作者：排骨辣酱
《暮江》这部电影是以抗战前夕的上海为背景，讲述乱世中的爱恨纠葛。
今早，郑湘接到选角导演的电话时，林润锦甚至没来得问清楚角色设定，就立刻应了下来。只要有戏拍，哪怕是个不起眼的配角，她也愿意接。
她要证明给周止原看，她选择的路，不管怎么样都会坚持下去。
“我简单看了下人物设定，”郑湘翻着资料，“女主要剪短发，假小子类型主，而且她是一个哑巴，电影末尾才开口说话，女二是舞厅的台柱，风情万种的头牌，是个心思深沉的……”
晚上，林润锦先去看了小林，它长大了许多，肉乎乎的，照顾它的阿姨每天狗粮、罐头、还有自做狗饭换着来喂它。
换了身衣服她才回家。
推开门的瞬间，一股温暖的食物香气便轻柔地包裹住她——肉沫蒸蛋的咸香混着米饭的甜糯，让她的胃不争气地叫了几声。餐桌上摆着四菜一汤，还冒着袅袅热气。
周止原擦干净料理台，听见开门声时回头看了眼，他取下身上的围裙挂号，走出去。
“去哪儿，吃饭了。”
林润锦脚步一顿，“卸妆。”
十分钟后，她素着张脸来到餐桌前坐下。
饭已经盛好了，小半碗，她能吃的份量，除了鸡蛋羹，还有凉拌牛肉，白灼虾，一份清炒莴笋。
上飞机前，周止原发消息问她回不回来吃饭，她说回，还提了一句有电影邀约，得控制热量。所以他准备了这一桌，营养均衡，又不至于让她有负担。
周止原修长的手指灵活地剥着虾，一个接一个，整齐地码在旁边的空碗里。
“试镜视频发过去了？”他问。
魏宏的确看到了《十年初恋》的试镜视频，还专门去和冯家政、贺莹，通了电话了解林润锦。
“发了。”林润锦咽下嘴里的饭，“明天就能出结果。”
“如果想拿今年电影大奖的新人奖的话，”他把剥好的虾肉放到她面前，语气平静却笃定，“魏导的戏，你必须要好好争取。”
“嗯。”她低头，筷子戳了戳手边的那碗虾肉。
“首轮试镜过了的话，专心准备复试。”周止原抽了张纸巾擦手，目光落在她脸上，“这期间，综艺一律别接。”
“接不接，是公司说得算。”她低声，“我没有话语权。”
周止原轻蔑地扯了扯嘴角，“八年合约连这点自主权都没有？你们公司要是有脑子，就不会安排你接综艺。”他指尖在桌面上轻叩两下，“魏宏最忌讳演员分心，郑湘没跟你提过？许西柏当年接了魏导的戏，结果拍摄期间跑去录真人秀，直接就被换掉了。”
林润锦有些发愣地看着他，“空开时间不就行了吗？贺导当时知道我中途会请假去陈宣他们剧组，她也没怎么样。”
周止原目光一沉，嘴角的笑意淡了下去，“贺导是贺导，魏导是魏导。贺导能容忍，是因为她更看重商业价值，可魏宏要的是演员百分百的专注度，不然他为什么宁可赔违约金也要换掉许西柏？”
他靠回椅背上，眼神变得锐利：“你是想赌一把，看看自己会不会成为许西柏？”
林润锦下意识摇头。
“不想成为综艺咖就老老实实拍你的戏。”周止原语气放缓：“等你拿了奖，那些靠着综艺靠着热搜刷脸的，连和你同台的资格都没有。”
这几话，让林润锦不禁想起了录制节目当天。
她抵达录制现场后，和节目组打过招呼，便径直走向化妆间准备化妆换衣服。推门进去时，整个化妆间空荡荡的，只有一位化妆师在整理工具。
“老师，麻烦您先帮我化妆吧。”她自然地坐在化妆镜前。化妆师手上的动作突然顿住，脸上浮现出为难的神色，低声说：“赵霖老师还没有来，得先给她化完，才能化其他人，她没到的话，我们谁也不能先开始。”
空气突然凝固，镜中的她表情微微一滞。
就在这时，化妆间的门被推开。赵霖带着她的团队走了进来，目光在扫到坐在化妆镜前的林润锦时，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现在的新人真是越来越不懂规矩了。”赵霖冷笑一声，将包包重重摔在化妆台上，“化妆间的主镜位是谁都能随便坐的？”
林润锦刚要起身解释，赵霖的助理已经一个箭步上前，毫不客气地将她的东西都挪到了一旁。
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里，赵霖借着“教导新人”的名义，从化妆顺序到节目礼仪，事无巨细地数落了个遍。
更过分的是，正式录制时，只要林润锦稍微出现点失误，就能听到摄像机后面传来赵霖刻意压低的训斥声：“连这么简单的流程都记不住，仪星的艺人就这种水平？”
那尖锐的嗓音像根针似的，一下下扎在林润锦的耳膜上。
她记住此刻周止原的话，更努力地去争取魏导的戏。
首轮试镜的好消息来得很快，林润锦入围了，会在四位演员里选出一个成为女一，其他三位要么是资历深厚的前辈，要么是风头正盛的小花。
第二轮试镜在一个月半后，这期间她必须加倍努力。
疯狂研读剧本，反复揣摩角色无法用语言表达出来的台词，甚至去查阅了魏导过往的作品，分析他偏爱的表演风格和镜头语言。每天她都拉着表演老师和她对戏，一遍又一遍，不知疲倦。
距离复试的时间还剩下一个月，日子一天天接近，林润锦的压力就越来越大，大到连饭都吃不下，整个人都消瘦了一大圈。可女主不能过分瘦，周止原便换着法子给她做好吃的。
这天，郑湘带来一个非常不好的消息。
“罗总一周前给你谈了个综艺。”郑湘神色充满无奈，“恋综，你还被选为了海外特辑的女嘉宾，和外国男人组成跨国cp，全程在夏威夷拍。”
林润锦手里的矿泉水“啪”一声砸到地上，慌道：“为什么要给我接这种综艺，我……”
郑湘打断她，转头对表演老师说：“吴老师，您先下课吧。”
等排练室只剩下两个人时，林润锦急切地抓着郑湘的胳膊，“湘姐，我不想参加，我不能参加，我必须得专心在魏导的电影上。而且你知道的，我已经结婚了，还去拍这类型节目，不就是欺骗大众吗？”
“你听我说。”郑湘拉着她坐下，按住她那只发抖的手，“罗总是想让你边准备电影试镜，边去录制。国外的男嘉宾具体是谁他让我先别告诉你，总之，对方在他们国家的娱乐圈里挺火的一个演员。罗总的意思是魏导的电影你万一没选上，就白搭了这一个半月，还不如抽点时间去参加综艺，说不定还能给你打开国际市场。”
“不……”林润锦猛地站了起来，眼里闪着倔强的光，“我不参加，我必须要百分百专注在魏导的电影上。”
郑湘沉默片刻，从包里抽出一份装订整齐的台本，轻轻放在桌上。
纸张与桌面相触的轻响，在此刻显得非常刺耳。
“就当是工作，演一场戏。”郑湘的声音放得很轻，却字字沉重，“流程已经定了，改不了。”
林润锦膝盖一软，直接蹲在郑湘腿边，眼圈红透：“湘姐，拜托你，帮我和罗总再商量一下好吗？魏导最不喜欢一心二用的演员，许西柏就是前车之鉴，罗总不可能不知道。”
“罗总当然知道，他就怕魏导对之前那事耿耿于怀，这次故意用你来耍着我们玩。”郑湘说，“尺度已经争取到最小了，没有吻戏，脸颊亲吻也不会有，最多最多就是牵手搂抱，说一些暧昧的话。”
“湘姐……”林润锦的眼泪还是掉了下来，她仓促地用手背抹去，“我真的不想去……”
郑湘比林润锦大了十二岁，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已经把她当妹妹看待了，看她这样，她心里也不好受。可在这个圈子就是这样，没背景的新人演员，连拒绝的资格都是奢侈。
她最终叹了一口气，“润锦，合同里只说过不会给你接大尺度的戏，综艺不算在内。”
“那我自己去找罗总说清楚。”林润锦站了起来，“我相信魏导一定不是罗总心里所想的那种用演员来……”
“没用的，罗总已经在飞往国外的飞机上了，他出差半个月。”郑湘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再从包里抽出了一张烫金邀请函，“而你，一周后就要准备出发去夏威夷了。”
夜里回来，林润锦看着这个空荡荡的家，用力地叹了一口气。
周止原今晚有饭局，傍晚回来做了饭，让人送过去仪星的排练室，他自己没吃就走了。
她脱了衣服，换了鞋，走到沙发边的地毯上坐着发呆。
手机震动了几下，是郑湘发来的微信。
[明天开始，只上一个半小时表演课，剩下全上英语课，你还需要学几句法语。]
[节目录制开始到播出后，你牢记已婚身份无论如何都不能被爆。]
[不过你丈夫应该比我们更懂怎么让你少受非议，之前他来探过几次班，你不说我都不知道。他保密工作做得挺好的，不会也是圈内人吧？]
她艰难地打出“不是”，发送，然后松开手机，任它掉下去。
过了不知多久，林润锦重新拿起手机，点开通讯录，找到陆励的电话。
或许，他能和罗总谈谈？
或许……公司可以换其他没通告的艺人来接这个综艺？
她自嘲地扯了扯嘴角。自己根本不是综艺的料。不会接梗，不会说漂亮话，上次要不是许西柏硬塞镜头给她，整期节目下来她完全就像个透明人。
而现在，居然要她和一个语言不通的陌生男人朝夕相处两周，光是想象到那个场景，她的呼吸就不自觉地急促起来。
手机屏幕暗了下去，又亮起。国内晚上九点半，温哥华现在才凌晨五点多。这个时间打过去，未免太不合适。
“啪！”
一阵凉意忽地掠过耳畔，她的余光里闪过一片的黑色。
“这个点给陆励打电话？”周止原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旁，声音冷得像淬了冰。他把外套扔在了沙发上，居高临下地睨着她，眼底翻涌着她看不懂的情绪。
林润锦猛地站起身，手机从沙发边缘滑落在地毯上，发出一声闷响。她下意识想弯腰去捡，却被周止原一把扣住手腕。
“你干什么？”她挣了挣，没挣脱。
周止原的目光落在她泛红的眼尾，冷笑一声：“我能干什么？倒是你在干什么？”
本来心情就很糟糕的林润锦被他言语里的质问弄得更难受了，压抑了很久的泪水疯狂在眼眶里打转，她别开脸，逼着自己把情绪都压下心头，颤声道：“我有事找他不行吗？”
“温哥华现在天都没亮。”周止原突然扣住她的下巴，强迫她直视，“你告诉我，什么事非要找他？”
“我……”嘴刚张，林润锦忽地闻到了一股陌生的白花香，清甜中带着水汽，甜得发腻，这是第一次，在周止原身上闻到了属于其他女性的香水味，她心口猛地收缩了下，想也没想就推开他的手，俯身捡起手机，“不用你管，你的事不也一样不告诉我吗？”
她攥着手机转身要走，却在迈步的瞬间被周止原再次扣住手腕。
“上次的事也靠我自己查，才知道你是因为杨瑶而心情不好。”周止原的声音沉得发冷，“能别总这样？我很忙，没空次次去猜你这次又是因为什么置气。”
林润锦被他的话给刺痛，一把抽出手，转身就往卧室走，“那正好，不用你管，我会好自为之。
周止原盯着那扇紧闭的门，下颌绷紧，猛地扯松领带，车钥匙重重摔在了沙发上。
他坐下，指尖抵着太阳穴，那股黏在衬衫上的香味闻着让人无端惹人恼火。
他迅速解开扣子，脱下衬衫，直接扔进了垃圾桶里。
身上能有这个味道，也多亏了乔颂的女伴。当时他还不认识她，也不知道她站在走廊干嘛，他只是恰巧经过，她刚好扬手，猝不及防就被喷了一泵的香水。
这时，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屏幕上“颂叔”两只字不断地闪烁着。
他纹丝不动地任由铃声响了半天，到最后才划开接通，淡声道：“颂叔？”
“阿原，”电话那头传来乔颂带着笑意的声音，“没必要为这点小事把我们的关系弄僵。”
周止原不想废话，该说的在饭局上已经说得很清楚了：“颂叔，我的态度很明确，如果您介意我公司和杨瑶解约的话，可以收回所有我在中盛的权利。”
话音落下，电话那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听筒隐约传来乔颂轻叩台面的声音，一下又一下，每一声间隔都精确得像在丈量着什么。
“阿原。”乔颂终于开口，声音里带着长辈式的宽容，“杨瑶的事，我不干涉你。明天有个项目需要你亲自去考察，别忘记了。”
“好。”
周止原站起身，往卧室的门看了一眼，走到吧台前倒了两杯水。
“阿原。”乔颂突然道，“不管是事业还是家庭，你的责任心都让我自愧不如。”
夜里，林润锦睁着眼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出神。温哥华天已经亮了，她还是没把电话拨过去。
算了，她在心里对自己说，陆励离开仪星都好几个月了，现在让他去插手前公司的事，确实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