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虹山
上大学的时候,把楼月介绍给自己那位朋友,和现在一样,呼朋唤友,其乐融融。
楼月没想过以后,但她也觉得生活有某种惯性,现在这么美好,以后应该不会太差。
“那可说不定。”
楼月嘻嘻哈哈地和他作对,“说不定我就去别的地方了。”。
但他们都知道,这是开玩笑。
赵应东把她按在椅子上,抽出她脖间的干毛巾替她擦拭,说到:“那我抓到你,你就完了。”
他威胁楼月的话术千篇一律,不外乎“完了”、“完蛋”、“死定了”、“等着瞧”,楼月统统把这些词看作和“啊”、“哦”、“呀”一样的语气词,顶多影响话的气势。
因此她嘿嘿笑着,不以为意。
嘴上有再多的玩笑话,心里都在想,还是会在一起的。
事实上,他们俩头脑都挺简单,想象力也有限。
第30章 可怜他的拇指按在了楼月颈侧的大动脉……
生活在不咸不淡地继续,楼月对于生活的感知是墙上测量身高的尺度,只有看到增长,她才认为这日子不算白过。
赵应东对生活的感知是成绩单,有进步就不算白过。
高二结束的第一个假日,赵应东和楼月气势汹汹进厨房准备大展身手。
赵应东是主厨,楼月是他不入流的助手。
他们俩口味差不多,嘴也比较糙,对食物的忍耐程度非常高,不难吃的饭就算美味,好吃的饭就是山珍,自己做更是放低了底线。
但两人的厨艺水平还是有差异的。
赵应东自认为高人一等,布置给楼月的任务都是洗菜切菜,他则准备那些更为精细的环节。
“土豆切片还是切块?”
赵应东沉吟了会,回答道:“切片。”
“切多厚?”
“你脸皮那么厚就行。”
这种厨子比那些说盐适量的厨子还要可恶,楼月凝视着他,刀锋已经对准了会呼吸的另一个生物。
“不知道你脸皮多厚就问我啊。”赵应东慢条斯理地把牛肉切成片,“你的脸皮大概就是我现在切的厚度,不算很薄,但也不能说厚,具体是怎么切你看着办。”
楼月把土豆放在案板上:“你完蛋了。”
她也被赵应东传染口癖了。
午饭从十一点开始准备,一点钟才吃到嘴里,两个人饿得口干舌燥,主要是长时间的对骂导致的。
赵锡没指望他们那口饭,自己煮了碗面,吃完就去干活了。
厨房里没有空调,赵应东在院子里支了张桌子,把忙活半天的成果端上去,在楼月火急火燎想要开饭的时候,一只手抓住她的脖子,一只手拍了几张照片。
拍完后才放开她,抬了抬下巴,“去吃吧。”
楼月坐在椅子上,先大口喝了点可乐,
才夹起筷子。
赵应东夹了一筷子土豆丝,点评道:“味道还是很不错的,就是土豆片切的太厚了,导致切出的丝有点像棍子,进步的空间很大。”
“因为我是按照你脸皮的厚度切的。”
“那就有点薄了。”
“……”
楼月瞪了一眼脸皮很厚的人,把自己的杯子递过去,“给我可乐里掺点雪碧。”
“搀多少?”
“你脑子里水有多少,就掺多少。”
赵应东又推回去了,“那你就这么喝吧。”
夏日炎炎,两人坐在树荫下躲太阳,吃着午晚饭。
楼月的房间里有空调,但她坚决不允许在自己的书桌上吃东西,两人吃完才能去她的房间凉快凉快。
因为这件杀伤力很大的武器在楼月手中,所以,赵应东不得不要承担洗碗的主责。
说好的轮流洗碗,赵应东上午轮完轮下午,非常不满。
他不满地洗完碗,不满地帮楼月拿出冰镇的橙汁,不满地把院子的桌子收起来,最后喜笑颜开地走进楼月的卧室。
“刚刚你用表情骂我,我看见了。”
楼月躺在床上,出风口正对着她,她手里还拿着一把扇子。
赵应东半躺在躺椅上,也受到了冷气的照拂,回道:“没用脏字。”
楼月惬意地说:“嗯,看得出来是很窝囊地骂人,不然我就把空调外机装你床边了。”
这个暑假只有半个月,半个月结束之后,他们就要去迎接高三了。
昏昏欲睡的午后,楼月把手机放在柜子上录像,赵应东手里拿着楼月的扇子挡住脸,嘴里念叨着:“禁止侵犯肖像权!”
“我们拍一拍吧。”楼月扯着他的手腕,“这是最后一个轻松的暑假了,难道你不想纪念一下,高三翻出来看看吗?”
赵应东:“我觉得可以用逃课来纪念。”
最后还是没拍成楼月心中的场景,视屏里都是两人日常的争吵和不太认真的打闹。
他打到最后,两人都忘了录像这一回事,一个躺在床上,一个躺在椅子上,陷入深度睡眠,度过了这相当平凡的一天。
开学的前一天晚上,赵锡做了一大桌菜,他的手艺大概是一百八十七点八个赵应东的水平。
楼月哇了一声,高兴地说:“这么丰盛?过年了啊。”
赵应东按着楼月的脑袋坐下来,淡淡地说:“可能是断头饭。”
高三前最后的狂欢。
楼雁和赵锡坐在一起,手里端着一杯温水,慢悠悠地喝着。
“妈,你怎么不吃呢?”楼月大快朵颐,赵应东夹什么她就夹什么,吃东西也跟风。
赵锡替妻子回答:“你们吃就行,好好吃。”
楼月从赵应东手里抢来剥好的小龙虾,放到妈妈碗里,楼雁拿起筷子夹起来,吃了一口就皱眉。
赵锡连忙把剩下那块肉放到自己碗里。
楼月越吃越觉得不对劲,她瞄了一眼赵应东,他也没什么表情。
这不会真是断头饭吧。
楼月提心吊胆地吃完饭,把椅子往赵应东那边挪了挪,然后看着两个大人,眼神里写着问号。
赵锡干咳了下,手搭在桌面,手指轻点,满面笑意地说:“你们要有妹妹或者弟弟了。”
他话音刚落的那几秒,楼月没有看赵锡,也没有看楼雁,下意识瞥了眼赵应东。
赵应东在老爸刚开始说话的时候,就把头垂下来。
赵锡想捉住楼雁的手,被躲开,憨笑了下又说:“等你们高考结束,刚好就能看到孩子。”
人们对于痛苦的回忆其实是不太深刻的,记忆在不断地反刍中,会使得画面逐渐失真。
楼月忘了那天晚上赵应东有没有说话,忘了他是听到结束,还是中途就离开了,忘了他有没有看自己。
这只是意外的前奏。
高三的开局有些沉闷,沉闷是学习之外的生活带来的。
赵应东话少了很多,以往虽然对着同学装酷,但在朋友和楼月面前,并没有多高冷。
他们还是一起上下学,一起吃饭,一起学习。
楼月从他身上感受到他们刚开始见面时,赵应东身上的消沉。
她以为她和他的立场是一样的,那个孩子对他们而言,也都是一样的。
赵应东不是狭隘的人,这种表现非常反常。
楼月尝试和他交流,赵应东却不解释什么,只是用一种你不明白的眼神看着楼月,偶尔也这么看着赵锡。
线下不行,她就转战线上。
虚拟世界的赵应东诚实很多,虽然还是不会说明缘由,但会坦诚地告诉“她”,他的心情确实不太好。
范林和韩思雨还不知道这件事,他们对赵应□□如其来的转变很不适应,尤其是范林,他故意耍贱,赵应东都反应平平,这简直是对喜剧人的蔑视。
范林私下里问楼月,也没问明白什么,脑洞大开地胡思乱想,最后用一种诡异的目光注视楼月一分钟。
第一次模考前,楼月很担心赵应东的成绩,等成绩出来后,她才放下心来。
他的发挥并没有受到干扰,还进步了一点。
檐下灯是昏黄的,黯淡的。院子里的树也枝叶料峭,秋寒晚来急,风吹到赤.裸的皮肤上,汗毛都会竖起。
楼月看着赵应东,有些难过地说:“你最近为什么不理我呢?”
大人们休息得更早了,院子里只有他们。
赵应东把楼月拉回房间里,没开灯,只有门前那盏照夜路的路灯。
他摸了摸楼月的头发,问:“你喜欢你妈妈肚子里的那个小孩吗?”
楼月诚实地说:“就那样吧,不好也不坏,我对胚胎很难怜爱,说不定以后相处会好些。”
“确实。”赵应东附和,“我们也是相处出来的感情。”
说完后,他又补充道:“等我过段时间就好了,最近有点烦,对不起。”
楼月回房间的时候一步三回头,哪怕看不到赵应东的脸,也没法干脆地离开。
“我们是朋友吧?”她忐忑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