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周镜
叶青澜抱着花进去,向云卿靠在病床上,一边输液一边翻着一本闲书,见到她,向云卿把书放下,招招手示意她坐。
“最近工作怎么样,忙吗?”
“不忙,您发烧了吗?”
“小流感。”向云卿揉着太阳穴叹气,“我哪想住院,都是你们舅舅大惊小怪,非让我住院输液。”
周淮山给她端过来一杯热茶:“云晋是医生,你就听他的。”
向云卿埋怨地看了丈夫一眼:“我这不是被你们按在医院了吗,学校的课都是学生代上的。”
叶青澜出言宽慰:“身体重要,流感应该好得挺快的。”
“是。”向云卿笑着,温柔地拍了拍她的手,“输完这瓶今天就能出院了。青澜,你们今天忙吗?不如来家里吃顿饭。”
的确是好久没去了,叶青澜看向在窗边接电话的周别鹤。
周别鹤接完电话,走过来:“妈,公司有事我要过去一趟,晚上我和青澜回家吃饭。”
向云卿:“好,那我让宴深也回来。”
刚来就要走,叶青澜觉得不太合适,她送周别鹤到电梯,自己打算再留一会儿。
两部电梯,一部下去,另一部恰好升上来,停在了这层。
叶青澜本已转身准备离开,护士台忽然传来一道冷淡妩媚的女声:“你好,我来探望向云卿向女士,请问她在几号病房。”
脚步一顿,她闻声回头。
卷发、墨镜、身材高挑匀称——
是孟珂。
算起来,这是第三次见面,叶青澜不可能认不出。
护士恰好也看见了她,上次叶青澜在这儿住院的几天,护士对她印象深刻,知道她和向院长的关系,于是唤道:“叶女士,这有一位要探望病人的,是你们的亲属吗?”
孟珂摘下墨镜,循声望向叶青澜。
视线相交,叶青澜从对方的眼神中读出了一种微妙的,不算太友好的打量感。
从第一次在柳风里遇见孟珂时,她就隐约有这种直觉。
叶青澜客气一笑,温声说:“跟我来吧。”
孟珂微微颔首。
二人一前一后进入病房。
向云卿见到孟珂颇为诧异,和声问:“你怎么过来了?”
孟珂拎了几盒补品:“听季准说您住院了,所以过来看看,不会打扰您养病吧。”
“不会。”向云卿笑道,“什么养病,阿准这孩子就会大惊小怪,他一定是听他妈说我请假了,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大病,其实只是流感。”
孟珂垂眼:“您没事就好。”
向云卿坐直了些,招手:“青澜,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以前的学生,叫孟珂,现在在演艺圈拍戏,不知道你有没有看过她的戏。”
叶青澜淡而礼貌地笑:“孟小姐,看过。”
她一袭衬衫长裙,优雅大方,气质斐
然,一看便知和周别鹤一样,是钟鸣鼎食之家养出来的千金小姐。
孟珂视线划过,转向向云卿:“向老师,我还有点事,就不打扰您休息了。”
向云卿和颜悦色:“好,去吧。”
“叶总监。”孟珂突兀开口,“有些工作上的事想跟您聊一聊,不知道方便吗?”
叶青澜意外,不过也点了点头。
二人一起走出去。
病房的走廊很长,走到一半,孟珂主动说:“听说叶总监之前想找我拍四幕的广告片,后来又放弃了。”
叶青澜:“是,那个项目有点意外,以后有机会希望能再跟孟小姐合作。”
孟珂淡淡勾唇:“叶总监不必客气,以后有需要可以直接跟我经纪人提,周别鹤于我有恩,他如果开口,我不会拒绝的。”
叶青澜停步。
她看向孟珂,对方已经戴上了墨镜,对她挥手道别。
叶青澜目送她的背影。
有恩吗?
同住江寰新府,这么多年君和唯一的御用女主角,的确是。
关系匪浅。
-
晚上六点,处理完工作,柏师傅驱车送周别鹤回周家。
路上途径一家甜品店,他叫柏师傅停车,打包了一份蓝莓可可挞。
穿过绿茵道,车停在院子里,保姆来开门,周别鹤转过玄关,见叶青澜在沙发上坐着,她没等他去接她,而是提前来了,此刻正在看着电视剥核桃吃。
周别鹤走过去:“青澜。”
叶青澜抬头看了他一眼,把手里剥好的核桃放到面前空的米色八角碟上。
正巧这时,从楼上下来一个一身黑衣,与周别鹤面容相仿的年轻男人。
周别鹤道:“阿深。”
“哥。”周宴深手里拿了两罐茶叶,看向叶青澜,“嫂子,向老师让我问问你,碧螺春和大红袍,你喝哪个?”
叶青澜很淡地弯唇:“碧螺春,我来泡吧。”
周宴深点点头,把茶叶交给她。
茶几上便放着一套茶具,叶青澜坐在几前泡茶,她垂着眼,动作优美流畅,从头到尾没看周别鹤一眼。
周别鹤慢慢在她身旁的沙发上坐下,两杯碧螺春泡出来,她端起一杯,他伸手去接,然而那只手却略过他,将茶杯递给了对面的周宴深。
周别鹤的手停在了空中。
还剩一杯。
叶青澜直接连着托盘一起端走,连洗茶的水都没留下。
周别鹤眉心微动。
周宴深沉默了一会儿,把手里的茶杯还给他:“哥,你喝吗?”
第39章 叫声老公好不好?
周别鹤淡淡瞥了他一眼。
夹在这夫妻俩之间,周宴深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迎着他哥的目光,他还是呷了一口。
“好茶。”周宴深夸道,“嫂子是行家。”
……
周别鹤起身,淡睨:“那你慢慢喝。”
周宴深轻咳了一声,放下杯子,友情给出提示:“听向老师说,孟珂今天去医院看她了。”
另一边,叶青澜不知不觉走到了后花园。
廊下有藤椅和园几,她放下托盘,泡好的碧螺春被晃荡到刚好入口的温度,她喝了几口,依旧没能压下心里的气闷。
都不记得多久没这样跟别人发过脾气了。
朋友之中,她是最淡泊的那一个,在长辈眼里,她也是最懂事的,没有过惊天动地的叛逆期。
为什么格外在意周别鹤。
在乎他的感情,他的以前,他心里的想法。
叶青澜知道不应该,他们的开始是婚姻,能亲密到这个地步,已经超过了相敬如宾的期许。
她望着夜色下满园摇曳的海棠,不知是用了什么方法养护,竟然四季不败,如此美好而漫长的花期。
像理想中的感情。
低头,几不可察地吐出一口气。叶青澜端起茶杯,还没来得及喝,便听见身后的脚步声。
紧跟着,茶面上浮现阴影。
她肩膀一沉,被一件带着熟悉体温的西装笼罩。
下意识想拨开,手反被周别鹤握住,他拇指压着她手腕内侧摩挲了下温度,半蹲在她身前。
叶青澜别过身。
裸|露的膝盖反而不小心抵上男人的西裤,黑与白的对比,气氛凭空多了几分暧昧。
周别鹤轻掰开她的手,取走那杯碧螺春,语调温沉:“生理期别喝茶,我让阿姨给你炖了红枣党参羊肉。”
叶青澜依旧不看他:“我不爱吃羊肉。”
静了一息,周别鹤也不生气,转着手里的汝窑八方杯,杯口有一方淡淡的口红印,茶面浮光,他慢条斯理喝完剩下的一半茶水。
叶青澜余光瞥见他淡然地喝她喝过的杯子,连位置都是同一处,指尖不由自主蜷缩。
接吻是一回事,这又是另一回事,从小到大,她连陈素都没有用过同一个杯子。
受不了这令人心悸的亲密,她伸手夺周别鹤手里的杯子,动作不稳地搁回托盘。
周别鹤扬唇:“水都不给喝了?”
“让阿姨给你拿新的杯子。”
“然后呢?”
叶青澜微恼,看向他:“然后你自己泡。”
她说着,觉得不能再跟他待在一起,握着椅子扶手往后推了推,留出一点空隙起身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