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丁丫
“嗯。”柳明丽头也不抬,只低头看着手机。通讯录里面有一个新红点,打开:新的朋友——陈东。
柳明丽点了通过。
然后点开相册,利索地把刚才的那几张陈东的照片都发了过去。
杨金海瞄到照片,问:“谁啊这是?”
柳明丽锁了手机,闭目养神:“一个同事。”
杨金海评价:“挺帅的。”
柳明丽睁开眼睛,瞥了他一眼。
“我就实话评价。”杨金海说,“没别的意思。”
柳明丽灭了手机,闭着眼睛问:“我们的事儿你打算拖到什么时候?”
杨金海说:“等老爷子咽气,好吧?上次不是就说好了。”
柳明丽深吸一口气:“我知道不应该这样问,但是你爷爷……”
“我也不知道,也许就这一两个月吧。”杨金海启动汽车,又忽然想起什么,
从中控台里取出一个首饰盒,递给柳明丽,“生日快乐。”
柳明丽没接。
“别这样,”杨金海强行将首饰盒塞进柳明丽怀里,“做不了夫妻可以做姐妹啊。”
柳明丽抬眉:“你知道我今天多少岁?”
杨金海说:“我知道,32嘛。”
柳明丽看着他。
杨金海:“你别担心,你看上去只有23。”
柳明丽把首饰盒扔给他,解了安全带就要下车。杨金海一把拉住,叠声喊道:“别别别,我知道我知道,我会尽快的处理好的。你相信我。”
“只到十月,最多只能到十月。”柳明丽下了最后通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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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金海有一个大家庭。
杨金海的爷爷、奶奶都是军人出身。他的大姑姑在军区文工团做团长,他的妈妈在军医大附属医院做副院长。他的七大姑八大爷都在和军人相关的单位或者行业里工作,过年的时候柳明丽去他家拜访,被他家呜呜泱泱的亲戚吓了一跳。
不过杨金海很暖,握着她的手一一帮她介绍,还安慰她说他也记不住,念错了也没关系,他们家里人都习惯了。
那个时候她和杨金海刚确定关系不久。杨金海带她去见家长她有些意外,她觉得他们的关系并没有到那一步,但这一步给她带来了十足的好处——春节后上班,人力资源部部长似是无意间提起她和杨金海的关系,言语之间多有照顾。
之前一些从未有过的学术研讨和培训的机会,也让她参加。
她在人力资源部工作,当然知道这其中的微妙关系。
可让她没想到的是,不久之后,柳明丽发现这一切和她想得完全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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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金海为柳明丽的生日定了一个包间,邀请了他的亲朋好友来给柳明丽庆生。觥筹交错间,柳明丽又有些不忍,杨家人大多对她是善意的,杨金海的姑姑还特意为她准备了一个三层蛋糕。杨金海的侄女推着蛋糕进场,包厢灯光熄灭,大家为她唱起了生日快乐歌。
杨金海在一旁悄声提醒:“许个愿吧。”
柳明丽侧脸看他一眼,回头,在众人的注视下,双手合十,闭上了眼睛。
这一幕,在烛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温馨。
杨金海的眼眸在橘色的光线里温柔动情,柳明丽的面孔在他的注视下羞涩动人。
柳明丽睁开眼,吹灭了蜡烛。
杨金海带头鼓掌雀跃。
吃饭到后半段,柳明丽借口到卫生间,出门透气。路过大厅,柳明丽无意间往大厅一瞥,眼神一顿。
意外的,她看到了陈东。
柳明丽很难不注意到陈东。他的外形在泯泯众人中格外出挑,任凭谁往大厅扫一眼,这一眼里都不会漏掉陈东。他似乎也是朋友聚会,三五人坐在一起,左右两侧皆是坐着二十多岁的妙龄女子,气氛很融洽,他们正在说笑。
一双桃花眼,泛滥着多情的柔光。
察觉到陈东的目光正要往这个方向移动,柳明丽迅速移开眼神,快步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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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很黑。
餐厅临海,露台下就是滨海步道。高大的椰树立在海边。远处跨海大桥隐隐约约,桥上的灯光像散落的珍珠。
杨金海发来微信:要撤了,还不回来?
柳明丽收了手机慢慢往里走。路过大厅的时候她悄然往陈东的方向瞥,那桌已经散了,服务员正在收拾餐桌。
她松了一口气,快步走回包厢。
场面话又说过一轮包厢才散。杨金海把所有人送走,然后开车送她。柳明丽拉开后座,发现已经被礼物堆满。
杨金海耸耸肩:“他们真的很喜欢你,是份好心,就收下吧。”
柳明丽只好坐到副驾:“只怕到时候他们会恨我。”
“怎么会,他们只会恨我。”杨金海说。
“你为什么就不能和他们实话实说呢?”柳明丽再一次问道这个问题,“这样演下去,你很累,我也很累,对谁都不公平。”
杨金海说:“人是很难改变的。我了解他们,我改变不了我自己,也改变不了他们,现在的办法是最好的办法。”
柳明丽沉默,半晌:“我最多只能帮你坚持到十月。”
“那就祈祷我爷爷在十月前咽气吧。”
柳明丽:“……我不是这个意思……”
汽车驶上公路,杨金海左转打灯,笑道:“我开玩笑的,其实我很感谢你。”
“……这会儿客气起来了。”柳明丽翻个白眼。
“你确实值得更好的。你有标准吗?我帮你留意,绝对能鉴别真伪。”
柳明丽本是想乜他一眼的,听到最后一句话,她忽然觉得很有道理,也忍不住笑起来。
如果单纯只是做朋友,杨金海还是挺不错一个人,不然柳明丽也不会答应他的要求。
她开了一丝车窗,咸咸的海风吹进来,她眯起眼睛,睫毛在风中颤动。
这时,她腿上的手机亮了,有微信消息进来。柳明丽点开,笑意僵在嘴边。
陈东:生日快乐!
第3章 糟糕
柳明丽又陷入了那个噩梦。
她梦到青绿的山,被遗弃的矿坑,他们一起往里走。手电筒晃动,时不时有无名的水滴落。她感到害怕,有人抓住她的手,牵着她往前走。他一边大声说着话,一边笑她。那人笑她胆小,笑她没用,她虽然心里害怕,但听到他逗她,也慢慢不怕了。滴在脖子上的水忽然有点热,她一摸,竟然不是水,是红色的血!她大骇,转过头和那人说快跑,那人却笑着对她说“生日快乐”。
他的眼里也流出了红色的血。
柳明丽一下惊坐起床,胸口剧烈起伏,好一会儿她才缓过来,不断安慰自己:这是梦,这只是梦。
她两年没有做过类似的梦了。
她厌恶这样的梦,像一个漩涡不断卷着她下沉。她狠狠地揉捏自己的太阳穴,缓缓缩了身子躺下去,也不知什么时候再次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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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午,会议间隙,柳明丽到茶水间泡茶。
她昨晚忘了将茶水倒掉,此时免不了要将杯身内外冲洗一遍。温热的水经过手背,在一阵哗哗冲水声中,柳明丽听见身边有人问:
“柳老师是昨天的生日吧?”
她一回头,陈东站在咖啡机旁,等咖啡。
柳明丽沥了沥杯中的水,没说话。
陈东说:“我昨晚在餐厅好像看到你,想和你打招呼,你很快就出去了。之前有个小女孩推了个三层的蛋糕,进了你出来的包厢。”
柳明丽说:“那也不一定是我生日。”
陈东笑了下,他有一口十分整齐洁白的牙齿:“我没想那么多,就默认了。后来看你没回我,我想肯定有些唐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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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咖啡机停止运作,咖啡豆变成了咖啡汁。
柳明丽提醒道:“你的咖啡要溢出来了。”
陈东一看,水位已到马克杯边缘,他下意识是要端走杯子,柳明丽上前一步,摁了停止。
“这个是一杯,这个是两杯,”柳明丽指着咖啡机上的按钮,“你刚才摁了两杯。”
陈东解释道:“很少用这机器,所以不太熟悉。”
柳明丽抬头:“你很少喝咖啡吧?”
陈东的眼中促狭地一闪,继而承认:“确实喝得少,喝了晚上很难睡觉。”
柳明丽仍是看着他:“哦,那今天怎么想着来喝一杯?”
“上午开会实在是有些困。”他笑了笑。
柳明丽没笑,只是象征性地“嗯”了声。
陈东瞧她兴致不高,脸色也不太好,问道:“你不舒服?”
柳明丽拿起水杯,转身离开:“别再溢出来。如果下次再遇到,记得提前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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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开了一天务虚的会,晚上柳明丽点了外卖,坐在工位上一边吃外卖一边干活。
七点半,她的妈妈吴菲女士打来慰问电话。
柳明丽把视频转为语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