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协议 第118章

作者:昭昭奈也 标签: 都市情缘 豪门世家 破镜重圆 业界精英 相爱相杀 现代言情

  他真是……

  “好, 你见客户,设计图稿, 没问题,这本来就是你的工作, 那为什么穿成这样?”他扯了扯她的裙子,“你什么时候需要?穿成这样去见客户?”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两人都已经领了证、马上就要?举行婚礼,她遇到困难不是第一时间来找他,而是自己去处理,要?是处理好也就算了,偏偏小半年过?去,什么都有处理好。

  怪他。

  怪他忙于自己的事?业,怪他以为只?要?她不给他打电话,那就是一切都好。

  宋清杳垂下眼眸,看着他略带青筋的手掌覆盖在撕碎的裙摆上,表情晦暗。

  想了很久,才说:“不能吗?”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有如刀斧劈在眉心的痛感。

  他捏着她的肩膀,反问,“可?以吗?”

  “我觉得可?以。”她抬头看他,“我打算换个赛道,不再做珠宝买卖,我找了投资公司,还有以前的老同学,打算合资开一家珠宝鉴定实验室,国内的珠宝市场越来越好,但是具有专业资格的实验室少之?又少,很多甚至是‘野鸡’实验室,出?具的报告和证书有待商榷,我想打造一家跟SSEF一样,具有独立科学研究的机构,以及珠宝相?关的专业事?务咨询。”

  “你找投资公司?你知?不知?道我是干什么的?”他眯着眼,“你看着我,来,你告诉我,我是干什么的?”

  他张开虎口捏住她的脸颊,迫使她的脸对着他,“说话。”

  她没说。

  “你要?开珠宝鉴定实验室,你第一时间不来找我,找其他的投资公司,你是怎么想的?”他眯着眼睛,不知?道是不是被?气的,笑出?声来,“你是不是觉得我会无条件给你开后门?无条件给你启动资金?无条件帮你拉资源?”

  “我知?道你不会。”

  怎么会不会呢?只?要?她开口,资金、资源、人脉关系,他都能一一给她找好,铺好路让她走。

  可?她一句‘不会’,真的让他气疯了。

  气得双手都紧紧攥在一起。

  “对,你说得对。”他咬着牙说反话,“就算你是我妻子,我也不会给你开后门,宋清杳,在商言商,你在这个行业混了那么久,有一定的人脉资源,但是开一家鉴定实验室却不是你熟悉的领域,就算我钱多得花不完,也得考虑扔出?去的钱能不能听个响。”

  “嗯,我明白,每天扔在你面前的投资项目没有上千也有上百,你能看上的有几个?更别说我这种小型的投资,所以我一开始就没打算找你,现?在我的投资谈得差不多了,只?要?资金到位,我就可?以进行下一步。”

  “所以你就要?穿成这样,靠你的外貌去拉那些投资吗?”

  宋清杳微微皱眉,看着他的眼眸。

  小半年没见,那眼里的眼神都变得冰冷许多。

  果然?,距离远了、时间久了,感情就没那么浓烈了,她尝试接受他可?能渐渐不爱她的事?实,反问:“有外貌优势,为什么不行?”

  “你——”他气得气血翻涌,捏着她肩膀的手都紧了好几分,然?后毫不留情的将她的身子掰过?去,强硬的摁着她的后颈,将她整个人贴着墙壁,衬衫滑过?手臂,最后落到了肩膀的位置。

  他很少用力,也很少用这样的手段,就连摁着她后颈的手都青筋凸起。

  头顶上的壁灯投射暖黄色的光芒,落在他的手背上,一条条脉络青筋蜿蜒往上,仿佛积压在皮肉之?下的血液都在沸腾、蔓延,最终刻入骨髓,随着他每一个动作而将那股怒火带到身体的每一处。

  她知道他什么意思。

  他这些动作应该是问她——你要不要服软?你要?不要?说一句对不起?

  可偏偏她什么都不说。汗水顺着额角滑落,从?雪白的肌肤上滑落到下颌角,再从?下颌角滴落到肩膀上,她始终没有开口说一句服软的话,侧脸在强上蹭了不知?道多少下,都蹭出?了红印,后面的人才停下。

  万籁俱静。

  她听到他说:“那你去做吧,你的事?,我不管了。”

  然?后抽身离开。

  他一抽身,她整个人就颤抖的跌坐在上,扭头望去,看见他拿着西装往门外走,衬衫歪歪扭扭,领带就这么随意的挂在脖子上,配合松松垮垮、没有系好的皮带,可?想而知?刚才的战况有多剧烈。

  她坐在那里坐了很久,才扶着墙站了起来,低头一看,刚才坐过?的地方有一大滩的水渍。

  一只?手扶着墙,一只?手扶着腰,慢慢的往楼上走,没有开灯,一路走到黑暗处时,终于听到低低的哭泣声,与寂寞的暗融为一体。

  *

  自那天过?后,沈明衿没回?过?国,一直在国外忙。

  宋清杳也在为自己筹办的实验室做准备,不知?道为什么,筹备准备很顺利,那些投资轻而易举的就拉到手了,包括选址、申请备案、器材选购……异常顺利。

  她怀疑是沈明衿在背后帮忙,但又不敢打电话问他。

  只?敢在手机上打开他的朋友圈,一遍遍翻着几个月前的动态。

  他们好久没联系了。

  最后一次联系是九月底,他问她在干什么,她说在忙工作,之?后就没发过?任何东西。

  她打开他们的聊天框,给他发送了一个表情包:[(我爱你)]

  表情包上有个大大的爱心,小写?的Iloveyou。

  但他没有回?她。

  印象中,那是他们最长、最长的一次冷战。

  转眼到了十二?月,距离他们办婚礼就剩十来天了,沈家那边老是来催他们俩回?家看看细节,宾客、请柬、酒席需不需要?补充,在家族大群里,他轻描淡写?的说‘好’,实际上都没有回?来。

  十二?月十号,他罕见的在群里发了一句:[晚上会到京市,明天回?家商量婚礼细节。]

  宋清杳在看到这条信息的时候,整个人的情绪都变了。她立马冲回?家里,冲了澡、洗了个头,换上一条浅桃色的吊带连衣裙,最后换了个精致的妆容。她猜他大概率会回?星月壹号,所以七点左右就在别墅门口等着。

  白天下了一场雨,又是深冬,冷得厉害。

  她穿着大衣,仍旧冻得瑟瑟发抖。

  双手拍打着脸颊,告诉自己不能怯场,低个头没什么。

  但也为后续做好打算了,如果两人迈不过?去这个坎,那就和平分手,她的感情、婚姻决不能在双方有怨怼的情况下继续发展下去。所以那天,她是一边带着离婚协议书、一边带着求和的目的来的。

  九点左右,一辆慕尚徐徐的驶来,刺眼的车灯晃得她眼睛疼。

  她一只?手挡在眼前,直到光线越来越亮,越来越靠近后,才慢慢将手拿下。这一拿下就看见沈明衿的身影,他穿着黑色西装,里面配着的是黑色衬衫,金色的胸针夹子别在前襟,金丝链则一路挂到了口袋上,还是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两人隔得不远,就这么遥遥相?望着。

  说不清谁先动身的,反正他将车子停进停车场,宋清杳就已经贴上他的后背,脱掉大衣,细嫩的胳膊从?身后绕到前面,紧紧抱着他的腰,小脸还在他的后背上蹭来蹭去,蹭得他发痒,喉咙也跟着滚动了好几下,明明湿冷,他却闻到了她身上淡淡的香味儿。

  “沈老板。”她轻轻喊他,不是老公、不是沈明衿,而是一句带着软糯、甜脆,喊到他心坎上的‘沈老板’。

  “沈老板,你帮帮我。”她抱得更紧了,“我需要?你投资。”

  跨出?这一步真不容易。

  低头跟他要?钱,低头跟他承认自己的短处。

  这样的求饶很受用,沈明衿有那么片刻什么都不想,哪怕立马把?所有身家给她,可?是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又被?强制压下去——她把?他当成什么?

  做事?永远不会最先考虑他,遇到困难也不会考虑他。

  他不想做那个Plan B。

  周围安静得诡异。

  两颗心都在噗通噗通狂跳着,跳着跳着,都快跃出?喉咙了。

  宋清杳慢慢把?手松开,眼里的失落也一层层的加重。她一只?手伸进口袋里,想将那份离婚协议书拿出?来让他签字,可?就在她准备将协议书拿出?来时,他猛地转身,一把?拽着她,“你跟我是夫妻,你还跟我谈‘帮’?”

  “对啊。”她还笑,“要?你帮。”

  “你把?我当什么?”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吸进肺里的都是刺骨的寒冷,“当傻子使唤吗?”

  气坏了,气得丧失了理智,到了现?在这个时候,到了她把?事?情都解决完,投资拉好了、关系找好了、设备买好了、流程走完了,一切一切都好了,才假惺惺的说出?那句‘你帮帮我吧’,明明已经不需要?他帮了。

  愤怒和怒火冲昏头脑,甩开她的手,“别以为我不敢对你做什么,滚。”

  宋清杳往后退了半步。

  抬起的手落了空。

  她深深叹了口气,不再多说什么,踩着高跟鞋、拿着大衣往外走。

  本来想把?离婚协议书往他脸上扔,最终还是舍不得扔。

  天真的很冷。

  冷到她回?家就发了高烧,躺在床上、开着暖气也冷得发抖。

  她强撑着,还是去了趟律师事?务所,询问离婚相?关的细节,对方是熟知?她跟沈明衿的事?的,冒昧的问了一句,“为什么要?离婚呢?沈总对您应该很好才对,我好几个同事?在国外都跟他有接触,说他每次出?席重大场合,基本上都不会跟女宾聊天,说话都很严谨,说是怕您会吃醋。”

  她心一颤,垂眸说:“性格不合。”

  律师不再说什么,把?离婚的一些细节跟她对了一下。

  她也没太?听清,毕竟发着高烧,脑子乱得不行。

  回?到家就躺床睡觉。

  距离他们的婚礼越来越近,好几个群都在聊婚礼的细节,她很少看,都躺着睡觉。

  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大雪,她裹着被?子,旁边是一大堆擦鼻涕的纸巾,荧幕上还播放着泰坦尼克号,她闭着眼睛,一边听旁白,一边擤鼻涕,完全没注意到门外走进来一个人影。

  两个鼻子堵的厉害,堵得她连睡都睡不好,猛地坐起身来想缓缓鼻塞,结果一坐起来就看见沈明衿站在床尾。

  当时也真够滑稽的,她一个鼻孔流出?鼻涕,流到上唇了,才缓过?神来,连忙抽纸擤鼻涕。

  三天了。

  他们又冷战了三天。

  她伸手去打开旁边的抽屉,见那份拟好的离婚协议递给他。

  他走到她身边,结果那份协议书的时候,看到‘离婚协议’几个大字,眼睛一下子就红了,咬牙切齿地说:“我三天没睡觉,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她没说话。

  “我在想,我认了,本来就是我对你不好在先,我不能要?求你遇到任何事?想到的第一个人是我,我也不能要?求你出?去见任何异性得穿戴整齐,我他妈……他妈像个废物一样,遇到你的事?脑子就用不了了,觉得我们领证了、觉得你是我妻子了,我就可?以为所欲为。”

  他第一次说脏话。

  震撼程度不亚于他当年用一场宴请全京市的盛宴来陪她玩。

  两人对视间,表情都松动了。

  他坐到她身边,声音哑得厉害,“感冒了?”

  “你走吧,我不想看到你。”

  他抿了抿唇,没有走,反问:“发烧没?”

  “说让你走了没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