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怀南小山
苏玉看到自己的一个包乱入其中。
是织物手提包,一个叫Kate spade的小众轻奢品牌。苏玉不是热衷于奢侈品的个性,她买这个包纯粹是因为好看,否则两三千的价位完全可以买到满足她虚荣的大众牌子。
苏玉把包拎起来说:“这个不能这样洗的。”
陈澜说有点脏了。
“不是脏,就是这个颜色。”
“咋不能洗,不会是什么奢侈品吧?”
“是有点贵。”她淡淡应。
知道了价钱之后,陈澜的脾气来得好像走火入魔一般突然,并且激烈。
“三千块你买个包?!”
她吼完这句话,苏玉就知道这个年不会太好过了。
陈澜气得牙痒痒,以她心底的愤怒程度,本该一怒之下把包剪了或者扔了,但毕竟三千块在手里,终究还是舍不得,最后她的出口回到了苏玉的身上,尽管苏玉解释说,这是我花我自己的钱买的,所有的辩解无济于事。
陈澜把包砸到了苏玉身上。
“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败家子!”
苏玉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所有的行李,也幸好她留在这个家里的东西不那么多,轻装回来,也便于轻装离开。
除夕夜的逃离,听起来是极度荒唐且无法修复的一件事。倘若她再年轻个几岁,绝不敢这样忤逆。
哪怕忍到初三再走呢?
这个时间点的家庭争执,总能够找到应对办法来化解的,和解不了就忍一忍,哪怕黑着脸,也得演一演阖家团圆。
但是苏玉忍不了,她也不想化解。
他们极力维护的体面被一夕打破,从她关门离开的那一刻起。
可是苏玉感到无比的轻松。
状况之外的苏临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在苏玉离家之后才给她发消息:【跟妈妈计较什么劲,她脾气上头就很极端,你又不是不知道】
她没有回。
坐在出租车上,苏玉订了一个离家远一点的酒店。
苏临:【哎呀算了,大过年的,你回来嘛,让她给你道个歉行不?】
苏玉把爸爸的消息也免打扰了。
她躺在酒店陌生的床上,打开电视看了会儿动画片,直到夜幕降临。
一整天里,很多人给她发了祝福,不管是不是群发,苏玉都很有礼貌地回了。陈迹舟还给她转账三千块钱,并且“恐吓”道压岁钱不能退,苏玉躺在床上笑。
江萌给她直播家里的年夜饭,然后说:【看看你的?】
苏玉:【我不在家】
江萌纳闷:【啊?】
她讲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不知道江萌最近从哪里学的口癖,喜欢喊她:臭宝儿。
于是苏玉一把门打开,就迎接了江萌大大的拥抱,“好久不见啦臭宝儿,给你买了礼物。”
她站在门口拎着礼物盒,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粲然又漂亮,像个了无心事的少女。
江萌的笑容总能让苏玉冰冻的心情瞬间化成温暖的河流。
彼时已经不早了,她背了个包过来,说今天陪她过夜。
江萌给她准备了一串手链,她亲自给苏玉戴上。
“你家里人不说你吗?”苏玉看着江萌低头在研究手链的扣。
她低头说话,浅浅的气息浮在苏玉的手背上:“不要紧咯,我吃过年夜饭了,他们去打牌,我说跟朋友聚餐,他们管得着吗?”
苏玉微笑。
她们之间已经可以省略掉感谢了。
江萌戴半天还没戴上,她忽然一把抓住苏玉:“你抖什么?”
苏玉愕然:“有吗。”
“你一直在抖,你不知道吗?”江萌不解。
苏玉说:“哦因为……因为今天提了箱子。”
江萌没说什么。
她还给苏玉带了饭。
她没有食欲,但没有辜负人家的好意,全都吃完了。
这几年禁烟,过年都很安静了。她们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聊老同学的八卦,按照座位一一聊过去,xxx结婚了,xx定居国外了,xxx都有孩子了,xx现在是大领导。
聊到苏玉,江萌的语气为她自豪:“你好棒呀,可以为了目标一直努力,我就不行,我还是回到这个地方,回到平庸的生活里,活五十年再死和明天就去死还有什么区别?”
“被安排和合适的男人结婚,条件很好的,但是可能长得丑,可能性格非常的古板木讷,跟我爸爸一样。”
“不过不用为我伤心,这也是我的选择。”
“而且呢,找对象这个事我是不会妥协的,性格无聊我还能忍一忍,长得丑的绝对不行!”
江萌的脑回路仍然活跃,让苏玉的痛苦没那么持续了,她会分神听江萌说话,偶尔被分配到她的情绪里。
苏玉今天很沉默,没有说太多自己的事,倾听为主。
许多年前的冬天,在江萌最脆弱难受的时候,苏玉拥抱着她,那些散在风里的祝福,又在时过境迁后,温柔地折返到她的耳边。
“臭宝儿,你一定要幸福……”
江萌抱着她,睡意袭来,她闭着眼,半梦半醒地说。
苏玉的手还在抖。
她看着天花板,不停地想象她今后会过上的生活。
在未来的那个小小的家里,除了入户门,她一把锁都不会留,她要坦荡,要轻盈,要敞开窗户,就可以看到广阔无垠的天空。
她要养花养草养猫咪,没有嘈杂的争执,唯有安宁。
而眼下这个阖家欢乐的日子,苏玉躺在床上,她能做的只有打开APP,看一看现在还有没有开着门的药店。
药店都关了,但是消息提示里,有谢琢零点发过来的祝福。
他说:【新年快乐】
谢琢说完,拍了拍她的头像,像是为了证明,他并没有群发。
苏玉心跳平复了下来,沉静的夜降临,她慢慢觉得好受了一些。
第41章
天没亮,大概五点多的时候,江萌就起床了。
她要早起去拜年。
她动作轻悄悄的,生怕吵醒苏玉,衣服都是拎到浴室去穿的。
但江萌不知道,苏玉一直没有睡着,她甚至连浅睡眠的状态都没有进入,只是脑袋空空地躺着,心脏时不时跳得快速,难以抑制,身体里住进一个举着尖刀的小人,一根一根地割掉她的血管,放掉心脏深处的温度。
她躺在那里,里外都冷冰冰的。
“咦,你醒了。”江萌出来,从包里摸了个精华往脸上抹,发现苏玉睁着眼睛。
“是我吵醒的吗?”她问苏玉。
苏玉摇头。
江萌收拾得很快,她对着全身镜用手指扎头发的时候,听见苏玉喊了她一声:“江萌。”
“嗯?”她回过头。
苏玉坐了起来,说:“你可以抱我一下吗?”
江萌义不容辞地扑过来,把她搂紧在怀里,她笑眯眯说:“抱你两下,抱你十下,抱你一百下都可以!”
江萌受过一些挫折,但她乐观且健忘,无时无刻不保持着满满的热情。
苏玉回抱住她,她很想哭,面上却笑了一笑,只是笑得有些憔悴。
江萌温柔地开口:“其实我想说,虽然你很努力,成为了很棒的人,以后还会更为更棒的人。可是如果觉得累的话,也可以休息的。”
她捧着苏玉的脸,说:“没有什么事情比你开心更重要,知道不。”
“知道了。”苏玉颔首。
“等我买大别野,请你来住。”
“我等你。”她笑出可爱的牙齿。
江萌挑挑眉,一边哼唱一边起了身:“小兔子乖乖,把门儿开开——对了,新年快乐哦,差点忘说,过两天一起去吃烤肉!”
“好,新年快乐。”
门被关上,室内只剩下了苏玉一个人,转瞬间又静到落针可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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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迹舟今年也没回来,苏玉没有什么想走的亲戚,这个年对她来说很乏味,和江萌吃了顿饭后,苏玉也早早地回了学校。
江萌在席间提到谢琢的一件事:“我听说他在接触一个女孩,还一起打网球了。”
江萌对谢琢找不找对象这事没有那么兴趣浓厚,所以她并没多问,不过她讲完八卦总要加一句,不确定,道听途说。
苏玉听得恹恹,因为道听途说,所以不知道该不该信。
只不过她对男人的想象都要添一点恶意在其中,把他们想坏了于她而言没有坏处。
哪怕他是谢琢。
苏玉回了北京之后,办了健身卡,她准时去健身房打卡,即便某一天忙到实在没有精力,不运动,去冲个澡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