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智齿 第80章

作者:怀南小山 标签: 甜文 校园 现代言情

  他没给苏玉发消息说自己在,直到她出来,他把车慢吞吞开到她的跟前,“下雪了,没带伞吗?”

  车窗降下,苏玉眨眨眼,她现在已经不会惊讶于跟谢琢又偶遇了这件事。

  她抿一抿唇说:“嗯,北方人都不打伞的。”

  谢琢轻笑:“上来吧,车里暖和。”

  苏玉没有推辞。

  她坐在副驾,又紧急地拿出稿子,很真诚地请求说:“明天是辩论决赛了,我在写稿子,怕吵到室友睡觉,我能在你车里待一会儿吗。”

  谢琢说好。

  他帮她打开了车里的灯,令眼睛觉得温暖的橙黄色在头顶铺开。

  苏玉翻找背包里的东西时,随身带的两小瓶药窸窸窣窣发出声音,她连忙把药瓶往里面塞了塞,取出一支笔,在稿子上写东西。

  谢琢没有打扰她写稿子,他闭目,安静地陷进座椅中。

  直到苏玉出声,是对他说话:“你是不是来了好几天。”

  她前两天也看到了他的车,不过当时并不太确定,因为谢琢停的位置还挺偏僻的。

  谢琢大概也觉得自己停得很隐蔽吧,实际上昂贵的轿车开到哪都招摇醒目。

  要不是今天路上下雪,他很可能也不会通知她,只会默默地来这里,陪她吃碗面,再默默地开走。

  谢琢睁开眼看她,如实说:“我看这胡同里路灯都没几盏,你又每次很晚才出来,怕你不安全。”

  苏玉低声,说:“安全的,我经常走,离学校后门很近。”

  她默了默,接着道:“你不用每天都来的。”

  苏玉说着这话时,脑子里在乱想,这不会又是陈迹舟给他的任务吧?有一个朋友的妹妹身份在,她现在已经全然搞不清楚谢琢接近她的动机了。

  谢琢没有听到她的心声,却旋即接了话:“追求女孩子不是要有诚意吗?”

  她瞳孔收紧,轻轻地怔住。

  车里太安静了,安静得她连呼吸都需要放慢,否则会显得嘈杂。

  谢琢也在思考,她这一句:你不用每天都来。

  是不是不想看见他?

  “周师兄不这样?”

  没有追女孩的教科书参照,谢琢只能拿她身边的人稍作对比,垂眸看她,低低地问:“他给你距离?”

  苏玉过会儿才出声:“他知道我不喜欢他离我很近,我会烦他的。”

  我会烦他的。

  还真是挺能威胁到人的积极性的一句话。

  谢琢理应后退一些,予以她呼吸的空间,但几乎未经思考便脱口而出的心声是:“我不要距离,我想跟你在一起。”

  苏玉耳边的声响坍缩成一条直线,她反复地用手卷着页角,快要不知道怎么呼吸了。

  “你会嫌我烦吗?”谢琢又问她。

  当然不。

  他跟别人都是不同的。

  平时相处中,周远儒一有什么让她觉得减分的地方,苏玉就会想,谢琢才不会这样。

  苏玉总会下意识把别人和他相较,但反过来,她不会拿谢琢跟别人比。

  他做任何事,都不会令她生厌。

  他不会在备选的那一栏,不会被她挑剔。

  他是屹立的白塔,永恒生辉的。

  苏玉没有说话。

  谢琢在暖色的灯光里看着她沉静的表情,跟她打商量似的语气,轻道:“等你烦的时候跟我说,我再走。”

  “现在先不走,可以?”

  苏玉想把车窗打开一点,让外面的动静进来,雪也好,商铺卷帘门的拉扯也好,或者车轮滚滚,吵一点,总之不要让她陷在他清凛的气息里丢盔弃甲。

  但她动弹不得,连开窗的动作都做不了。

  看来他是有点距离意识,但不多。

  也或者是因为,他太想见到她了。

  末了,苏玉终于给了一点肯定的回答:“好。”

  她心不在焉地看纸面。

  文字翻滚沸腾,覆在一起,苏玉不识字了,不要说捋清逻辑,她现在连基本的思考都很难做,满脑子都是谢琢那句:追求女孩子要有诚意。

  她静静地坐在胡同口的车里,调整呼吸,试图令自己镇静下来。

  谢琢忽的问她:“你有喜欢的人吗?”

  苏玉愣一下:“现在吗?”

  “现在。”他说。

  来意不明的问题,苏玉本该说没有,早就不喜欢了。

  她对那个遥远的“暗恋的男生”,分明早就忘怀了。

  有时候把他从记忆里拎出来,也是为了对付周远儒的三请四邀,所以骗人家,她心里有人。

  苏玉心如明镜,她怎么可能陷进一段暗恋关系里,这么多年走不出来呢?

  他们连手都没有牵过。

  可是此刻,她看着谢琢的眼睛。

  她看着他的眼睛,心脏深处宛如发生一点无声无痛的震荡。久久地,苏玉才稍作回应,“我不知道。”

  这个回答很有意思。

  谢琢看着她,不解地想,不会还在搞暗恋吧?

  不过没关系,谢琢很坚定,他要跟苏玉谈恋爱。

  暗恋算什么?要成早就成了,暗恋的人都十万八千里了,他不一样,他可以成天在她眼前晃。

  就不信这样还赢不了。

  其实今天就算不下雪,谢琢也要跟她碰面的,他抽空去了曾一航舅舅的医馆,给她拿了“独家配方”的药膏。

  也不知道管不管用。

  谢琢说要想预防,得把伤口揉开。

  苏玉是知道要这么做的。

  她没有吱声,接纳了他的好意,但她现在背稿子没有时间,于是打算把药膏收起来。

  谢琢却说:“你背你的,我给你涂。”

  药膏在他们的手里,一人捏一端,闻言,苏玉停了停手上的力道,没有强势地拿回去说不用。

  站在女孩的角度想,他也怕一个没好感的异性突然亲近,会让她不适,于是言辞委婉说道:“就当我是医生,可以?”

  浅浅的犹豫过后,苏玉摘下了左手的手套。

  她纵容了他的好意。

  谢琢挤出一点药膏在她手指上红肿的位置。

  他小心地捏着她的指关节,没有触碰到别的地方,眼下,他轻而易举就可以握住她的手心,让彼此产生正牵手的错觉。

  但谢琢很讲分寸,只是帮她敷药膏,不疾不徐地揉伤口。

  怕她疼,又怕力度太轻会揉不开,谢琢捏着她的指关节,很谨慎地掌握着力度,很珍重地对待她陈年的创伤。

  他每旋一下她的关节,就像往她心口浅浅一按,落下一个难以快速回弹的窝,酸胀又酥麻。

  “疼吗?”

  她缓缓摇头:“一点都不疼。”

  谢琢:“那就好。”

  苏玉装作看文字,早就心思飞远,余光里挡风玻璃上的雪,一片一片地落下,融成了水滴。

  她觉得她的心也快化掉了。

第43章

  苏玉的手变热了起来。

  她看着谢琢帮她擦手的动作,忽的,轻声言说:“我小的时候很傻。”

  苏玉从前说话的语速总慢吞吞的,音节要逐个地蹦出来,很多时候令人觉得像在喃喃自语。

  于是她那样说话,旁人如果听不清,就不会再过问了。

  存在感就是在稀薄的话语权里消失的。

  她现在已经改掉了这样温淡的讲话方式,因为不利于大众场合的发言,训练出了中气,唯有在很熟的人面前,讲悄悄话,或是撒娇的时候,她才会回到青春期那具蜷缩的身体里。

  在喜欢的人面前,苏玉太想要隐藏狼狈了,不想说创痛的根源,就藏起受伤的手。

  但是谢琢似乎并不在意她是否狼狈,他只想知道她疼不疼。

  于是她第一次,对谢琢说起她不堪的旧事:“妈妈在外地工作,那一年冬天雪灾很冷,她带我去百货市场,给我买了一副手套,不过妈妈总是很赶时间,可能忙着去上班,赶着去平江的车,她买完手套就走了,甚至没有来得及让我试一下。

  “结果那个手套就很大。我的手太小了,戴不了,她不知道。

  “上小学的时候,我总是特别害怕星期天的到来,特别是星期天的傍晚。因为那个时候,就要跟爸爸妈妈分开了,他们会坐火车去很远的地方。”

  在谢琢的注视里,她垂着眼,看一方暖光下他们交错的指骨。

  她顿了顿,不是犹豫该不该在他面前说这些话,而是真的陷进了回忆里,在回想那些细枝末节,继而说下去:“雪灾那一年,期末都没有考,学校紧急放假,为了学生安全,老师说让父母来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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