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七宝酥
摄影师羞惭挠头:“不好意思啊,看你俩这么搭,我还以为是一对呢。不过真的不考虑拍张照吗?”
男生侧过身来,斩钉截铁:“不考虑。”
摄影师讪讪走远,男生突然开口:“今天是不一样。”
舒栗不明其意:“哪里不一样。”
“有人以前没沾过这种光吧。”
他话里有话,舒栗迅速消化,精准回击:“是啊,重温了陪阿公遛弯的旧时光。”
迟知雨:“……”
他必须为自己正名:“我参加马拉松夏令营的时候你还在玩泥巴。”
舒栗淡定地挖挖耳朵:“配速60.0的马拉松夏令营吗?”
“……”
迟知雨认栽,他讲不过她。一定是通宵加药物滥用致使他反应力下降,不如以往能思善辩。他如此宽解自己,不再搭腔。
女生倒也没有越战越勇非要争个输赢,注意力回到小狗身上,嗓音甜丝丝地和它讲话——还是那种从来没在他身上出现过的夹子音。
风徐徐吹着,吹淡了她们的人狗对谈。
也将所有思绪涤净,好的坏的,飘浮的沉积的,全都幻化为湖面忽闪的光点,它就像神父镶钻的外衣,给所有人以精神上的平等洗礼。
迟知雨轻微恍惚,怔忪间,他听见女生惊呼:“饽饽,你怎么能在这儿拉屎啊——”
—
本还有所改观,认为出来走走好像是不错,此刻却变得极其倒胃口起来。
特别是女生利索地翻出小型垃圾袋,套住右手,一个箭步上前躬身捡屎时,迟知雨已经有点想转身回家。
所剩不多的教养迫使他扎在原处,不走远也做不到靠近。
更可怕的场面出现,女生居然眉心紧锁,端详起手里那坨新鲜出炉的狗大便。
接着,她如喜得数据的科研人员般快步走回,试图将其分享给他。
迟知雨惊悚后退两步。
她状若无察地冲他伸手:“我就说出来一定有收获吧。”
迟知雨无法直视:“拿开。”
“你快看呀,”女生还在兴奋提醒:“你兴师动众找的耳塞,被它拉出来了。”
迟知雨:“?”
—
回去一路至上楼,迟知雨选择距离她们一人一狗十万八千里。
电梯都要站对角线。
舒栗注意到他加倍阴沉的脸色,颇有些莫名。
在家不高兴,出来还是不高兴,找不到耳塞难受,找到耳塞更难受。这男的怎么这么难对付。
解了锁,他比狗还麻溜,闪身抢先进门,边换鞋边命令:“洗三遍手再进屋。”
舒栗睁大双眼:“你在跟我说么?”
他说:“不然呢。”
舒栗说:“你不拉屎的吗?”
男生强词夺理:“我不会捡屎还当街展示。”
舒栗懒得辩驳,在门框外给饽饽擦净四肢和屁股,合门而去。
迟知雨正在卫生间严格执行多遍七步洗手法,听见关门响动,走出环屋一圈,又询问专心打扫的阿姨:“她人呢?”
阿姨回:“走了。”
他又问:“没进来?”
阿姨摇头:“没有。”
“也没留什么话?”
“没啊,一句话也没讲。”
“哦。”
中年女人转身要忙,迟知雨叫住她:“耳塞不用找了。”
阿姨惊奇:“找到了?”
迟知雨含糊其辞:“反正不用找了。”
阿姨便没多问。
再低头,小狗伏坐脚边,伸舌头休憩。人狗面面相觑片刻,迟知雨望一眼阳台的自动喂食机,迁怒道:“我饿着你了?什么都吃,你怎么从我房间翻到的?”
狗约莫懂,约莫不懂,从始至终注视着他,哈着气的笑脸自带清白无害。
“你——”
迟知雨忽然顿住,后觉自己怎么也在跟狗对话,damn,他正在被捡屎行家同化。他扭开头,回归沙发。心浮气躁地点开手机,他瞄了眼左上角时间,已经是上午九点半,小树口袋今日工时严重超支,怎么还一声未吭不告而别?
……
从小区出来后,舒栗暗自起誓:她再也不会腾出任何好意和闲情带少爷出门散心。
她在M
anner坐定,下单一杯干姜美式,并交代服务生是自带杯。
不间断灌下好几口,她拧上杯盖,正要离店,手机嗡响,提醒有新消息。
她在店门边停下,查看微信。
有人显然不想草率了结今早的遛狗风云,要画下惊天动地的句点——
他转来整一千元,且不带一个字。
常规操作,不足为奇,舒栗已有所免疫。
她收下这笔钱,平实退回955:小费就免了哈。
Avis很快回复她:我有说是小费?
舒栗问:那是什么?
那边停顿少刻,传来五个字:收获的价值。
第11章 第十一颗板栗赚她五毛怎么这么愉悦
算他识相,舒栗有被这句话取悦,但一想到遛狗回去后他那副颐指气使的死脸,她就不想这么快休战交好。
她佯装不解:额,沾了狗屎的耳塞这么贵吗?
——额,她最讨厌回复第三名。己所不欲必施于人,这就是她的行事作风,绝不忍气吞声。
少爷果然反应很大:我说是耳塞了吗?
舒栗:不是耳塞是什么?
少爷说:很少看到人狗赛跑。
舒栗:“……”
她就不该对他有任何期待,他真的不会因为无意抿嘴而被自己毒死吗?
平心而论,她应该怼回去,但她约了看房,没空跟他玩斗嘴游戏。
舒栗退出聊天界面,给中介拨出语音。
今天要看的车库在镜湖附近,典型老破小,房主是位退休中学教师。
他闲赋在家,就住楼上,方便随时看房,就没把钥匙交给中介。
老头到场很快,花白头发半秃,慈眉善目。他端量起舒栗,笑呵呵的:“我只租给女孩子。”
中介附和:“是诶,女孩子更爱干净。”
舒栗进门观察,几天观望下来,家用车库规格大差不差,只是这间明显有了年头,电器家具均显老旧。她仰头看眼生锈的挂壁空调:“这空调还能用吗?”
“当然能,”老头转头,拉开旁边的松木矮柜抽屉,找出遥控器:“你拿来做什么用?”
舒栗回:“仓库,放点纸制品,有时还要在这打包东西。”
老头说:“那敢情好,之前是两个女的在这做鞋垫,”他跨两步示意先前缝纫机摆放的位置:“现在搬空了,地方大得很。”
舒栗不接茬:“你先开空调。”
老头指着空调,摁两下开机按钮,扇叶无动静,他略略尴尬,背过去找电池盒:“估计是没电了。”
舒栗立刻放下帆布袋,从内兜里掏出提前备好的电池,大小不一摊在掌心:“我有,七号还是五号?”
中介阿姨和老头都愣住,前者难以置信地失笑:“姑娘你真是心细。”
好在空调勉强运转,也有抽湿模式。舒栗往备忘录里记下这间车库,告别两人,钻入附近一家星巴克。
她的每日办公场合并不统一,纯看当天心情。图书馆足够安静,咖啡馆有白噪音,自习室的隔绝模式则能更快聚敛专注力。
手里两套便签图已设计妥当,就等选定工厂打样。
舒栗对着微信里的几个候选方犯起难来。
为找印刷厂,她曾博览社媒,探问过之前有过合作的文创商,也混迹追星群,偷摸添加集中订购周边的发起人好友——追星女孩相中的供应商通常比较靠谱,她们大多怀抱信仰而非功利心做事,对小卡物料的品质和美观度要求甚严,跟着她们的脚印走,踩雷几率会小一些。
好友列表像一座微缩高楼,各色小窗规整对齐,内里也居住着不同的灵魂;群聊则像在开趴或组团桑拿。
一溜烟滑下去,Avis不起眼的灰色头像掺杂其中,像是尚未缓冲出来就中途挂掉的图片。如不刻意留意,极容易略过。
谁能想到这种人机头像后面是张惊天帅脸。
舒栗发现他退回了那955。
就在两个钟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