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咚太郎
高一那年寒假,在无故失踪的卵生姐姐归家前,乔一元最最想要的,就是一个监督者,一个陪伴者和全面的引导者。
他得拥有很多品质。
需要成熟、冷静、客观,严厉且锐利地指出她的不足,用包容、友善、不厌其烦的态度随时准备协助她修改错误,同时提供爱与关怀。
兼任她的老师、同伴、朋友乃至父母长辈……又没高薪报酬,傻子才会干那种事。
窗外发i情的野猫突兀尖叫一声,高中的乔一元扯唇,暗自吐槽,随即收到回复:【如果不是,你会怎么办?】
【自鲨。】她张嘴就来。
于是陈言便成了那个人。
他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
在他以后,乔鸢不甘孤独,曾几度尝试,奈何尤心艺是过于不受控的浓烈,明野如设想中的腐朽。关键时刻,陈言再次现身。
截至目前,他的眼睛只锁定她。
他的情绪皆属于她。
多么完美的猎物,养分,港湾。并且,他以假扮明野的形象出现,意味着她和他,他们当下的来往不必涉及过往。多好。
横亘着那些旧仇,她们将无法对话。
抛开未清算的账,却得以亲密地触碰。
乔鸢由衷地欣然。
说实话,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笑意晕染眉眼,作为回敬,她也侧头咬上他。再次极轻地喊了一声:
“明野?”
“……我在。”
陈言回应着,将她抱得更紧。
当月亮被乌云隐没的那一刻。
城市的另一边,明野神色亢奋,心潮澎湃,终于如愿甩开现实,尽情享受那份虚幻和放纵滋生的纯粹欢愉。
同一个包厢内,尤心艺则索然无味地把玩着明野的手机,反复按开机键,控制它一次次亮起熄灭。盯着锁屏上的合照出神。
灯光下,几个月前的明野和乔鸢手牵着手,向屏幕扬起甜蜜的笑容。
眼下,乔鸢正与陈言紧紧相拥。
多么温暖,坚固。
因此。
就这样怪异地、不像样地继续沉沦下去好了。我们,靠谎言来抵御寒冬。
——嗡,谁的手机显示出时间。
2016年12月19日
22:24
这是漫长的一天。
明野生日的前十天。
第37章
乔鸢病好第二天,又去了一趟救助基地。
九点的阳光正好,院子里铺晾被单和毛毯。风吹鼓布角,小动物们或坐或立,四处玩闹打盹。
见她仍拄着拐杖,阿姨眯眼问:“眼睛还没好?”
乔鸢:“流感好了。”
“今年人病得厉害,猫狗倒一点事没有。”
放下针线及缝补中的毛绒玩具,阿姨起身绕人走了一圈,随即斜眼:“瘦了。你不好,要改。”
陈言应是,接着便被毫不客气地指挥。一会儿放狗接管、洗笼子,一会儿刷碗消毒喂粮。
手头事没做完,新任务又布置下来:“上回说什么第二针,我不懂。医生在楼上,你给帮着弄了。”
“你坐着,陪阿姨聊天,有事喊我。”陈言交代一声,戴手套上楼。
高大的身形后头追着阿姨吩咐:“别叫外卖,中午我给你们做豆角面。”
“阿姨我要辣!劲爆辣!!!”
上头传来医生欢快的回应。
“莉莉喉咙刚好,吃不了太辣,我都行。”陈言一手把医生摁回去,同时俯身捞起两只妄图越狱的猫,“阿姨,空气净化器的替换芯放在隔壁?”
“哦!对!”阿姨一面应着,一面向乔鸢解释:“小明带来的医生,说快递盒子上面细菌多,不卫生。就给隔出一个单间,专门放东西。”
“你没来,也是他俩拍视频传到网上去,整挺好,最近收不少粮食,能吃到开春。”
擦锅,放水,下面,她动作麻利,穿着万年不变的老棉衣,头发随意一绑,胳膊上两只蓝白格的袖套,于狭小却整洁的厨房内灵活移动。
身处焕然一新的救助站,面汤咕咚咚冒泡,阿姨没头没尾道:“小明还成。”
“他不大稀罕猫狗那些玩意儿,我瞧得出来。这回出钱出力地忙活,挺难为他的。”
素来板脸少言的春阿姨如是感慨,乔鸢在剥豆角,闻言只笑,平静地低下眼眸。
冬天不适合洗澡,况且吃完饭,光是给动物们剪指甲、梳毛、补疫苗就足够令陈言狼狈。
不论学业竞赛或尝试做生意,他为人审慎,上手快,鲜少跌磕头。偏在与流浪动物们相处上,丝毫不得要领,短短一下午换来七八道抓痕。
望着自己贴满创可贴的战损版手,陈言:。
乔鸢疑惑。
阿姨无语。
医生噗嗤一下笑出声。
“算了算了,你俩走吧,剩下我俩慢慢弄。”阿姨表示心疼的办法是赶人,顺嘴叮嘱乔鸢,“你给他牵着,省得一会儿摔了,管我要说法。”
至于吗?在医生啼笑皆非的注视下,陈言伸出手,如同一只迫切想被抚摸的动物——小猫,小狗,不足以形容那种潜藏的侵略感。
大约得是收敛獠牙的老虎,狮子,一个劲儿伪装无害,直把脑袋拱到她的手边。
乔鸢握住。
“我们先走了。”
“行。”
“注意安全,拜。”
表面恩爱小情侣无疑,两人走出救助基地好一段距离,后者才要笑不笑地提出质疑:“只是被抓两下手,就走不动路了?”
她想松手,他却冷不丁收紧。
五根有力的手指仿佛另一重张开的怀抱,温厚,干燥,牢牢按着她不容挣脱。
“不止两道。”
陈言低头定定凝视她说:“
十指连心。”
真能找理由啊。
于是就一直牵到地铁站。
距离晚饭还有段时间,得知林苗苗在缝纫室做样衣,乔鸢不能拖后腿,决定也去赶一下进度。
到了教室,苗苗忙得没空抬头,余光瞄见陈言也只能惊讶两秒,匆匆招呼:“莉莉,学长,布料放在后面,我已经整理好了。”
“只差最后一套衣服的主料,提前交能加分。”
“好,我知道了。”
缝纫室顾名思义,前头几十台缝纫机,后面几张大方桌用以制版、裁布、堆放杂物。
陈言搬来两张椅子,看着桌上花花绿绿奇形怪状的布料,问:“我能做什么?”
为防自己出错,反给她们添麻烦,他主动说明:“我上网查了些资料,但对复合面料的了解局限于,利用胶水或薄膜把多种布料张贴复合到一起,形成更具功能性的新型材料。”
“比如登山服、冲锋衣,和生活中比较常见的秋冬内绒衣裤。”
他说过,他想了解得更多一些,有关服设。
原来并非嘴上说说而已。
“你理解的没错。”乔鸢接话,“只不过我们专业要求的面料比起实用性,暂时更注重创造性,所以把‘面料再造’的部分也包括进来。”
“真正的条件是用两种以上非常规材料、结合设计主题去重组面料。”
“可以采用的工艺有很多,概括起来五大类,印染、拼布、填充、增型、减型。”
单靠言语说明大约会很枯燥,而且干瘪。
她翻找出一块质感独特的布料:“这是我们准备用在第一套衣服上的辅料,能猜到我们的灵感主题么?和一种海洋动物有关。”
……称为布料好像有点反常,因为在陈言看来,它更像一块清透的软胶物,边缘染上淡淡的粉色。
内里凝结着几颗圆珠和亮片,红蓝交错缠绕的丝线仿若某种生物的血管与脏器。
“水母?”
他只能联想到它。
“嗯。”乔鸢抖布料,闪片波动,于灯光下折射出微小绚丽的光彩,展现奇妙的律动。
“我的词语是害羞,苗苗是水母,组合起来变成‘害羞的水母’。主要用到明胶和纱线,以及水粉染色,就做出了这样的面料小样。”
这也是nina最满意的面料之一,另一种则用丝瓜络、绣线、网纱和玻璃珠制成。
首先要取出丝瓜络,去瓤,将其中丝丝缕缕的线条扎染成轻巧的蓝紫色、混着明黄浅粉,再一片片缝织到一起。表面肌理丰富,色彩精妙华美。
“很神奇。”
抑制住微妙的情绪,陈言只能这么表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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