荡失 第49章

作者:空壳面包 标签: 豪门世家 情有独钟 天之骄子 业界精英 现代言情

  “这次是我比Vanessa先知道,对吗?”他兴高采烈地猛灌一口威士忌,朝李絮比了个胜利的手势,“我赢了。”

  对于好友这歪到不行的关注点,以及不可理喻的胜负欲,李絮无奈又无语,“成熟点儿,哥们。别再拿这种奇奇怪怪的东西跟她打赌了。”

  “反正我赢了。我比她先见到你的约会对象。她这个周末得负责给我的猫洗澡。”Francesco摊了摊手,并不展露过多的好奇心,干脆利落地冲他们俩举了举威士忌杯,“我会转告Vanessa,他长得很帅的。Divertiti.”

  李絮失笑,不想再跟这酒鬼胡扯,丢下一句“Nottenotte”道过晚安,就拉着言漱礼上了楼。

  房门发出“吱呀”一声轻响。

  直至彻底融入这片萦绕着玫瑰香的昏暗里,言漱礼才淡声发问,“他说的什么。”

  “Divertiti.”李絮踢上门,抬手环住他脖颈,声音轻飘飘地贴于他耳侧,“祝你玩得尽兴。”

  夤夜的灯,吝啬地只亮起一盏。

  窄小的单人床闷声摇晃,薄被底下透出细细泣音,一条白皙手臂遽然探出,掀开一道缺口。

  新鲜空气蜂拥而入。

  李絮露出汗津津一张脸,气都出不匀了,受不了地往他心口踹一脚,“…手机!”

  言漱礼面无表情,挨了这一脚也不作声,反而顺势捉住她脚踝,将鼻尖薄汗往她小腿肚抹了抹,而后直接捞住腰将人抱了起来。

  手机掉在沙发缝隙,言漱礼让她伏在身上,自己弓身去捡。

  “云城号码。打了12遍过来。”他将屏幕翻过去给她看,声线有点哑地问,“谁。”

  夏令时,意大利凌晨零点,国内才刚刚天亮。谁会发疯换着号码,在这种时间段一直打给李絮?

  想都不必想,只有一个陈彧。

  李絮不知怎的,昏昏沉沉咬着唇环,没敢回答。

  然而敏锐如言漱礼,估计早就心知肚明。

  她头晕脑胀地想要拿回手机,结果好死不死,短短十几秒,屏幕闪烁,电话又再打了进来。

  …见鬼。

  李絮抿紧嘴唇,太阳穴突突跳,腮颊通红。

  言漱礼很有风度地停下动作,一对琥珀眼沉沉凝着她,口吻淡漠而绅士,“要接吗。”

  他们还紧紧连着,李絮心脏扑通扑通跳,求救般攀住他肩膊,一味憋着眼泪摇头,连话都吞吞吐吐讲不出口。

  于是通话很快被挂断,手机被调成飞行模式,过期废品一样随便丢到一旁。

  言漱礼俯身亲了亲她眼尾,被埋怨地瞪了一记。也不恼,只轻轻叹息。又吻了吻她湿漉漉的梨涡,那片世上最微小的湖泊。最后才将怀中人往上掂了掂,什么话也没说,重新抱着她往浴室去了。

  凌晨两点。

  李絮洗完澡出来,窝在沙发上打瞌睡。其实很困,但又舍不得移开眼,看着言漱礼在自己的简易厨房里来回打转。

  除了切切水果、煮煮咖啡,言漱礼估计这辈子第一次真正意义地下厨。太夜了,不好叫外卖。他想让保镖送过来,又被她阻止了,说不想三更半夜折腾打工人。

  这职责惟有落到他头上。

  言漱礼短发微湿,没穿上衣,肩背肌肉随着动作优雅鼓起。跟做什么重要实验似的,他事先谨慎地看了一遍教程,又来来回回翻她冰箱找食材,一个步骤一个步骤跟着复制。

  结果端出来两碗清汤寡水的荷包蛋面。

  李絮忍俊不禁,慢吞吞起了身,就着他用过的珐琅锅灼了几根青菜,又拆了俩金枪鱼油浸罐头,才勉强算加了点荤腥。

  李絮的多功能桌堆满了各种绘画工具,大半夜的不好挪,怕吵到楼上楼下。两人索性面对面坐在地毯上,就着她从复古集市淘回来的小茶几吃东西。

  言漱礼太高了,这么不讲究地盘腿坐着,肩膀耷拉下来,看起来莫名有几分委屈,完全不像平时那个高高在上、运筹帷幄的他。

  李絮小口小口吃到半饱,就放了筷子,习惯性睡前给手机充电。

  屏幕亮起,那十几通未接来电记录又跳了出来。

  言漱礼不动声色掠过一眼,平声问,“他总是这样打给你?”

  “偶尔喝醉的时候。”李絮如实道,“平时多数只发发消息。电话一天三通。我不接,他就不会再打来。”

  言漱礼眼底有忽隐忽现的冷意,平静地“嗯”了一声,没有发表更多言论。

  李絮托腮看他半晌,想了想,还是决定自作多情地解释,“我跟陈彧之间,双方各有问题。他帮过我很多。我对他其实谈不上恨,更没想过要报复他。等他情绪慢慢冷却下来,我们断掉联系,一切就彻底结束了。”

  言漱礼一言不发,定定审视她良久。

  李絮莫名被瞧得有些心悸。

  面前那碗滋味寡淡的汤面被搅了搅,泛起细微波澜。

  “是吗。”言漱礼冷眉冷眼,讲话的语气倏地淡下去,变得格外生硬,“但一个人说错话、做错事,总得付出相应代价。”

  “他浪费的,不止是你的时间,也是我的。我要解决的,也不止是你和他之间的问题,更是你和我之间的问题。”

第35章 赔你一本新的。

  35

  李絮不笨,也不迟钝。

  相反地,她对外界传递的暗示与流动的情绪,皆时刻保持着警醒。

  她只是习惯了回避问题,习惯了忽视恶意,习惯了以玩笑消解分歧。

  在夤夜阒静的此刻,李絮隐隐约约可以感知到言漱礼的言下之意,心底难免涌现疑虑与惶惑。

  霎时间她有冲动想要问他,你是不是真的有点喜欢我?

  倘若是,那又分不分得清,到底是哪一种喜欢呢?

  又想问,为什么你四年前要匿名买我的画?

  为什么要针对陈彧?富邑爆雷,陈志诚出事,其中有没有你的干涉与手笔?

  ……

  然而,她一句都问不出口。

  因为有些话,一旦被直白地摆上台面,层层剖析,字字琢磨,就会变成一种微妙的压迫。

  ——向前或退后,你必须在这个完全敞露的节点,做出相应的答复与抉择。

  他们究竟是要延续之前的露水情缘,寻求那种及时享乐、各取所需的短择状态?还是要撇除掉荷尔蒙与新鲜感的影响,确定那种更为坚固稳定的长期关系?

  李絮没法选。

  前者她不敢。

  后者她不配。

  不论以何种身份陷进去,不论再怎么自我警醒,她都有受伤的预感,很难全身而退。

  于是踟蹰到最后,李絮还是选择缄口不语,折衷地靠过去,欲盖弥彰地试图揭过这页。

  “好像有睫毛掉进眼睛里了。”

  她声音放得轻,略略撩起眼皮,刻意摆出假惺惺的美丽作态,将自己明艳素净的一张脸递到他面前。

  言漱礼垂下视线,单手捧住她腮颊,分明被艳光所慑,神情却还是淡漠。

  “你转移话题的技巧不怎么样。”他冷声冷气评价。

  李絮不讲话,人也心虚,只抿出浅浅梨涡,假模假样眨一眨眼。

  言漱礼凝目审视,手指慢慢擦着她下眼睑。默不作声对视良久,到底没揭穿,只俯首在她眼尾落了个吻。

  李絮卸了口气,趁势开起玩笑来,“做什么,不是应该帮忙吹一下?”

  “别得寸进尺。”言漱礼拿指尖蹭了蹭她睫毛,语调低而淡,“眼睛进异物,最有效的方法是泪液冲洗。你眼睛还是红的,嫌今晚还没掉够眼泪吗。”

  他不高兴的时候,表情没什么明显变化,但透露出来的那股上位者气质很唬人。

  “…时候不早,该睡觉了。”李絮即刻聪明地拉开距离,又顺理成章给客人布置任务,“我家没有洗碗机。可能要辛苦你动手洗。”

  言漱礼没让她走。

  腕骨被轻轻一拽,整个人就跌进了他怀里。

  李絮手撑住他锁骨,不肯彻底落下去,拿一双漂亮眼睛瞪他,问他干嘛。

  言漱礼抬了抬下巴,视线平而直,越过她肩膀,望向那幅倚在画架上的半成品。

  “画。”他淡声问,“画的是谁。”

  李絮怔了怔,顺着他目光回头望。

  与他初次见到的空白不同,经过数日涂叠,这幅画布已经蒙上一层梦幻而明亮的色彩。

  画面主体,是一个对镜自照的透明人。背景潮汐汹涌,明月高悬,那扇浮于海上的巨大镜门,将会显露他真实的面孔。

  一时之间,李絮既有些懊恼于自己忘了将画遮好,又有些庆幸于自己进度慢,迟迟没来得及开始五官细节的描画。

  “谁也不是。”她含糊敷衍,“又不是古典画,每个人物都有原型。”

  言漱礼态度仍是冷漠,轻描淡写指出,“他锁骨上有两颗痣。”

  李絮倏地噤了声。

  眼前这人颀长英俊,裸着上身,前锯肌线条锋利,腹肌块块分明。再往上一掠。左边锁骨一上一下,与镜中人如出一辙,缀着两颗小痣。

  “虽然你充分有这个自信的资格。”李絮捏了捏他耳骨,试图避重就轻,“但怎么就不担心,自己会有自作多情的嫌疑呢?”

  “所以我在问你答案。”言漱礼面无表情,“我是吗。”

  “假如我否认,你要怎么办。”李絮声音轻下去,调侃似的,“你应该没有经历过这种尴尬局面。”

  “下判断要基于客观事实。”言漱礼纠正她,“三月份在旧金山,我才被拒绝过一次。”

  心像失重一样,空了一秒。

  “那不叫拒绝。”李絮这么说着,没什么底气地顿了顿,“…好困了。我们非要在睡前讨论这么费心力的话题吗。感觉会影响睡眠。”

  “是你在主动延伸话题。”言漱礼凝着她,“我只问了一句。画里的人是谁。”

  李絮直直睇着他,讲不出辩驳的话。不想承认,不能否认,更不情愿被他一览无遗看穿心思。

  “还要画好久。等我画完,你就知道了。”

  最后惟有这么说着,假装若无其事地主动抱过去,拿脸颊贴了贴他颈侧。希望他也可以安静一点,不要再开口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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