荡失 第60章

作者:空壳面包 标签: 豪门世家 情有独钟 天之骄子 业界精英 现代言情

  顾维震惊得不行。

  心里既想向陈彧告密,又怵言漱礼这人怵得要死,不清楚他对李絮究竟是个什么程度,怕自己跟陈彧都讨不着好。

  这么思来想去,还是挑了一张拍得模糊的背影给陈彧发了过去,并苦口婆心劝哥们:别几把犯颓了,赶紧甩了这一脚踏两船的便宜贱。货吧!收拾收拾出来玩儿,多漂亮多嫩的都任挑,过去的就当挨了个教训,以后别整什么深情纯爱忘不掉那套!

  陈彧消息显示已读,电话追过来,恶声恶气问他那个男人是谁。

  顾维哪敢坦白,只含含糊糊说不认识。

  他虽是彻头彻尾的混账,对兄弟倒还剩几分仗义,怕陈彧当真查到言漱礼头上去了。就迭声劝他好聚好散,别为难人家穷姑娘了,外面什么极品都有,再难受飞岛上玩几天也就过去了。

  陈彧没理他,径自挂了电话。

  顾维怀里搂着个金发碧眼的妞,在飞机上唉声叹气。

  晏明生嫌他吵,冷冷瞟他一眼。

  顾维这被黄。赌。毒荼毒已久的二世祖脑子,也是半点藏不住事。别人问都没问,他就一股脑全跟自家表哥坦白了。

  于是晏明生当场就卖人情,跟言漱礼同步了消息。

  “……”李絮听得五味杂陈,无端端有些庆幸自己打了这通电话,“我刚刚没告诉你,你怎么也不问?”

  “你不说就代表你不想说。”言漱礼轻描淡写,“逼你做什么。反正我会处理。”

  “…我只是忘了。”李絮欲盖弥彰地狡辩,又有些担心,“会不会给你添什么麻烦?”

  “不会。”言漱礼平稳得无波无澜,关注点甚至不在这件事上,“你换了号码?”

  “嗯。”李絮点点头,都没留意他看不见,“之前的号码用好久了,嫌换了麻烦,结果不换更麻烦。”

  “不换也没事。”言漱礼说,“他不会再打给你。”

  李絮不知怎的有些不安,“Leon,你打算怎么办?”

  “不怎么办。”线路那边响起纸张割破空气的声响,言漱礼态度淡漠,“之前你总是坚持要自己解决。我尊重你的意愿。这次我也是当事人,且事先征得了你的同意,那就按我的方式,稍微警告一下。”

  …最好是“稍微”。

  “还有个问题。”李絮手指轻轻揪住清香的柠檬叶,酝酿少时,才终于问出口,“富邑前段时间出事,陈志诚被人做局,陈彧被他爷爷丢去新加坡……这几件事,跟你有没有关系?”

  不怪她怀疑。

  毕竟桩桩件件接连发生,相关新闻还时不时能发现普德控股参与的踪迹,时机实在太巧。

  “富邑隐患太多,暴雷是迟早的事。”言漱礼简明扼要,没有否认,“我外婆去世以后,老爷子就一直有意敲打,不想再同陈家这门亲戚来往过密。很多事原本就在计划内,我顺势而为,让富邑换个更有能力的继承人罢了。你不必有什么心理负担。”

  比她还要欲盖弥彰。

  相处久了以后,即便言漱礼不愿表露出什么情绪,谈吐仍是那副倨傲漠然的语气。李絮却有了长足进步,已经能隐隐约约分辨出其中不同。

  她没有作声。

  言漱礼默了默,不冷不热道,“觉得我做得过分?”

  李絮又忘了他看不见,迟疑地摇了摇头。

  李絮对自我的审视与评价,其实异常准确。

  或许是因为曾经收到的善意比较少,所以格外珍重。她就是那种别人赠过她一瓢饮,她就会感念许久的人。尽管那个赠水的人后来又伤害了她。

  很多东西没有人教过她。

  她的天赋也很差。

  所以她对“爱”一知半解,对“报复”也似懂非懂。

  “我只是觉得,陈彧在我这里犯的错,罪不至此。Leon,你没必要为了我,额外去为难他。”

  这回,轮到言漱礼没有吭声。

  李絮心下百转千回,似被一双手反复揉搓着,讲不出更多。惟有抿了抿唇环,不再提这事,硬生生转过话锋,告诉他Vanessa又在笃笃敲门,自己真的要去学校了。等到吃晚餐的时候,她会再给他拍佛罗伦萨今日的晚霞。

  言漱礼顺着她,冷声冷气说了好。却又不挂电话。很有几分突兀与生疏地向她报备行程,说自己今晚会出席一场慈善晚宴,没什么重要人物参加,随时都可以接电话。

  李絮觉得他在胡说八道。

  倘若没有重要人物在场,以他的身份和性格,怎么会去参加什么无聊晚宴。

  不过也没揭穿就是了。

  只微微折起梨涡,很轻,又很温柔地,跟小猫咪说了“Ciaociao”。

  这么风平浪静地过了一周。

  期间没有换回原本的意大利号码,所以也就不得而知,陈彧究竟有没有坚持不懈地给她打电话。

  这日从学校图书馆出来,李絮顺路去了趟超市,挑了几瓶莫斯卡托和威士忌,给家里空出来的酒柜补货。

  转过郁郁葱葱的橘子树,推开庭院的门,发现Francesco又在底下坐着,面前摆着一个国际象棋棋盘,对面坐着一个高大挺拔的青年。

  李絮猛地顿住脚步。

  “Chiara!!”Francesco异常热情地跟她打招呼,并极力赞美,“你男朋友真是个天才!比我们俱乐部的人厉害多了!”

  “Leon?”李絮无视好友,惊讶看向毫无预警突然出现的言漱礼,“你怎么来了?”

  言漱礼直接将死Francesco的王,宣告棋局结束,得到Francesco兴奋又遗憾的欢呼。随后才慢条斯理走过来,拎过李絮手中的购物袋。打开一瞧,里面满满当当全是酒,又淡淡乜了李絮一眼。

  李絮掩饰心虚,声音变低些许,又再问他,“…你还没回答我,怎么突然跑过来了?”

  间隔未免也太短。

  距离上次见面还没过去几天呢。

  “我奶奶明天生日,我去慕尼黑,顺道来看看你。”言漱礼简短解释完,拎起扔在地上的旅行袋,牵着她熟门熟路地往楼上走。

  “这么赶,你怎么还特地过来一趟。”李絮颦了颦眉,不太赞成他这种连轴转行程。

  “很不情愿见到我吗。”言漱礼面无表情垂眼。

  两人贴得很近,夏季的衣衫也薄,几乎可以感受到他说话时胸腔的共振。

  像被烫到了似的,李絮睫毛颤了颤,“不是不情愿,是担心你——”

  没有允许她将话讲完,言漱礼拥着她进了房间,门迅速掩上。

  出门前空着的酒柜,回来后仍是空着。购物袋被潦草地搁在乱糟糟的多功能桌上,无人有闲暇去分类收纳。窗帘被随手拉上,惟有边缘透出朦朦胧胧的午后柔光。

  冷气在昏暗的房间里静静流淌。

  李絮心率飙快,肺腑急促起伏,恍惚感觉自己像一尾被浪潮拍到礁石上的、光滑的鱼。

  然则在言漱礼眼里,她眉目妍丽,更似以天籁歌喉诱惑航海者的塞壬。

  而他则是为了她触礁而亡的,她的腹中餐。

  李絮伏在玄关,明明站着,脚却踩不到实处,整个人皆被残忍而甜蜜地打开。言漱礼每离她的心脏更近一分,她的四肢就止不住更软一寸。

  锤门声忽然响起的瞬间,简直像是晴日里的一道惊雷。

  “李絮!”粗哑的嗓音与他们一门之隔,疲惫而焦躁地,试图闯进封闭的房间,“絮絮!我知道你在里面!我有重要的话要跟你说,你出来,别躲我!你出来见我一面好不好!”

  ——陈彧!

  他怎么会突然来佛罗伦萨?

  还恰好在这种时候找上门来?

  李絮吃了一惊,心砰砰跳着,瞳孔与四肢皆猛地一缩,紧紧环住言漱礼肩膊,险些连站都站不稳。

  “专心点。”言漱礼好整以暇搂紧她,动作没停,贴在耳边好心提醒,“动静这么大。想被听见吗。”

  那扇可怜的门还在被猛力敲击着,震荡空气中的微尘,好似随时都会被暴力踹开。

  李絮眼底氤。氲一层薄薄泪意,愕然瞪着言漱礼,咬住下唇,慌乱摇头。

  言漱礼全然不理外面的噪音,将人稳稳当当抱紧了,从容不迫离开玄关,一点点衔住她呼吸。

  “…不要!”李絮心理和身体都紧绷万分,泣音隐忍,泪涔涔去蹭他喉结,唤他名字,希望这尊煞神会因此心软些许,“…不要这样,言漱礼!”

  被她视作救命浮木的人,如愿攥紧了她的腰肢。

  “他冒险为你来这一趟,代价不小。以后恐怕连新加坡都待不下去。”言漱礼面不改色,用指腹碾玩她的唇环,言语简洁得不似诱哄,更似某种彬彬有礼的建议,“确定要让他滚吗。”

  李絮浑身都在抖,哪里还有心思顾念别人,只晓得埋在他颈间,迫不及待连连点头。

  “好。你自己同意了的。要记得。”言漱礼多讨了一重保证,不疾不徐在她湿漉漉的颊边落下一吻,“这是他自己闯的祸,不是我有意为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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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絮已经无心听他在说什么,茫茫然仰在沙发上,整个人被迫收紧,龙骨反弓出一道优美而脆弱的弧度。

  言漱礼被艳光所慑,静静欣赏片刻。

  而后才不紧不慢拿起手机,拨出号码,淡声吩咐对面,“这栋楼很旧了。礼貌些,别吵到邻居。”

  言罢,不过几十秒。

  隐隐约约听见走廊有几道脚步逼近。随厚是轻而沉的几句对话,以及快而稳的一记闷响。那道嘈杂的锤门声与陈彧沙哑的呼唤声,便突兀地收束起来,无声无息地沉寂了下去。

  李絮紧绷的身心,却并未随之放松下来,反而越发焦躁滚。烫。

  肺腑涨得太过了,被一下一下挞伐着,仿佛有什么即将漫溢出来。

  “知道吗?你们在一起的时候,他总是在我面前炫耀,说你有多喜欢他,多依赖他。”言漱礼面对面握住她虚软的腰,俯身贴近,慢而低淡地剖白,“我其实很想尊重你的选择,李絮。但你的眼光实在太差了。”

  顿了顿,他很轻地亲了亲那只梨涡,“心又这么软。被欺负了,还要为他求情。你有这么舍不得他吗。”

  “…不是!”李絮哀哀叫了一声,什么辩驳都说不出,只能拼命摇头,嘴唇被迂缓地堵住。

  “哪里不是?你答应他追求。允许他对你那么亲密。允许他叫你絮絮。”言漱礼一桩一桩地数,伸手钳住她洇红的腮颊,批判欲与求知欲来得十分不合时宜,“除了这个,他以前都是怎么叫你的?”

  低头吻一吻耳珠上那枚小痣,他凝着她,寻根究底地问,“Babe?”

  真的要命。

  李絮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搅得心口发涨,膝骨发软,视野变得模糊而迷幻,仿佛一块正在融化的甜奶油。

  “还是说。”那人继续游刃有余地猜,意大利语重音低沉,吻落于秀丽的鼻尖,“Tesoro?”

  耳朵嗡嗡作响。李絮眼神都涣散了,全副身心都被强硬占据,惟有哆哆嗦嗦在他眼里流泪。

  “又或者——”最后一个吻,回到那枚禁制般的金属唇环,言漱礼声音冷酷而温柔,“宝宝?”

  顷刻间被灼伤了。

  李絮被高高抛起,眼泪淌了满脸,脑海迸出炫目白光。仿佛一场诡丽奇谲的梦境。那种饱和度极高、极艳的色彩,密不透风地笼罩着她,要将她的身体当作画布肆意涂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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