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穗竹
他夸她运气好,有天赋,不会要就此放她自己钓鱼吧。她不想尝到失败的滋味,她想要他陪在身边。
念头在脑海里闪现,乔宝蓓心里惊了下,费解自己怎么会突然这么想,从前的她,可是一直对他避之不及。
眼前的男人与以往没有太大差别,肤色还是暗黄,身形依旧伟岸,那张脸是肃穆方正的,轮廓线条锐利硬朗。
可她无数次回眸,都能从他眼神里读出某种捉摸不清的情意。他凶恶漆黑的双眼,怎么会有这种情绪?
傅砚清答允了她的请求,但在此之前,还问过她的胃,是否还能坚持得下去。
他实在妥帖,而她的胃也予以回应。
乔宝蓓的脸霎时红了,单独把它摘出来教训:喂,怎么可以叫得这么恬不知耻呀!
她的内心在上演小剧场,而另一边,傅砚清已经起了炉灶,把冰箱里的新鲜烤肉蔬菜通通放在案板上处理。
疏松拓然的软质衬衣易起皱,容易给人以廉价感,尤其是小麦肤的男人穿,但傅砚清没有这种感觉,更像是一个低调从简的老钱。
他做事利落干净,无法否认,很是赏心悦目。乔宝蓓坐在舱内的软座上,手捧清凉冷饮,破天荒地眼也不眨看他做事。
不过会儿,傅砚清便为她端上一盘烤好的肉和处理过的新鲜蔬菜。
乔宝蓓食指大动,用着餐,瞄眼水桶:“那个不吃吗?”
“处理的所需时间长。”他拿手帕反复擦拭手心手背,回应时带了些慢条斯理,“你先吃这些垫垫肚子。”
虽然那鱼丑,但想到是自己辛辛苦苦垂钓,乔宝蓓仍会感到可惜:“可以先纪念一下吗?”
傅砚清略一颔首:“上桌时摆盘,剔骨做标本?”
乔宝蓓嘴里卡着半截肉,双眼瞪大。
怎么会有人说出这么吓人的话啊?
“就,就没有别的……”她温温吞吞。
傅砚清:“我帮你们合照。”
乔宝蓓心底拒绝,埋头扒饭。
最后那条鱼都还没进到胃里,而是尸骨未寒地先放冰箱冷冻。
傅砚清履行承诺,亲自为她示范垂钓,还不忘对她言传身教技巧。这次乔宝蓓倒没有听得昏昏欲睡神魂飘荡,她的屁股在小马扎上还没坐热,便因他接二连三的上钩,激动地站起身来。
水桶堆叠着大大小小的四五条鱼,乔宝蓓蹲着屏息去看,不得不承认,他真的好会钓。
一个人怎么可以身傍这么多技能?并且还不为作秀,是切实潜心练就的。
乔宝蓓惊觉,自己并不是很了解自己的枕边人。结婚第三年,她对他好像稍微重燃了那么一丁点的好奇心。
她想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学会的海钓,但又不愿表露得很崇拜,于是装作若无其事地问出口。
傅砚清在处理手里的烤鱼,他做这事和鱼贩一样游刃有余,不过多了几分对食材的完整性和干净程度的严谨。他低眉将手没入剖开的鱼肚,嗓音轻缓:“高中时经常和朋友海钓。”
“那大学呢?大学不是很清闲。”她脱口而出,因为想到宋瑛说过的'全世界最闲的就是大学生了'的话。
傅砚清勾唇,不免为她的话感到可爱。他托起她的天真,言简意赅:“学校不同,外出的管理制度不一样。”
军校管理严格,有着另一套严谨的规章制度,以寻常人的人生流程来看,他的时钟是逆时针旋转的。十八岁之前的他,相较于成年以后,可能还更为自由。
但现在,他最理想的,最无法超越的,最至高无上的自由,是在拥有她的当下。
春夏之交的天色总是暗淡得慢,但八点半时,晶莹蔚蓝的天,已无力承托最后的日光。
暮色四起,远方的灯塔遥遥发射航标灯,孤傲而高挑地耸立在山顶。乔宝蓓坐在马扎上吹风,已经生出一丝困倦。
在她打哈欠即将眯眼时,一道白昼金花倏然在眼前炸开。
烟火在岛上燃放,所以隔得遥远,声响并不大。但乔宝蓓还是稍微醒觉了那么几秒,被夜空中的星光点点、火树银花所惊艳。
“好漂亮。”
她由衷地感慨,仰头痴痴望着,光洁的后背被照得发亮,修长的天鹅颈上,面容如银盘一般夺人目光。
傅砚清看了会儿她,驾驶游艇按原路驶回,稳妥靠在码头旁,并对她伸手示意:“靠岸了。”
乔宝蓓仰头应声,在牵他手之前,装作不经意般地攥好什么,再而起身扶着,走踏板上码头。
当她平安上陆,她温热小巧的手也随之抽离,不过掌间留了样物件。
傅砚清以为是没吃完的糖果,以为是拆下的皮筋,以为是随手攥的垃圾。
但当他张开手,低眉去看时,却见一串皓白的、不规则……
“贝壳手链,你的。”
乔宝蓓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傅砚清抬眸,看到她举高左手到脸边,如同少先队做宣誓般,但又没那么严肃地扬起双唇眯眼笑。蚝式日志上方戴着的,赫然是一条与他掌间同款类型的贝壳手链。
第20章
下午赶海时,为了再给自己做串手链,乔宝蓓又额外捡了些漂亮贝壳。
海钓的劲头过了,她在船上闲来无事,便坐在马扎上制作那对手链。
所爱被夺的不快留在昨日,今天的她的确是带着认真送礼的念想做的手链。
遥想上次做这种东西,还是初高中的时候,那时班上很多怀揣春心的少女,会给小男友和暗恋对象编织一条。乔宝蓓也不可避免地落入俗套,跟风给李逢玉做手链、织毛巾。
其实她不认为傅砚清会喜欢这手链,毕竟这不怎么值钱,戴着也有损身价形象,何况他们是夫妻,本就有婚戒彰显婚姻情况。
这手链不过是她心血来潮做着戴的,自己也戴不了多久,回去以后很快会被翠玉明珠所替代,掖到首饰盒看不见的暗处,或者丢弃。
所以当她眼睁睁看见傅砚清戴上时,心里便不由生出某种反差感——就好像傅砚清很喜欢,很珍爱它,甚至做好佩戴一辈子的打算。
这个男人,朴实无华到和他的家世身价完全对不齐颗粒度。乔宝蓓学着网上的词,暗暗在心里想着。
夜里九点,街道路径已无人影,但仍有人愿意开车为他们接驳。收获的海鲜被装在冰箱里,专门放置于后座,随着不平的沥青路时不时发出碰撞声。
乔宝蓓回头看了眼,又望向傅砚清:“这些海鲜我们肯定吃不完,明天我可以带去朵姐家吗?”
傅砚清“嗯”了声,侧目看她,目光平静得看不出半分情绪。
他冷眉冷眼惯了,之前乔宝蓓或许会怵,但现在她习惯了就不会。她伸手去握他的掌,寻求意见:“那我们明天顺便去他们店里做陶艺怎么样?今天太晚,都没来得及。”
傅砚清微微阖眼颔首,像在做什么妥协:“想去就去。”
乔宝蓓看得出他的敷衍,虽然他这人总是面无表情的。
她猜想,或许是他做陶艺很烂,不好意思说。但那又怎样?她又不是要他万能,而且如果做得很丑,和她的摆在一起,说不定能把她做的衬得好看。
乔宝蓓心里沾沾自喜了下。
在这里旅居短短两三天,乔宝蓓有种和他做了寻常夫妇的感觉。这种感觉在到家洗澡躺到蚊帐下吹空调的时候尤为强烈。
乔宝蓓想不通傅砚清是怎么愿意睡在这张充斥HelloKitty图案的床上,但他确实不拘小节、接地气,身上完全没有富豪架子。身份披露的那天,她都以为他是脑子撞坏了,被医生治傻啦,得了臆想症啦。
但无法否认的是,当他身着西装革履,开着豪车,带着两个助理在身边,他的确是她见过的最贵气,最有权势感的男人,像小说里黑白通吃的那种西1装暴.1徒。
她永远忘不了那天。
就像偶像剧里演的一样。
小的时候,乔宝蓓经常装睡偷瞄丽珍放的偶像剧,什么《命中注定我爱你》啦《放羊的星星》啦,还有《王子变青蛙》啦,她都看过。值得一提的是,她小时候最爱看的就是王变,而她的命运,似乎与她最爱的电视剧撞了个满怀。
傅砚清就是像那个落入凡尘,被女主角带回去的青蛙王子。
区别在于,是她给车祸里的他做了人工呼吸报警送到医院,他自己上赶着找到她致谢。
她家里水管坏了,打他电话他就来修;她下班晚了要走夜路,他一声不吭开了辆计程车在门口接她;她被房东儿子骚扰,他给她找了个新住址,还住在她隔壁……
她不是铁石心肠,不是没谈过恋爱,怎么不知他的情意?但她也有拿不准的时候,毕竟这个男人从未对她说过好话情话,做出过一丝一毫超脱普通友人的越界举动。
他安分守己、沉默寡言到乏味。
但今天他和往常给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是她从前一直视若无睹,无知无觉吗?
乔宝蓓被这种想法冒犯到,心底呸呸两声。
真是荒唐,她为什么要自我反省这种事?
今天过得太累,乔宝蓓没一会儿便眼皮子打架,昏昏沉沉睡过去。
浑然不知梦里被人亲昵地吻过唇,嗅着身上的芳泽,采撷两处丰盈。
-
隔天他们去岛的另一端逛,逛到下午一点吃完饭,就带了些海产品到乔朵店里做陶艺。
稀奇的是,乔朵没在店里看护,是乔星盛在招待客人。他身上专门围了带有太阳花LOGO的围裙,配合那张冷酷的臭脸,又乖巧又喜感,乔宝蓓有点想笑,碍于傅砚清在,忍着不去打趣。
店面不大,客人还挺多,但勉强能和生人隔桌互不干扰。
乔星盛给他们安排了清净的隔间,看到她搜索做陶艺的界面,不由问:“第一次做?”
乔宝蓓抬起头,应了声:“对,第一次。”
陶艺店店员通常会帮扶新手顾客,以免对方做不出来或做不好,乔星盛双唇微动,刚要说“我会帮你”时——
“我们做同一个。”
男人低沉的嗓音落下,如金石之声。
乔星盛看向旁边的男人,乔宝蓓的丈夫。他很高,身量宽厚高挑,臂弯攀在乔宝蓓的腰后,如庞然的野兽圈抱猎物,深邃的双眸锐利到观者不适:“用一份陶泥就好。”
“好的。”乔星盛隔了几秒才言。
他公事公办,讲解道具使用和操作手法便让他们自行制作,本打算稍微逗留一会儿看护着他们,但观傅砚清上手的娴熟感,不难看出对方是不太需要帮忙。
至于乔宝蓓这个不太聪明的女人,倒是摆出一副勤学安分的模样,始终一声不吭,面露认真。
有她丈夫在,乔星盛只看五秒,没有多看。但他们来时,他的目光就没从他们手上挪开过。
他有注意到,他们不仅戴着婚戒,还戴了一样的贝壳手链。
不是感情不好吗?
他心里闪过一丝疑虑,联系昨晚的梦,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可耻而荒谬——他做梦梦见那次赶海,他和乔宝蓓在礁石旁拥吻。
梦是细碎的,不连贯的,但他的确是做梦梦见到她了。梦里的乔宝蓓仍穿那身棉布裙,明黄泳衣。
隔天醒来时,乔星盛不可避免地遗津了。醒觉的那一刻,他在床上心头翻动,大脑一片混沌,尤其当他看见相机里的照片——乔宝蓓把相机落他这了。
青春期有需求是再正常普遍不过的事,甚至‘普遍’到过分泛滥,上不得台面。乔星盛从未想过,他会和身边的那些同学同流合污。
上一篇:手捧瓜子我在四合院吃瓜
下一篇: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