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敬如宾第三年 第70章

作者:穗竹 标签: 情有独钟 婚恋 甜文 先婚后爱 现代情感

洗完澡,吹头发,乔宝蓓高举着吹风机,竟莫名怀念傅砚清帮忙吹头发的时刻。依照今早他敷眼的行径,这个时候把他叫过来,应该也有可能再得到这种服务吧。

在热烘烘的暖风下,乔宝蓓想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事,终还是自食其力,把头发吹干。

出浴室,酒店侍应生刚好把晚餐送上来了,傅砚清看见她,把就近的椅子拉开,示意她入座。

乔宝蓓捻了捻垂在胸前的发丝,很乖地坐到那张椅子上。

其实她根本没想好要怎么和傅砚清谈判。大概是出于认同他的那句话,才提出这样的请求。

他们面对面坐下来,理应厘清昨天争吵的事,但乔宝蓓心里虚怯,提及的是别的话题:“听胜男说,你给他们学校补助了伙食。”

傅砚清没否认,“嗯,是有这回事。”

乔宝蓓:“你还给她塞了红包。”

“算是奖金。”

“你还趁我不知情的时候做了什么?”

傅砚清抬眼,“你觉得我越界了?”

乔宝蓓没料到他会这么问,但听他的语气,更像是笃定的陈述句。她默了默,违心又别扭:“有点。”

傅砚清略一颔首:“我知道了。”

空气静默了几息,气氛变得凝重而沉默。

傅砚清放下刀叉,嗓音低沉了许多,像是恳请的口吻:“我向你保证,让你感到不舒服的事,我不会再做了,也会摆正自己的位置。”

他看向她,眸色漆黑如墨:“所以答应我,别和我离婚,好么?”

第60章

听到这种请求,乔宝蓓望向他,呼吸不由放缓许多。

在过去谈的几段感情里,几乎每一任男友都向她提出过挽留,她并不是没有处理经验。但她……并没有要和傅砚清离婚的意思,一直都没有过。

乔宝蓓很难形容对他的感觉,可她清楚,离了傅砚清,她一定会因为消费降级而无从适应。

她想,既然他都这么说了,她或许是可以原谅他的,这是一个心意相通的机会,她可以趁此机会和他说清楚,好好过日子。

但是万一,万一他只是随口哄骗她,之后再做更隐蔽的监视行为呢?万一他又做了那些不好的事情呢?

乔宝蓓原以为,吵过一次架以后,傅砚清会和她离婚,再不济,也是把她丢在这里,直接回黎城。可他并没有这么做,还是像往常一样陪着她。

她看不懂他的行为,也看不透他这个人,她给不出确切的答案。

缄默的数秒,似乎也演化形成了一个答案。

傅砚清的心落了落,换另一种问话:“如果你没想好,这段时间请容许我待在你身边,可以吗?”

他眉弓下深而狭长的双眼,就这么深深地凝睇她。

乔宝蓓很怕他的眼神,像是闪光灯,会把她照映得原形毕露。她低下头,很轻地应了一声。

这顿饭他们基本没再说过话,似乎形成了一种诡异的平衡,像过去那种并不相熟的关系,用过晚餐后,傅砚清没在她这里留宿,而是回到隔壁。

酒店的套房比老楼房宽敞,隔音也好,乔宝蓓躺在大床上,习惯性睡偏右的位置。她看着昏暗的天花板,又侧过身望旁边空落落的床位,不是很适应。

另一间房里。

傅砚清结束手头工作,仰头倚着靠椅阖眼按了按太阳穴,片刻后,他将摆有贝壳的托盘从

一旁拉来,一颗一颗地检查贝壳的胶水是否粘得牢固。

他不擅长做手工,唯一能做的,就只有把破碎的贝壳重新粘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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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乔宝蓓照常像昨天一样走访资助的学生家庭。她没有刻意找傅砚清,也没有等他,抱着一种“说不定第二天他就走了”的想法,如履薄冰地来到酒店门口。

还是那辆不起眼的红旗,停泊的位置有些偏,但她下到第三阶台阶时,轿车又上前开进了几米,不偏不倚地靠在面前。

乔宝蓓握紧帆布袋的肩带,伸手去开门。

未弯身的视线里,那人穿着亚麻的休闲衬衣,袖口里露出一截较深的古铜色小臂,青色脉络缠覆,如树根般。

还是他,他没委派其他司机代驾,只是换了身衣服。

乔宝蓓坐上车,眼观鼻鼻观心,如此坦然地接受他的陪同。

镇上的几家离得很近,他们挨家挨户看过,名单上的人已寥寥无几。

傅砚清始终任劳任怨地做着司机,给每一户都送了一桶油一袋米的慰问品,他很少再开口说话,沉默寡言得像是她身边的仆从。但没人敢看轻他,即便他把价值千万的腕表摘了,穿着朴素的衬衣,周身散发的气度也不像个普通人,何况他资助了整个学校。

日薄西山,天色渐晚,看过最后一个学生,乔宝蓓上车坐到副驾驶,忍不住打破这种宁静:“你最近没有工作吗?”

傅砚清目视前方,不紧不慢地解释:“琐事总助会代为操持,会议可以线上开,离开两三天,不会有什么事。”

前方路况拥堵,傅砚清缓缓停下,侧目看向她:“这种时候,你应该更需要陪伴。”

乔宝蓓不吃这一套,嘴很硬:“我一个人也可以。”

傅砚清“嗯”了声,是笃定的口吻:“我知道你可以。”

乔宝蓓被他这一眼看得颇为别扭,兀自挑起其他话题:“以前你也经常下乡吗?”

“偶尔。”

偶尔就是有,有到什么程度,乔宝蓓不得而知。她确信,傅砚清口中的“偶尔”,绝对和她设想的不是一种概念。

傅砚清:“每次出差,不是很忙的情况下,我会去村里散散心。”

他是这么说,但乔宝蓓想不到他是怎样散心,满脑子全是他提着油米的劳务样子。她抿了抿要上扬的唇角,“哦”了声。

傅砚清趁转弯的间隙看她,如此不着痕迹,似乎多看一秒身边人就会消失不见。他沉默着闭口不言,但又有许多话想同她诉说。

他去乡间探访,不完全出于好善乐施,只是想体会她过去生长的环境,以窥探那些过往。他也想过一走了之,回到黎城按部就班地工作,等她服软低头,主动回到身边。

维持表面婚姻的办法有许多,挽留的手段也有许多种,他们并非会走向彻底分开的局面。他只是不死心,不愿把关系再破坏得更僵,真印证她说的那句话,将她当做婚姻里的牵丝木偶。

能有一隅苟安的位置就好,能被她容许地占着配偶的名号已经足够了。从不被选择,到成为她跃迁阶级最优选项,这些年,他也不算白费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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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酒店,傅砚清去找地方停车,乔宝蓓到大厅按电梯,拿着记事本圈圈画画。

只剩两个孩子,明天再看两户人家,她的任务就完成了。称不上有多繁琐,不过是送些慰问品,说些讨喜的鼓舞人的话,比她在黎城、一些名利场做的事要有意义的多。

乔宝蓓收起手记和圆珠笔,深吸口气,望着梯门,胸腔向下浮动。

无法否认,傅砚清给她提供了很多帮助,单只有她自己一人的话,她没办法做得如此顺遂,博得如此多的崇拜。

在所有资助生眼里,她是漂亮而富有智慧的,聪明又能干的,不仅有一份忙碌的工作,还有一个贤明恩爱的丈夫,一个幸福和睦的家。这种误解没什么不好,但她总忍不住矫情地想,是不是真实的自己就不会获得这么多人的喜欢。

从昨夜起,她便一直在这种问题上钻牛角尖,甚至开始抽丝剥茧地细究,傅砚清到底喜欢她哪一点……她哪一点值得被喜欢?

这是她从未想过的问题,惊扰得她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可她哪里不值得被人喜欢了?有些人还配不上她呢。

乔宝蓓蹙眉,她是如此深信不疑,从梯门反光镜里捕捉到渐近的熟悉身影,她的深信不疑仿若被扎破的气球,登时漏了气,着急忙慌地去按开门键。

梯门敞开,乔宝蓓屏着呼吸,与他一前一后地踏入轿厢。四面都是透亮的内壁,她的视线无处安放,垂首望着微微内扣的凉鞋脚尖,似乎成了不二之选。

七点钟,这个点不算太晚,也不算过早,他们在资助生家里用过饭,没什么可以凑到一起的理由了。

生出这种想法,乔宝蓓暗叹不妙,真是疯了。

如果时间可以倒回昨夜,她应该架起审讯灯严刑拷问。问他究竟为何爱她,爱她哪点,一条条、一句句地阐明清晰,好让她昨夜睡得安稳些,不觉旁边的位置有多空旷。

一个人的深夜,是会忍不住向内里剖析自我,很矫情……不作数的。

电梯跳转到21层,他们共同走向同一侧的长廊,她在更外侧的房间,傅砚清要往深处去。

房卡在口袋里,乔宝蓓大脑发热,假模假样从帆布包里翻找。

她翻找得好用力,好认真,仿佛真要从包里翻个底朝天,找到本就不存在的房卡——

“找不到卡?”

头顶传来她预想过的话。

如金石之声,乔宝蓓的心尖颤动了下,双眼飘忽:“好,好像找不到了。”

来不及做出演绎,但她慌张的模样足够让人信服。

傅砚清微眯双眼,叹得很轻微:“我帮你联系前台挂丢失换新卡。”

……对哦,丢了又不是真的进不去。

乔宝蓓为自己并不高明的计划捶胸顿足,不死心:“多久可以好?”

不等他回应,乔宝蓓赶忙道:“我累了,想先休息。”

傅砚清顿了顿,平缓地提议:“去我房间休息,我处理。”

乔宝蓓仅皱眉眨眼几秒钟便妥协了,仿佛是真的累了才不得已采纳建议。

她跟在傅砚清身后亦步亦趋地走进套房,同样的房间格局,他这里没什么住过的痕迹,仅在客厅有一台笔记本,一杯用过的茶杯,几叠粗略装订的合同。她那里却像打过仗似的混乱,衣物堆成山,瓶瓶罐罐摆满梳妆台。

乔宝蓓住房时没有喊清洁服务的习惯,大多数时候,都是傅砚清随手帮她整理。

眼下她坐在沙发上喝他递来的热水,屁股还没坐热,就听见他向前台拨号。

乔宝蓓内心有些煎熬,捧着水,清浅地润了润唇。

她头一回做这么掉价的事,可他竟一点也不挽留她?

数秒过去,乔宝蓓没听见他和前台沟通的声音,眼光偷偷斜瞄几下,熟料,在半空中与他稳稳地四目交汇。

乔宝蓓的手抖了一下,杯沿磕碰到贝齿和舌尖,疼得她发酸。

耳鸣的瞬间,她听见男人清浅的声音:

“前台似乎不在。”

不在?

乔宝蓓忍着酸麻感,抿唇看向他,眼里有水雾,也有不解。

傅砚清放下座机听筒,手抄进裤袋里,目光晦暗深沉,蕴着让人看不懂的情绪:“今晚你先睡我这里,将就一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