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告急 第63章

作者:糖仔小饼干 标签: 破镜重圆 婚恋 正剧 追爱火葬场 现代情感

陆醒言感慨万千地从手机里抬起头,撞上了李诗尹的目光,暴躁的孕妇大人人狠话不多,将她白嫩剔透、怀孕之后依然十指纤细的手横在脖子上、作出了一个“弄死他们”的手势。

陆醒言眨了眨眼睛,划开手机,打出了一排字,然后利落的锁屏。

她发得很平和,甚至没有刻意回复艾特谁,只是十分简短的一条。

@陆醒言:幸好,差点就是我了。

……

陆醒言回复完就放下了手机,甚至神态自然地打了个哈欠,仿佛她刚刚解决的不是什么烂桃花,而只是上社交平台发了个广告。

李诗尹从化妆师手里转过脸,看了看她,仔仔细细地打量着,然后良久说了一句:“我总觉得你这个女人哪里变得不一样了。”

“是吗?”陆醒言对着镜子挑了一下眉,满意地看了看自己的眼妆,丝毫不顾及镜头后的观众看到这一幕哭着在弹幕上刷了无数条“老公”。

然后她才靠在沙发椅的椅背上,随意地撑着脑袋:“我也觉得我又变美了很多。”

李诗尹很显然没有被这个笑话逗笑,她十分配合且敷衍地“哈哈”两声,随即说道:“我只关心如果穆时川再来找你你会不会砸烂他的狗头。”

陆醒言闻言,撑脑袋的手微微一顿,随即恢复动作,也学着李诗尹的样子冷淡地“哈哈”两声。

几秒钟后,她补充道:“只要他敢。”

——

陆醒言闹得动静委实大了一些,那档电视节目的收视也委实太好了一些,直接结果就是住在陆萍和武晴同小区的婆婆妈妈们这才知道那两家的孩子掰了。

平日里跟陆萍不对付的老太太们时不时地指望着拿这件事戳两下陆萍女士,好像陆醒言离婚是个什么塌了天的祸事一样。

当第四个附近的牌友语意不明地说着“哎呀你家醒言还是冲动了,你也真是,不劝着点任由她胡闹……”

据现场的目击证人鞠明杉先生阐述,陆萍女士当场面无表情地推倒了一幅清一色龙七对,然后平静地对那位阔太说道。

“我家醒言离了,后面照样有大把的男人跟着她跑,你没见过好男人不代表我女儿要跟你一样受罪。”

在那位牌友暴怒之前,陆萍女士从她面前大摇大摆地数到了那把牌的钱,然后笑眯眯地补充道。

“你自己都过得不幸福,少对我家囡囡指手画脚。”

……

在一代文豪鞠明杉的描述下,陆萍女士高大英勇的形象瞬间拔地而起,在小区里一战成名。

并且被绘声绘色地传到了另一位当事人武晴的耳朵里。

是以,被陆醒言在节目里气了一个月、被陆萍女士憋了半个月的武晴,终于在穆老太太八十大寿的那天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哭出来了。

穆时川人都还没进屋子,大哥穆时江就坐在沙发上朝他挤挤眼,示意他楼上有地雷。

穆时川肉眼可见地整个人更加沉郁,脸上看不出一丝神情,只有眼睛还剩下一点点光亮,淡淡地往楼上瞥了一下。

穆时江被他的样子弄得怔了怔,却还是问道:“你不上去?”

穆时川别开了眼,不露情绪,却极为冷漠:“哭完了再上去。”

穆时江轻笑了笑:“看来你知道二婶婶在哭什么。”

穆时川淡漠地“呵”了一声。

然后他垂下眼睛,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中转辗却怎么也念不出那个人的名字一样。

他答道。

“谁知道呢。”

上帝说,他得记着。

他得眼睁睁得看着。

第60章 配不上的人,是我才对。……

武晴的声音是属于又细又尖的那种,穿透性极强,她又特地挑了一个七大姑八大姨都在家的场合,和一群人聚在二楼的客厅里说嘴。

她一会对着穆老爷子哭自己命苦,穆时川越来越反叛,一边对着各位亲戚好友哭诉前儿媳陆醒言欺人太甚,自己去出风头连带着丢了穆家的脸。

穆家年纪最长的老太太、穆时川的太奶奶,已经九十多岁,老人家坐在最靠窗边的轮椅上,看着冬日短暂的午间日光落满了自己的腿。

老太太腿上盖着一块洗得发白掉絮的毛毯,她满是褶皱和纹路的手抓住了毛毯一角,在被她反复揉搓的那块毛毯的右下角,有一个清晰的弹孔。

那是穆时川的太爷爷当年从解放战争的战场上带回来的,在老人家去世后,每年冬天、老太太都会把这块毛毯拿出来,铺在阳光下,像是和某个挚爱的人一起晒着太阳。

去年冬天家里新来的阿姨不知道老太太的习惯,将那条毛毯洗完收了起来,一向安静乖巧的老太太一反常态,哭闹了许久,直到穆时江回家让人将毛毯找出来,将有弹孔的那一边放进她手心才罢休。

现下老人家背对着客厅,浑浊的眼睛低垂、让人无法分辨情绪,她明明坐在这一屋子的子孙后裔之中,却仿佛身处一场荒唐纷扰的闹剧。

武晴说着说着,将视线飘向窗边的老人,撇着嘴扬起腔调:“那个时候我就说不让她进门,像什么样子,哪家的女孩跟她似的让人看不上,还不是奶奶说喜欢,现在倒好,应了我说的话了吧?”

老人家靠着轮椅,闻言抬起苍老褶皱的眼皮,懒散和倦怠的眼里难得地闪过一些东西,她的思路已经混沌,却好像能知道那些言语的恶意。

老太太茫然地扫过一屋子的男人女人,然后慢吞吞地答非所问道:“老二媳妇,你眼睛一直这么小,像个芝麻长在脸上。”

无厘头的言语掷地无声,老人家说出口的话并无人在意,大家哄笑一气之后便换了新的话题。

穆时川就是在这个时候,踩着一级一级的楼梯走上尖锐刺耳的二楼的,跃过纷扰的、以他母亲为代表的八卦修罗场,一眼看到的就是坐在窗边的太奶奶。

他静静地注视了那个莫名温柔也伤感的角落一瞬,就将视线移开,然后一步一步、踩着乱七八糟的寒暄声,走到了话题中心。

认识的不认识的尖锐声音在那一瞬间差点淹没了他,而他充耳未闻,静静地走到了窗边,在太奶奶的轮椅面前蹲了下来。

他伸手,将老人家垂在地上的那一半毯子捞起,端端正正地盖在她的双腿上,然后抬起眼、与太奶奶早已没有光亮的眼睛对视。

老人家颤颤巍巍地伸出手,像是在空气中想要抓住什么,穆时川将自己的手放进老人的掌心,那颗冰凉透顶的心仿佛终于有了一点点的温度。

他的母亲说:“时川你怎么回事?长大了反而不懂事了,一点礼貌也没有!不知道叫人吗?!”

左边的伯伯说:“时川现在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但*是叔叔过来人跟你说,陆家的那个女儿确实要不得!离了是好事。”

右边的婶婶附和道:“就是!陆萍当年就是那样的性子,她养出来的女儿能有什么好的!等伯母给你介绍两个,你喜欢什么样的?”

……

穆时川并未有一字回答,只是一只腿的膝盖靠着被阳光覆盖的地面,他被温热的触感弄得有些恍惚。

恍惚到,他好像看到了陆醒言第一次跟他回穆家的场景,

也是在这间屋子,也是这群七嘴八舌的人,也是这样窒息到让人作呕的气氛。

大抵是在那样的黑暗里呆久了,他甚至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更没有意识到,也许那一天的陆醒言,遭遇到了更多他不曾想过的轻蔑与嘲讽。

但她尽数咽下了。

原来只有这样的时刻,当他一点一点回看她陪他走过的路,才会知道曾经的陆醒言到底有多喜欢他。

那样的女孩子,像她骄傲到极点的女孩子,却可以为他咽下旁人的闲言碎语和冷嘲热讽。

在那片没有光明的纯黑世界里,她一脚踏了进来。

时至今日,连他也忍不住庆幸,她没有被染黑分毫。

这是在那场婚姻中,仅剩的、穆时川能够觉得庆幸的东西了。

以及,他好像,真的没有一点点东西,是能配得上那样的陆醒言的了。

——

穆时川的沉默让满屋子的附和变得尴尬起来。

武晴闪烁着眼睛,看着不论旁人说着什么,穆时川都保持着那个姿势,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可是偏偏,不知道为什么、最近看着这个儿子,她逐渐觉得他格外得陌生,陌生得让她害怕。

穆时川松开握住太奶奶的手,不小心碰到了老人家手上戴的镯子。

那镯子的成色极好,是陆醒言第一次来到穆家的时候给老人家准备的见面礼。

老太太看他看着自己的镯子,立刻笑了起来,像个孩子一样、指指镯子,对着穆时川说道:“我喜欢。”

穆时川怔怔地半仰着头、看着老太太轻轻开启的唇。

老人家温柔怜爱地看着他,轻抚着他的手、一字一句地重复道。

“我喜欢她的。”

穆时川的瞳孔在那一瞬间酸涩得厉害,在这座如冰天雪地般恶心的屋子里,原来还有这样一个人,带着喜欢的心情,对待当年的陆醒言。

不至于让此刻的他,被痛苦和愧疚彻底吞没。

穆时川将额头缓缓地贴近老人家的满是褶皱的手,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轻声地、颤抖着说道。

“太奶奶,她好像……不会再回来了。”

老人将手轻轻覆盖在他的额头,看着他的目光像是在看着那个在她身边长大的孩子,带着劝慰和宽和,又带着无限的悲悯。

崩溃的情绪只那么一瞬、只有那么一点点,紧绷的弦让他只能暴露那么一点脆弱。

穆时川再抬起眼的时候,眼里已经看不出任何情绪、他站起身,将老太太雪白的发丝在毛绒帽下摆弄好,像是在与这个家里他唯一的、可以称之为亲人的人告别。

老人家平静地转过了眼,看向冬天里光秃秃的花园,了然地挂着唇角的微笑。

穆时川转过身,屋内的一众人面面相觑地看着,想要张口缓和古怪的气氛,却被他冷硬的神色劝退。

穆时川的视线落在了他的母亲身上,他淡漠地看着武晴,然后开口问道:“闹够了吗,妈?”

武晴的眼珠子都瞪圆了,似乎是没想到近半年没回过家的儿子居然会真的这样开口跟她说话。

而穆时川却没有给她开口的机会,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像是卸下了周身的最后一道枷锁:“我其实一直在想,陆醒言站在这里的时候会想些什么,她看到这一屋子人、是不是会和我一样,觉得窒息和恶心?”

年轻的男人笑了笑,却格外地嘲讽:“一定会的吧,毕竟除了你们,她大概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让她这样反胃的人。”

穆时川轻飘飘地说完,紧接着淡淡地补上一句:“而且显然,你们一点也闻不到自己身上的腐臭气味。”

他说着话,视线扫过这间屋子的许多人,下颌收紧,像是从此这个世界他再也没有在意的人一样。

武晴捂着心口,大脑一片空白,听着穆时川近乎辱骂的言语,梗着心口,大颗大颗的眼泪往下掉。

她的手指着穆时川:“你……你竟然敢这么说……为了一个陆醒言?”

穆时川静静地看着她:“不要再说她的任何不是,也不要再评判她的行为对错,她活得比你们在座的每一个人都干净纯粹,以及、她比你更会当一个妈妈。”

武晴不敢置信地听着他忤逆的言语,她需要依靠被人扶着才没有倒下去。

穆时川看着武晴指着他的手指,莫名想起小时候每一个压抑的瞬间,想起被毁掉的每一个玩具,想起那个差点被毁掉的陆醒言。

他淡淡地,像是再说别人的故事:“配不上的那个人,是我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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