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张不一
她整个童年都充斥着小伙伴们的欢声笑语,所以根本无法想象徐临风到底拥有一个怎么残缺不全的童年。
刘妈叹了口气,无奈又心疼地说道:“没有,一个都没有,少爷从小性格就比较冷,不怎么爱说话,也不怎么出去玩,每天放学后回家写作业,写完作业就开始画画,一直画到晚上睡觉。”
刘妈在李于兰嫁人前就来到这个家了,至今已经在这里待了快二十年了,所以她比任何人都要了解徐临风的成长经历:
“当年大小姐刚带着小少爷回家的时候,我和老爷太太一直觉得是因为父母离婚对小少爷产生了影响,所以他才不爱说话,后来等他上小学的时候,我负责每天接送他上下学,有天下午太太突然发烧了,我伺候太太睡着后才去学校接少爷,结果就去晚了,你猜那天我看到什么了?我们家少爷一个人站在校门口,一帮坏小伙子躲在大树后拿小石头砸他后背,边砸还边骂他是个爸爸妈妈都不要的坏孩子。”
说到这,刘妈的嗓子哑了,眼圈抑制不住的泛了红,似乎又看到了当年那个独自站在校门口、因为父母离婚而被所有小朋友孤立歧视的小少爷:
“那天我才彻底明白为什么小少爷的性格会变得这么冷,为什么不爱说话,你也不能说那帮孤立他的小孩坏,小孩能坏到哪去?坏的还是大人。
我们家少爷上幼儿园的时候就经历过被别的家长要求调班的事,因为他们家小孩骂我们家小少爷没爸没妈,是个没人要的坏小孩,少爷生气了,所以和那个小孩打了一架,结果那家人竟然倒打一耙,反过来说我们家少爷家庭不完整性格有问题,还说我们有暴力倾向,逼着老师给我们调班,还要让老师把学校里所有单亲家庭的孩子全分到一个班里。
当时的幼儿园老师是个明事理的人,没有顺着那位家长的意思胡闹,后来那位家长给自己的孩子调了班,我们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但谁知道这才是开始。
这片别墅区附近住的基本全是有钱人,非富即贵,所以附近建设的学校也是全是私立的贵族学校,从幼儿园到高中一应俱全,小少爷原来是在这儿的幼儿园上学,后来升到了同所学校的小学部,身边的同学基本还是幼儿园里的那一批,同学的家长还是原来的那种家长,相当于他的读书环境压根没变过,歧视和孤立一直在,只不过是从幼儿园换到了小学而已,他同学对他的歧视肯定还是受他们父母的影响。
有钱人不一定有心,而且无论有钱没钱,歧视一直都在,我是不明白为什么那些成年人一定要用成年世界的眼光去攻击一个孩子,父母离婚怎么了?离异家庭的小孩就一定有暴力倾向吗?最起码我们家少爷有涵养,没有躲在树后面用石头砸别人后背,那天下午我气得都想去打他们几个,但是我一走过去他们几个熊孩子就跑了,后来我问少爷为什么不骂他们?你知道少爷怎么回我的么?他只回了两个字‘没用’,而且说这话的时候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说明这种事他已经经历过很多次了,但我们都不知道。
当时我就哭了,心疼的不行。我记得特别清楚,他那年才八岁,后来我只把这事告诉了老爷,都没敢告诉太太,她怕难受,再后来老爷就给小少爷办了转学,去了一所普通学校,虽然没再发生过以前那种事,但是小少爷的性格还是冷冷的,不爱跟人说话,也不爱交朋友,除了喜欢画画,也没什么别的爱好,说句不好听得,有点像是自闭少年。”言及至此,刘妈长叹了口气,“父母和家庭对孩子的影响真的很大,小少爷是个可怜孩子,爸妈不负责,又经历过那么糟心事,老爷和太太临走前最放不下的就是他了,不断叮嘱我要照顾好他。”
刘妈的话才说到一半的时候,北佳的眼圈就红了,整颗心像是被针扎了一样疼。
她以前一直认为徐临风的童年只是因为缺少父母的陪伴才会变得残缺不全,却从来没想过幼时的他竟然还经受过歧视和孤立。
那些已为人父人母的成年人,为什么要对一个孩子带有这么大的恶意?
北佳心疼,愤怒,更替徐临风委屈,他明明什么也没做,却要承受那么多恶意,凭什么?而且父母离婚那年他才是个五岁的孩子,又不是他的错,那些人为什么这么针对他?
越想越气,心也越疼,然后北佳没忍住哭了,像是受委屈的那个小孩就是她自己一样。
刘妈一看她哭了就慌了,这才意识到自己失言了,赶忙安抚道:“别哭别哭,你还怀着孩子呢,哭了对孩子不好,我一激动就管不住自己的嘴,怪我!你别难受,那些事都过去了,少爷现在也走出来了,该高兴才对!”
北佳也知道自己现在不能哭,点了点头,做了几组深呼吸,努力调节自己的情绪。
刘妈继续安抚道:“老爷和太太走了之后,少爷的那颗心就一直悬着,我知道他为什么不愿意回家,因为他觉得这已经不像是个家了,就是个空房子,不过现在好了,他遇到你了,有归宿了,也马上有自己的小家了,老爷和太太的在天之灵也能安心了。而且我能明显的感觉到少爷现在变了许多,他以前不爱说话,不爱笑,也从来没朋友带回过家,整个人都是冷的,心房是关着的,现在他的心门打开了,人也变暖了,原来有股不食人间烟火的感觉,现在可算是有个烟火气了。”
北佳被刘妈最后一句话逗笑了,不食人间烟火,要成神仙了,但是转念一想,原来她跟徐临风不熟悉的时候,他在她心中的形象确实是个高冷范儿禁欲系男神,白衬衫加西服裤,简直能把她迷到死,然而跟他在一起之后她才发现,其实这人一点也不高冷,不仅喜欢耍无赖,还是个幼稚鬼,跟个长不大的小孩一样,一点也不高冷,更别提禁欲了,他就是个衣冠禽兽!
但无论如何,他永远是她心里那个能把她迷到死的男神,这辈子都不会变。
看北佳不再哭了,刘妈才算是放心了,舒了口气,然后道:“少爷第一次带朋友回家,还是隆重点吧,我去酒窖拿瓶酒。”
北佳一惊:“家里还有酒窖?”她上次来只在这栋房子里住了一天,所以还不熟悉环境,压根不知道家里还有地窖,而且说这话的时候,她脑补出的画面是一个阴森森的地下室里并排放着好几座扎了红泥封的大酒缸,就像电视剧上演的那样。
刘妈并不知道北佳的脑部画面,笑着回答:“是啊,老爷身前喜欢喝酒,没事就爱喝几口。”
然而当北佳跟着刘妈来到酒窖的时候才发现现实情况并不是她想象的那样,酒窖是在地下室没错,但却不阴森,反而金碧辉煌的,大气而又不失典雅——天花板上挂着北欧风格的大吊灯,四壁全是实木装修的格子酒架,酒架上分门别类的放置着各种各样的酒。
酒窖的面积不小,中间还铺了张红色地毯,地摊上摆着一对欧式风格的单人沙发,沙发中间还有张实木方桌,桌子上放了一张围棋棋盘,但是旁边却有两套棋子,一套围棋,一套象棋。
“这棋盘是两面的,一面围棋一面象棋,桌子下面的抽屉里还有国际象棋呢。”刘妈解释道:“姥爷以前喜欢下棋,什么棋都会下,还最喜欢边喝酒边下,家里除了少爷没人会下棋,所以这爷孙俩经常凑在酒窖里琢磨棋局,少爷的酒量也是从小陪着老太爷下棋练出来的,都快成千杯不醉了。”
北佳现在一听见“千杯不醉”这个词脸就红,还心虚地揉了揉自己的肚子,不过幸好刘妈忙着找酒,并没有发现她的异常。
但很快她就反应过来了一件事——徐临风那么能喝,那天晚上他肯定没醉,醉的只有她自己,她不是占便宜的那个,而是被占便宜的那个!
这个狗男人!
作者有话要说:北佳:“以后应该给孩子取什么名字?”
徐临风:“徐千杯和徐不醉你觉得那个好听?”
北佳:“……”我不生了!!
第56章
飞机晚点了将近一个小时,徐临风和陆启到家的时候已经七点半了。北佳和刘妈早就做好了晚饭,一直在等他们俩回家。
可能是因为太想见到徐临风了,北佳的耳朵简直变得比狗还灵,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都能听到院外的汽车声,刘妈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她就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激动地朝着大门走了过去:“徐临风回来了!”
院门外停着一辆出租车,车后站着两位正在从后备箱里往外搬行李的小伙子,北佳一走出家门就看到了徐临风,激动的不行不行,一边朝着小院大门跑一边喊:“徐临风!”
徐临风刚把行李箱放到地上就听到了北佳的声音,还没来得及高兴呢就被夜色中他女人堪比运动健将似的步伐吓了一跳,生怕她不小心摔倒,赶紧朝她迎了过去。
北佳本来是想直接扑进他的怀里,然后手脚并用的挂到他身上,但是起跳失败了,因为徐临风抢先一步把她牢牢地抱在了怀里,还批评了她一句:“慢点!”
热脸贴冷屁股的感觉,北佳有点委屈,不服气地嘟囔道:“那我不是太想你了么。”
徐临风被她这副可怜巴巴的表情逗笑了,怎么看怎么像是一条勾着他去哄的小狐狸,他忍不住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看着她的眼睛,轻轻启唇,声色低醇而又柔和:“我也想你了。”
北佳这才满意地勾起了唇角,这得意洋洋的小表情和狡黠的小狐狸之间真的只差一条毛茸茸的尾巴了。
徐临风刚想再亲她一口,然而才刚一俯身,浪漫的气氛就被陆启的高声抗议打断了:“你们俩能不能注意注意?公共场合,公然撒狗粮是违反道德规范的!”
北佳这才想起来还有陆启呢,刘妈肯定也看见了,特别不好意思,脸都红了,赶紧推开了徐临风。
徐临风才不管那么多呢,自动屏蔽了陆启的话,一手揽过了北佳的腰,继续完成自己没完成的那个吻,用力地在她的唇上咬了一口才罢休。
北佳的脸更红了,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狗男人!
徐临风就当没看见,像个成功偷吃了糖果的小孩似的,得意又高兴,嘴角一直挂着一抹顽皮的笑。
北佳懒得搭理他:“赶紧去拿你的行李,再傻站着就别回家了!”
徐临风置若罔闻,冷不丁说了句:“我给你带了好多礼物,有首饰,有化妆品,有包,还有零食。”
北佳一听“零食”两个字,双眼瞬间放出了充满了渴望的光。
这时徐临风又满含诱惑地接了句:“你要看看吗?”
北佳点头啊点头,立即跟着徐临风走到了院门口。
陆启已经把所有的行李从出租车后备箱里搬了下来,除了他们两个的行李箱外,还有一堆贴着空运标记的纸箱。
所有纸箱的大小和形状都一样,从外观上根本看不出那个里面装着零食,对零食的渴望促使北佳问了句:“哪一箱是零食?”
谁知徐临风听到这话后竟然笑了,然后朝着陆启伸出了手:“掏钱,我赢了。”
北佳:“???”
陆启叹了口气:“没钱,转账。”而后又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北佳,“你说说你,男朋友从国外回来,人家小姑娘惦记的都是包化妆品首饰什么的,你竟然只惦记着零食!”
“……”我只是单纯的想吃个零食也有错么?北佳一脸懵逼:“你们俩到底在说什么?”
陆启:“飞机上不能玩手机,我俩就没事干就打了个赌,赌你最想要什么礼物,我女朋友就喜欢包,我就赌你也喜欢包,他非说你最喜欢吃零食,我当时还不信,感觉他是个毫无情趣的钢铁直男,一口气跟他赌了五百块钱,结果没想到你竟然真的只喜欢吃零食!”
徐临风傲娇地回道:“我还能不知道我女人喜欢什么?”
北佳:“……”可真是幼稚又无聊的两个男人!但同时她又有点庆幸自己刚才幸好先问了零食,要是先问了包,那徐临风就要输五百块钱了!于是她又弱弱地回了一句:“陆哥,你可别忘了给我们转账,我们以后还要养孩子呢,可费钱了。”
其实她也没真的想要陆启那五百块钱,就是单纯的要和她男人统一战线。
陆启先是一愣,而后气急败坏:“你们俩可真是两口子,逮着我一个人薅羊毛?这是鸿门宴吧!”
北佳“哈哈哈”地笑了。
徐临风伸手将他女人揽进了自己怀中,志得意满地看着陆启:“我老婆是提醒你愿赌服输。”
单枪匹马斗不过人家成双成对的,陆启认怂:“行行行,我认输,我认输行吧!”
随后他们几个人一起把行李搬回了家,刘妈已经把饭菜全部热好了。满满一桌子的菜,不仅色香味俱全,而且还丰盛——有荤有素有菜有汤,旁边还放着酒和饮料,别说陆启了,就连徐临风都被这顿豪华晚餐惊艳到了。
“全是你做的?”徐临风难以置信地看着北佳,完全想不到他女人这么厉害。
北佳点头:“当然啦,不信你问刘妈。”
刘妈立即接道:“我证明,这每一道都是我们少奶奶亲手做的,从切菜到出锅,事必亲躬!”
北佳朝着徐临风挑了下眉头:“我厉害吧?”
徐临风:“厉害!”
又被塞了一口狗粮的陆启再次表示了抗击:“你看你俩,到底是请我来吃饭了还是请我吃狗粮了?”
北佳立即回道:“当然是请你吃饭呀,要是只有他自己一个人回来我就不做饭了。”
陆启笑了:“你说得倒是好听。”
“我是实话实说。”话虽这么说着,但是吃饭的时候,北佳的眼里却只有徐临风,压根就没有这位请来的“贵宾”,不停地给徐临风夹菜,生怕他吃不饱似的。
将近一个月没见他,她是真的想他了,恨不得把这一个月积攒下来的眷恋和思念一股脑全部的还给他。
而且她总觉得自己亏欠了他,如果不是她羁绊了他的步伐,他一定会去巴黎留学,是她耽误了他。
从最初在一起到现在,徐临风还没接受过这种热情似火的待遇,一时还有些受宠若惊,甚至有点不习惯。
一顿饭下来,他吃得还挺紧张,彷徨又不知所措的样子简直像是个什么好事都没干却被家长和老师一通表演的学生,有点心虚吧,但又克制不住的有点窃喜。
吃饭的时候徐临风没喝酒,因为要送陆启回家。
在开车送陆启回家的路上,徐临风还在回顾刚才在饭桌上他女人对他热情似火的态度,怎么想也想不明白她为什么忽然这么热情,于是就问了陆启一句:“我觉得她今天有些不一样。”
陆启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谁?”
徐临风:“我老婆。”
陆启:“怎么不一样了?”
徐临风沉默片刻:“对我太好了。”
陆启笑了,再一次的发现徐临风在情场上真是个毫无经验的小弟弟,说他单纯吧,但人家娶媳妇的速度比他都快,而且孩子都快有了,说他会撩妹吧,但确实是没什么情趣,于是反问了句:“人家平时对你不好么?”
徐临风实话实说:“也好,但没今天这么好。”
陆启长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地指点迷津:“这叫小别胜新婚!人家是太想你了。”
徐临风总觉得没这么简单,可是又说不上到底哪里不对劲儿,只能简单地回了个:“恩。”
陆启不明就里,只当他是没经验,孜孜不倦地传授自己的宝贵经验:“女人这种生物很奇怪,有时候脾气来的莫名其妙,但也很好哄,其实她也不是真的想和你生气,就是想让你关心她在乎她,而且她们的感情也很细腻,长时间见不到你的时候会埋怨你没时间陪她,但却又想你想的发疯,等你一会来就会变了法子的对你好,但是切记,这个时候千万不能蹬鼻子上脸,见好就收,因为她们还喜欢记仇,心情好的时候想不起来和你有仇,只要脾气一上来,几年前的旧账都能给你翻出来。”
徐临风淡淡地扫了陆启一眼,斩钉截铁地回:“我老婆肯定不会和我翻旧账。”
陆启不屑地“切”了一声:“走着瞧。”但他还是叮嘱了徐临风一句,“我就跟你说一点,今天晚上她想怎么对你你就让她怎么对你,纵容她对你为所欲为,哪怕是拿着手铐把你铐到床头上你也不能反抗,闭眼享受就完事了,不然你就等着睡沙发吧。”
徐临风:“……”
把陆启送回家后,徐临风就开车回家了,路上还经过了一家水果店,特意下车去给他女人买了个榴莲。
等他回家的时候,刘妈已经把餐厅收拾好了,正在拖地,徐临风把榴莲放进了冰箱里,同时问了句:“佳佳呢?”
刘妈回道:“回房间了,估计是累了,忙活了整整一个下午呢。”说完,她笑着看向徐临风,欣慰又庆幸地说,“你找了个好女人,这下老爷和太太能放心了。”
徐临风也笑了,得意又骄傲地回道:“是啊,这么好的女人打着灯笼都找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