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桃汽水
宋淼看着充满黎明希冀的神情,又感受到来自身旁的炽热视线,犹如接受了严苛的酷刑逼供,软声应道:“好,老师答应你。”
段母烧了鲜美的鲫鱼豆腐汤,平时最爱煲汤、喝汤的宋淼饭前连着喝了两碗,赞不绝口。
段母被哄得开心,脸上洋溢着慈爱温柔的笑模样,给宋淼和黎明布菜,一顿饭吃得十分温馨。
饭后没多久,段母就要赶回城郊去了,毕竟段父还一人空着肚子在家。
段宜年开车送段母回去,母子俩偶尔说上两句。
段母坐在副驾驶,眼神打量着正在开车的段宜年,眼神里蕴着笑意:“什么时候结婚啊?”
段宜年咋然听到这句话,被吓了一跳,无奈道:“妈……八字还没一撇呢。”
“怎么”段母挑起眉头,这动作倒是和亲儿子如出一辙,“我儿子这点魅力都没有?”
段宜年低声笑了笑:“正在追呢。”
他又立马接上一句:“只求您下一次别再搞突袭了,把人吓跑了可怎么办?”
段母哈哈大笑,说他:“我之前还以为你恐怕一辈子都是个不开窍的榆木脑袋。”
段宜年也笑。
他把段母送到家,跟着进门。听见开门声响,段父从厨房出来,腰上还系着和段宜年家同款的粉色格子围裙。
段父手里端着一碗快坨了的鸡蛋面,鸡蛋煎散了,面条黏在一起,汤也没剩多少。
段宜年凑过去瞧一眼,乐了:“爸,您这点生活自理能力都没有啊?”
“怎么说话的呢?这点台阶都不给你爸铺,过分了啊。”段母插进来,看似帮段父说话其实是在挖苦他。
“别说了……”段父也不嫌面条味道如何,挑起一筷子就吃,像是饿久了。
“爸,你今天怎么不和妈一块来啊?”段宜年瞧着段父这饿惨了的样子,还挺心疼的。
段父忙着吃面,没搭理他。段母替他说:“他这几天挺忙的,都是局里的事。”
段宜年叹口气:“都快退下来了,还给自己揽那么多事。”
等段父吃完面条,拿纸巾慢条斯理擦了嘴,这才开口:“今天你妈遇上你王阿姨了。”
啊?隔壁王阿姨?怎么了吗?
段宜年脑子迅速冒出几个问号,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难怪母亲突然到访……两个热衷于催婚的中年老姐妹儿凑到一起,可不就爱交换情报吗?
段母人在里屋织毛线,还不知道丈夫已经把她出卖了
段宜年垂下眼笑了笑,看来,和宋淼表白这事儿该提上日程了。
第二十章
书房的灯开着,暖黄的灯光照得一室恍如旧照片。段家父子分坐一张书桌的两侧,距离不近不远。
段宜年靠在红木椅子里,大长腿交叠着伸到桌下。他伸手拿过桌面上的相框,借着暖黄的灯光打量照片上容颜静止在二十多岁的段宜岁。
女人穿着藏青色制服,的眉眼和他一般无二,透着骄傲和坚韧,只不过要明丽些。
段父倒了两杯茶,一杯推到段宜年面前。他手里拿着一沓用回形针和档案夹分类整理好的文件,一同放到段宜年面前。
“你看看。”段父的声音透着威严和凌厉,这是一个常年执行任务的老警察身上沉淀的气场。
段宜年将相框扣在自己怀里,微微起身接过档案。他只粗粗扫了第一页,就惊讶地抬起头来,看向对面带着老花镜办公的段父。
“爸?你怎么查到这么详实的资料的?”段宜年有点讶异。
“哼……”段父冷哼一声,眼神锐利的看过来:“这么些年,我一直在留意张灏。自从前段时间得到你们的调查线索,我立即着手将弓长投资的每一笔去款都调查清楚。”
段父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接着道:“张灏和一升制药的关系不简单,他不仅是投资方,更是新型抗敏药物的发起人。社区采血点的违规行为和他脱不了关系。”
段宜年神情变得冷漠,像冰封的寒霜。他实在不能理解把地产做得风生水起的张灏为什么要涉足一个毫不相干的领域,并且做这种铤而走险的事情。
“他为什么要做这些?”段宜年觉得自己开口说话的声音有点不像自己的,透着决绝而嫌恶,可是他每每想到张灏曾对黎明做过的一切,他就像发狂的野兽一样难以自控。
“他二婚的女人,是制药公司的小女儿。”段父回答。
“那市局那边,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段宜年问。
段父眉头皱的老高,眼神里也是严肃意味:“这个案子是我全权负责,但是它牵涉众多,很复杂。”
弓长地产虽然有钱,但犯事儿了照样该抓就抓,该罚就罚,该判就判。可是制药公司却不能,设计医疗一直是社会热议话题,要是把控不好,将会导致许多麻烦。而且一升制药旗下确实有几款便宜又有效的药,要是因为这次的采血事件而影响了这批药物的生产,那对普通群众来说很不利。
这事需要周全的考量。
从城郊回去已经很晚了,宋淼和黎明都睡了。
段宜年脑子想着事情,所以进浴室洗澡的时候只拿了一条短裤。
十一月了,这种城市夜间的温度早就低得不行。段宜年为了使脑子保持清醒,能够更清晰地考虑这个案子,所以将水温调到蓝色那一面。
冰凉的冷水浇在男人黑色短发上,又顺着脖颈一路向下,冲过健硕的肌理,滑过肌肉分明的胸膛,一路溅落。
奇怪的是明明水温冰凉,浇在身上却让人更加热烫。段宜年关了浴霸,随意用毛巾擦掉身上的水珠就套上四角短裤。
随着浴室门开的一瞬间,对面宋淼的房间也拉开了门。女孩穿着粉色的真丝长袖睡衣,保守的只露了脚踝、手腕和脖子。她迷迷糊糊的,显然是没料到浴室有人,等她揉了揉眼睛,看清眼前的景象,不由得发出一声惊讶的低呼。
她立马转身、回屋、关门、反锁一气呵成。
听着“咔哒”的反锁声,段宜年才突然想起,宋淼在今天搬到二楼来了……
段宜年还站在门口,浑身只着了一条黑色的四角裤,包裹住私密的部位,露出来的四肢和胸腹都结实有力。
腹部涌起一阵难以言说的酥麻感。
“该死……”段宜年低声骂了自己一句,又转身进了浴室。
宋淼靠在门上,一只手抓着睡衣下摆,捏出几道褶皱,另一只手放在自己的胸口,想要把“扑通扑通”跳个不停的胸口按住。
但是无用,那颗激动的小心脏已经成精了。宋淼脑子里都是段宜年,这次是升级版的——男人站在浴室门口,背后是浴室的灯暖打在他身上,使年轻男人的身体镀上一层光晕,美好得不像话。
宋淼的真丝睡衣在皎白月光的照映下发出宛如银河的光华。她掩在睡衣下的身体发烫,像是要自己燃烧自己。白皙柔腻是肌肤受不住这样的热度,如同高温灼热过一样泛红。
宋淼靠在,脑袋轻轻垂下,妄图遮住那一脸羞恼的红。
她一直靠在门板上,凝神听着外面的动静。直到确信段宜年开门又关门回房间了,才松了口气,蹑手蹑脚地去洗手间。
浴室的镜子里还有氤氲的水雾,被上一个人用手胡乱扫过,留下一片凌乱的痕迹。空气中有沐浴香氛的淡淡香气,宋淼抬起手露出一节皓腕,凑到鼻尖轻嗅,是和空气中一模一样的味道。
宋淼抿唇,一贯淡粉色的薄唇变成胭脂红。她对着镜子轻轻微笑,这是女孩情窦初开的隐秘心事。
第二十一章
第二天一大早,宋淼赶早起床去医院,因为她有点不知道和段宜年对上该怎么。
昨夜的情景还历历在目,虽然心跳慌乱是真的,但很显然抵不过挥之不去的尴尬。
宋淼轻手轻脚收拾好下楼,一转身,撞见段宜年倚在一楼的门帘上抽烟。
夹烟的手指修长,骨节匀称。微微眯起的眸子透着清晨还不够清醒的迷乱。宋淼瞥到他眼下一团淡淡的乌青,想起自己刚刚照镜子时眼窝如出一辙。
段宜年看见宋淼,视线对上长达几秒,然后那双略带迷蒙眼眸染上笑意。他走下台阶,将只来得及抽了两口的烟按灭在垃圾桶上面装烟蒂的地方。
“出门这么早?”段宜年笑着问宋淼,只不过那眼里分明有几分狭促的意味。
“嗯。”宋淼除了老老实实应一声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天知道她这是什么好运气?为了躲人才起这么早的,结果一下楼正巧赶上虎口大张。
“不吃早饭?”段宜年走近,高大的身子和宋淼隔了不过一米的距离。
宋淼没有抬头,一是因为身高差摆在那儿,这么近的距离抬头脖子酸,另一个就是因为她不敢了。至于怎么不敢……她自己清楚。
“准备去前面路口吃。”宋淼回答。
“那……一起。”段宜年转过身朝着路口走了几步,见身后的宋淼还愣在原地,于是挑起眉,问:“怎么了?”
“没怎么……”宋淼突然笑了下,快步跟上段宜年:“走吧。”
宋淼问:“你今天怎么怎么也起得这么早?”
段宜年回答:“出去跑了会儿步。”
古街的清晨静谧无声,富有历史感的老建筑沿街而立,好似带着他们穿过历史而来。脚下的青石板磨得光滑,偶有青苔,凡是走到这样的地方,段宜年就会伸手虚搂着宋淼的肩,以防她一个不小心跌了。
他们偶尔交谈几句,视线不经意对上又带着些别扭错开。两人说一些关于工作、关于同事、关于黎明的话……就是不说他们自己。
早餐店开门得早,里面的人还很少。段宜年挑了个干净的角落,自然而然地给宋淼拉开椅子。
“谢谢。”宋淼对他说。
“你总是对我说谢谢、对不起……”段宜年脸上涌起一丝无奈,接着又笑了起来,他对宋淼说:“我希望你不要把我当外人。”
宋淼点点头。两人愉快地吃了一顿早餐。
吃完饭段宜年先一步去结账,宋淼坐在位置上等他。
桌上用餐巾纸垫着的手机嗡嗡地震动起来,是段宜年的。
宋淼看一眼柜台,段宜年正在往外去皮夹。宋淼喊他一声:“段警官,你手机响了。”
那头还在找零,段宜年一手撑着柜台,一面转过来:“帮我看一下是谁。”
宋淼得令,翻过他的手机,屏幕由黑到亮,上面两个红绿的电话符号,谢春芳的名字在顶端跳个不停。
宋淼张了张口,“谢春芳”这三个字在她嘴边打了个转,最后说出口的却是“黎明的班主任,谢春芳老师”。
段黎明看过来一眼,很快转回去对老板低声说了句不用找了,然后大步迈向桌边的位置拿起电话。
宋淼看着他又急又快的步子,心里不由得想:这么紧张谢老师的电话吗?
那晚停车场段宜年没说完的话仿佛还在耳边,他说,和谢老师不是宋淼想的那样……可此情此景,最能说明问题。
宋淼飞快站起声,她一点儿也不想知道段宜年和谢老师聊些什么,她只想快些逃走:“我去外面等你。”
突然,身侧伸过来一只肌肉结实的手臂握住宋淼的腕子,那双好看的大手发出热烫的温度,紧紧地贴着宋淼。段宜年手心还有粗砺的茧子,磨着宋淼跳动的脉搏。
段宜年看着她,那双眼睛深邃沉寂,不说话就定定地看着人时,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他也不开口。
宋淼挣了两下,没挣脱,手腕已经泛红了。她有些恼怒,更多的是觉得自己不争气。
在两人无声的对峙时,震动消停下来,屏幕彻底暗下去。
段宜年用指纹解锁,然后找到通话记录里最上方的号码播出去,顺道按下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