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曲流水
“忙完了。嗯,那我不多说了,下次上面要检查扶贫材料,我一定陪你加班。”杜善薇大概翻阅了下会议记录,见他空着“记录人”那一行,就笑道,“这一行不要写我的名字,你的字谁都不像,写你的名字吧,没关系的。”
幸亏没写她的名字,要不然一本会议记录簿,记录人是同一个,偏偏前后笔迹不一样,那不是找骂吗?会被说成是造假。
想到这里,杜善薇赞赏地看了覃承毅一眼。又注意到他身穿白衬衫、黑裤子,尽管衣着普通,但本人条件好,身材挺拔,面容俊俏,十分引人注目,心中不由得一动。
覃承毅不明所以,低头找来一支笔写上自己的名字,他翻看前面的内容,忍不住说道:“你写的字很好看,是特意练过吗?”
“是的,小时候被抓着练过毛笔字,后来是钢笔字。我们杜家人大都能写一笔好字,我爸爸写得最好,以前镇里要手写什么板报,或写对联之类的,都会找他。”杜善薇回忆起小时候练字的痛苦,脸上露出怀念的笑容。
覃承毅没想到这个话题会引出杜善薇的父亲,正在搜肠刮肚地想出话来安慰她。
杜善薇不需要安慰,毕竟她已经走过那个阶段,就继续说道:“现在他们就找我爷爷或者大伯,呃,也就是支书去写,你如果注意过的话,会发现我家的对联都是买红纸回来自己写的。”
“难怪!”覃承毅恍然,“难怪你们村的对联和别人家的不一样,原来大都是自己写的,笔迹各不相同。”不是统一印刷出来的。
“是啊,老一辈的人都会写,我们这一辈的人不会了,就算小时候练过,这么多年,几乎丢开手,写出来的字也就一般般,上不得台面。”杜善薇觉得很可惜,可惜小时候自己没有坚持。当然,如果她想的话,可以从现在重新练字,只是她没有那个兴趣罢了。
也许有一天她有钱有闲,会有重拾起练毛笔字的那天。
两人又聊了会,杜善薇想到刚才在村里听到的话,发出邀请:“对了,你没有去过杜鹃山吧?明天上午有空和我一起上去看看吗?五一快到了,支书没空,我要上山走一遍,看今年要安排多少人来砍出一条路。”
他们在村委上班比较自由,只要不轮到自己值班,可以去忙别的事。像覃承毅这样的,上级来查岗,在村委找不到人,也可以说正在村里走访贫困户之类的。像别的村委的工作队员或第一书记,每天睡到自然醒,只要工作能完成,及时上报各类材料,镇里很少去管。
这种生活,有些人觉得比在原单位自由多了。
“有空,到时你叫我一声。”覃承毅眼睛一亮,立即点头答应。
两人约好时间,第二天早上九点,杜善薇涂好防晒霜,穿上防晒衣,戴好遮阳帽,牵着大黑,刚走出院门,就看到覃承毅在门口站着了。
“我们不是约好九点钟?”她再次看了看手机时间,有些不解,因为覃承毅不像是刚出来的样子。
“我也是刚出来。”覃承毅紧抿着嘴唇,走到她身边,低声问道,“就我们两个人去吗?”他是很高兴能和杜善薇独处,但两人孤男寡女的,一起上山,被村民看到了会不会对她的名声有影响?
“还有村头的九爷,他昨天说过要上山采药,最近想喝汤,就想去挖点五指毛桃回来。”杜善薇笑道。
覃承毅一听,心底有些失望,但随即振作起来,反问道:“什么叫五指毛桃?”
“一种药材,一年四季都可以采摘,自然生长在山上,待会上山看到,我指给你看就明白了。因为它的叶子长得像人的五指,叶片长有细毛,八月份到十月份成熟时,果实就像毛桃,所以我们当地都叫它五指毛桃,主要用它的根部来煲汤,煲出的汤有椰奶的香味,有些人很喜欢。”杜善薇耐心解释。
“那不是土黄芪?我记得以前煲汤的时候放过。”她这么一说,覃承毅就想起来了,毕竟他爷爷是中医大夫,他从小在爷爷身边长大,尽管没有学医,但经常在医馆里流连,常用的药材他还是知道一点。
“应该是的,我没注意过它有另外的名字。”杜善薇拉着牵引绳不让大黑快跑,笑道,“我只会吃。”
因为南山村经常有游客来游玩,刚开始村里的土狗都是放养,后来有游客害怕被咬,提了两次意见,杜善薇他们就只好给土狗拴上绳子。
“我记得它有平肝明目,滋阴降火,健脾开胃的作用,这次上山能找到的话,咱们就顺便挖几棵下来晾晒。”覃承毅顿了顿,又道,“你不是喜欢喝鸡汤吗?用这个煲汤不错,等晒好,我做给你吃。”
说完后,他的心跳得有点快,几乎是屏住呼吸地注视着杜善薇的反应。
自己这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吧?她能听懂吗?会有什么反应?此时此刻,他恨不得自己有张巧嘴,和发小罗星明一样,能轻易地逗得女孩子开心。
杜善薇没有看他,她正了正帽子,点头道:“好呀,那我等着,到时到我家拿只鸡,我奶奶养有一只老母鸡,忘记是养几年了,用来煲汤再好不过。”
见她面无异色,一时之间,覃承毅顿觉得沮丧。
是自己说得太含蓄了?可是他觉得自己已经表现得十分明显,就差把表白的话说出口。
一路沉思,两人和杜九爷汇合,又被强迫听了一肚子的生女儿好的话语,三人终于走到杜鹃山脚下,开始往上爬。
刚开始的路很好走,因为这段路经常有人走,三人还没到半山腰,果然在路边看到几棵五指毛桃。
杜九爷停下来挖,又走了一段路,就说他要去另一面山,不上山顶了,让他们自己走,注意安全,有事就喊一声。
杜善薇见有大黑在,也不怕,打草会惊蛇,她又带有驱蛇药。
至于覃承毅,两人能独处自然是求之不得。
他们开始爬山,一路说着话,天南地北的话题都能聊。
杜善薇通过交谈,知道覃承毅至少从部队出来后是没有交过女朋友的,这么一想,心里十分高兴。她不是介意对方有过去,她是怕自己遇到一些狗血的事,比如对方有白月光或者有个还在纠缠的女朋友,那就郁闷了。
“覃承毅,你没有拿你的单反?”杜善薇见他从背包里拿出两瓶矿泉水,而不是她先前知道的单反相机,有些惊诧。
毕竟对方喜欢摄影,如果他上山的话,想拍照很正常。
“没拿,以后有机会再拍,我又不会只上山一次。”覃承毅摇摇头,递给她一瓶水,随即想起什么,带着歉意说道,“我忘记你一向喜欢喝温水了。”
杜善薇摇摇头,伸手接过:“有水喝就很好啦,我出发前还往保温杯灌水,结果忘记拿来,没事。”
喝完水后,两人看着眼前的杜鹃花群落,树上几乎没有什么叶子,只有处于含苞欲放的花骨朵。这些杜鹃花分布在山脊的两旁,乍一看并不觉得好看。
“要等到杜鹃花完全盛开才好看,那时候整个山脊都变成彩色的,尤其是在早晨,这里会有雾气环绕,犹如仙境。”
杜善薇深吸一口新鲜的空气,笑道,“我们小时候最喜欢来这里看花,还喜欢四处去找野果。到了八月份,我们喜欢吃一种叫‘山捻子’的野果,你应该吃过的,每次吃完都会把嘴巴染黑,然后就被大人灌一碗盐水,要不然会……”后面那“便秘”两个字突然不好意思说出口。
覃承毅是本市人,他也吃过这种野果,笑道:“我知道,我小时候在外婆家吃过,而且现在市场上也有卖,因为不好保存,价格还不错。”
“对,我们这里有很多山捻子,自从二级路开通,每个周末都会有人来摘。当然,村里人摘得最多,卖不出去的话,就用来酿酒,我妈就酿了几瓶。”杜善薇笑道,“据说这种酒有保健的作用,反正我们村的男女老少都爱喝。”
两人还在说着话,突然遇到了野生猴子。可惜的是,猴子只在他们露一面,还未等他们惊叫出声,一转眼就跑远了,机灵得很。
“这里竟然有猴子?”覃承毅大为惊奇。
“是啊,现在比较少见,其实小时候很常见。它们大概是从深山里走出来的,这里不仅有猴子,还有野猪,我记得你来这里吃过一次。”杜善薇想了想,解释道,“野猪是国家二级保护动物,只是在乡下,有时候不那么守规矩,真抓到野猪吃了,大家也不可能去举报。”
“我明白,我有个同学家在中部地区,他们那封山育林,结果野猪泛滥,经常跑下山吃玉米,后来他们就去林业局申请,这才把野猪收拾一顿,要不然野猪还得继续糟蹋庄稼。”覃承毅点点头。
看完需要砍伐的地方,眼看着太阳光越来越烈,大黑又在“汪汪汪”直叫,老是想窜进灌木丛中,杜善薇就想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