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南宫晚晚
微微仰着头,慕亦尘轻叹了声,“好,等我把这里的事收拾好了,我们就回去!”
他估摸着时间也差不多了,在她的孕娠反应加重之前,他要把A市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先结束了。
——《政要夫人》南宫晚晚——
慕亦尘的伤渐渐好了起来,日子也接近年关了,一年里最忙的时候无外乎是这么些天,徐衡依旧每天到家里报到,只不过每一次来都神色匆忙,身为市政府的秘书长,可想而知这会儿他身上肩负了多少的重担。
市委书记被停职,再加上中央派遣了人下来调查,各项调查程序下来,弄得A市的各级官员人心惶惶,市政府的廉洁形象遭来了公众众多质疑。
身为市长,慕亦尘装病装得很是时候,躲过了风口浪尖,等所有的事情渐渐平息下来后再慢慢收拾烂摊子。
刚开始苏念卿并不明白他的用意,等他回去上班后,她才渐渐明白慕亦尘所谓的“休养生息”政策,这个男人一向不做没把握的事情,一旦确定目标必然一击即中!
纪检委那边做事难得很有效率,对于市委书记的调查很快有了答案,经过对神秘包裹里所有资料的调查后,市委书记被宣布“双规”,进一步的判决还是审核之中,但苏念卿知道,接踵而来的必然是刑事拘留和逮捕归案,原本风光的市委书记,最终也无可避免的要一辈子看着头顶的那四角天空。
等待进一步判决的途中,王洛约了慕亦尘见面,这是在A市混乱的风波之中,他第一次提出跟慕亦尘见面。
自古以来,胜者王败者寇,一子错,满盘皆落索,怨不得别人。
倘若王洛没有和苏恩萱勾搭在一起,慕亦尘没有抓到这方面的证据,说不定书记夫人还能站在他那边,有了女方那边的势力,他还能扳回一城,只可惜……
约见的地方是个雅致的茶楼,位置比较偏僻,徐衡开着车送慕亦尘过来,沿途好几次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就说吧!”后座上的男人从文件中抬眸,淡淡开口打破车里的宁静。
“市长,您怎么会同意再去见他?上一次若不是他把你灌醉和苏恩萱合谋,你也不会……”
“徐衡。”慕亦尘开口轻唤了声,慵懒的嗓音里带着几分还未褪去的严肃。
“是!”专心看着车子,徐衡看了眼后视镜,不敢再开口。
“这也许会是他最后一次见我,我大概也能猜得出来他想见我是为了什么,无非是想要个答案罢了,放心吧,都这境地了,他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可是……”他原本还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咬咬牙咽了回去,“那我在外面等你!”
“好。”合上文件,慕亦尘推开车门走了出来,拢了拢外套,抬脚走了进去。
许是因为茶楼的位置偏僻,环境清幽,搭建在湖上的木桥弯曲曲折,边上摆放着几张木质的桌椅,两旁干枯的垂柳在风里摇曳,倒是有几分古风的气息。
顿了顿脚步,慕亦尘抬眸看向不远处太阳伞下坐着的身影,抬脚走了过去。
他约他见面是预料之中的事,只不过他今天过来并非是为了炫耀自己的成功,他知道,他只是想要一个答案,一个他为什么会输的答案。
“王书记还真懂得挑地方啊,我若是住在这种地方,一辈子都不想走了!”拉过一旁的椅子坐下,慕亦尘淡然的笑着看向湖面远处清幽的风景,在这个城市里还能有此景色,实属不易。
“是啊,如果能一辈子都逃脱世俗的纷争,这里确实是个养老的好地方。”
缓缓转过头,王洛看向对面坐着的男人,依旧是那样云淡风轻,可却丝毫不损他与生俱来的尊贵和优雅。
看吧,这就是他和他的不同了,他们是两个完全不同世界的人,他在慕亦尘这个年纪的时候,还在位了生计苦苦挣扎,看领导脸色求存,做所有的事情都要小心翼翼,阿谀奉承少不了,官场应酬少不了,为了自己以后的仕途,为了平步青云,他尝尽了人世间的各种心酸。
这个社会从来都是现实的,穷苦人家出来的孩子,跟他们这些官二代军二代红三代比起来,远远输在了起跑线上,他只有不断的拼命往上爬,才能达到自己的目的,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这样的一个过程,时间久了,也渐渐磨掉了他的良心。
可是,慕亦尘和他不一样,他是含着金汤匙出生,卓越的家庭背景给了他强有力的后盾,他可以不用努力奋斗就能得到他想要的一切,他们这些人,天生就集聚了所有的光芒,而他们,只是仰望这些光环而生的一群渺小人物。
所以,他不甘心,也不想屈服在这样的命运里,所以他不择手段的爬到了今天这个位置,原本想安定下来了,却没想到他终究还是输给了这个年轻的男人。
不可否认,慕亦尘这个男人确实很优秀,比他年轻的时候优秀多了,他能坐上市长这个位子,凭的是个人的实力和他不为人知的手段,而非身后庞大的家族权势,也恰恰是这一点,让他佩服。
微微收敛起眸底的光芒,他挑了挑眉,“慕市长的伤,可好些了?”
“嗯,已经好了!现在正在努力收拾A市的各种烂摊子,坐在我这个位子上,很多时候有很多的不得已,王书记,你说呢?”
“是啊,有些事确实不是自己想就一定能达到目的的,即便自己在努力,也还是有自己无能为力的事情。”
他知道,慕亦尘能听得懂他这话的意思,也不解释,桌子上的水开了,他低着头开始泡茶。
“尽人事,听天命,问心无愧就好。”轻靠在椅背上,他抬眸安静的看着王洛,“我知道王书记今天找我来是想说什么,你是想知道,自己输在哪里,是吗?”
清洗杯子的手微微顿了下,王洛笑了笑,“我自认在很多事情上做得足够干净,却没想到还是让你抓到了把柄。”
“王书记可还记得,五年前,我是在哪个部门工作的吗?”摩挲着手指上的蓝宝石钻戒,慕亦尘微眯起眼,“也许你不记得了,五年前我刚来A市的时候,就是从最底层做起,那个时候你还是市政府的秘书长,你或许见过我,只不过你不记得了,但是你却给我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知道为什么吗?”
“愿闻其详。”
“在一次应酬酒会上,我打量过你很久,我看得出来你有野心,有手段,但是你缺少人脉和权势背景,所以你不管不顾的往上爬,只要有一丝机会,你都会加以利用,从那时候起,我就知道,你不是个简单的人物,你的仕途不会止于秘书长这个位子。果然,没过两年,你变坐上了副市长的位子,再然后,副市长被你送进了纪检,你取而代之,再然后的两年,你从市长转到了市委书记的位子上,你的官越坐越大,而我也紧跟你的脚步,成了A市最年轻的市长。很长一段时间,你都是我要超越的目标,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搁下杯子,王洛认真的看着他,他从不知道,自己的那些不堪过去,还有人比自己了解得更清楚。
“只不过在后来的几年里,我发现你渐渐迷失自己了,你坐上了市长的位子以后,权势已经不能满足你了,你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爱情,婚姻,你什么都没有,所有的一切都是建立在利益之上,我的上一任市长,也是被你拉下水了吧?”
“没错,我要巩固我的权势,那就不可能孤军奋战,游走官场那么多年,这点道理你不会不明白。”
“正是因为我明白,所以我一上任就提防着你,也让人着手收集你受贿的所有证据,以防万一,并非是我小人之心,而是我的原则不容许我在这条路上走歪了。”
即便他不在乎这个官位,但是只要他坐在这个位子上,他就不会让自己犯那种错误,他不缺钱,求的东西也不多,但是这个时代,想要当个清官并不容易,太多的利益纠葛了,他怕自己渐渐沉沦,所以不得不用各种条框约束自己。
“原来,是我低估了你了。”他一直努力拉拢慕亦尘,却没想到他才是他最大的对手,等他醒悟过来时,已经太晚了。
“其实我并没想过要对你下手,只要你收敛一点,我还是可以睁只眼闭只眼,毕竟在工作上,你也算是称职,但是你千不该万不该和苏恩萱合谋对慕太太下手。”
“呵……”苦笑了声,王洛递了杯茶过来,“萱萱一直跟我说,慕太太才是你的弱点,我不信,今天听到你这么说,我信了。”
经历过那么多风雨,他从不相信会有哪个女人能成为自己的弱点,他也不相信感情和爱情,婚姻在他眼里不过是利益所致,所以他也不相信苏念卿会是慕亦尘的弱点,许是因为他看轻了这个男人的爱情。
“我记得我小的时候,我父亲对我要求很严格,他一直都希望我能延续他的梦想,长大以后去部队当兵。我那个时候还小不懂事,再加上他经常不在家,对于军人我没什么好感。后来有一次,爷爷带着我去部队里看军事演习,我一眼便喜欢上了特种部队的狙击枪,只是觉得彪悍威武,那个时候,我也就跟狙击枪那样高,固执的想要抱着枪去打靶,没走几步就从坡上翻了下来,自始至终,爷爷都不能过来扶过我,我就那样从坡下抱着枪一步一步的爬了回去,这是我生命中,第一次珍视某件东西。”
把玩着精致的白瓷杯子,慕亦尘看着浅绿色的茶汤,灼烫的感觉在指尖蔓延,他不自觉的扬起唇角,“慕太太,是我这辈子第二次想要珍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