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桐荣
孔樊东顿了顿:“以前我一直觉得老板是个机器人,不会疲惫,不会被打到。”
“他没有父亲,母亲不尽责,七岁时便一个人在英国读书。白人学校里,只有他一个黄种人,没人能理解,这一路他是怎么过来。”
李苒:“孔樊东,贺南方在你们心里自然万般皆是好的。”
“你不必拿他小时候的事情来说,谁小时候没苦过?我爸爸辛辛苦苦将我养育这么大,却由得你们贺家作践,他就不苦?”
“他这种人自大又猖狂,容忍不了任何违背他心意的事情,说到底只是爱他自己罢了。”
“心甚至比石头还硬,谁都走不进去。”
孔樊东抽着烟,看淡道:“可你就是个意外……你走进了他的心。”
“这么多年,不是先生没有放清楚你的位置,而是你没有放清楚自己的位置。你是先生的未婚妻,在贺家除了他,便是你位置最高。”
“可这么些年,正是因为你从未把自己看重,别人才会看轻你。”
“惹你不高兴,老板甚至眼都不眨,就将我交给你处置。贺夫人背着他让你学那些下作东西,即使那是他母亲,老板仍是一句话就将她送回台州。”
“你不用做什么,轻飘飘的一句话,一个眼神,就能将他打倒在地。”
“甚至能让他在获得如此成就后,还会对自己产生怀疑。”
李苒被气得说不出话来:“你的意思是,我这些都是咎由自取。”
“你不是咎由自取,你性格要强,却又爱的卑微。”
下一秒电话被挂断,虽然不想承认,但孔樊东的最后那句话狠狠戳中了李苒的心。
手里拿着画稿,坐在沙发上发呆,等她反应过来时,手里的画稿已经被泪水浸湿。
力透纸背,晕成一个不圆也不满的印记。
像极了她和贺南方的结局。
爱的卑微又怎样?爱的卑微就能被人随意践踏?
拿起手机将孔樊东还有贺所有人的电话全部拉黑。
没有人的真心能够被日复一日的践踏,就算爱情都不行。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脑袋里乱哄哄的很。
她起身,盯着电话走神。
后面两天,贺家再也没打过电话过来。那天她的话说的没有丝毫余地,但凡贺家还要点脸面,都不会再打过来。
李苒用繁重的工作,将贺南方三个字压在了心底最深处。
于晓晓成天忧心忡忡地看着她:“苒苒,你怕不是疯了?”
“昨晚你加班到几点?”
李苒:“忘了,反正挺久。”
于晓晓:“你这是要练神功,必先熬疯啊?”
李苒拿眼神看她:“反正也睡不好,不如加班。”
于晓晓简直膜拜:“姐们,你句话简直是成功人士的座右铭啊!”
话音刚落,李苒突然觉得这句话有点耳熟,蓦地想起这不是贺南方常说的嘛。
她以前不知道失眠是什么滋味,这几天睡不着,彻彻底底感受了一番。
以为是在办公室床不舒服导致睡眠质量不好,这天一大早上,李苒准备出去找房子。
一打开办公室的房门就被外面的人吓一跳。
孔樊东不声不响地靠在墙上,旁边垃圾桶上的烟蒂盒,被塞得满满。
李苒:“你怎么在这儿?”
孔樊东搓了搓疲惫的脸:“等你一早上了。”
李苒:“有事?”
孔樊东满脸都是担心:“先生情况很不好。”
李苒皱眉:“还没去医院。”
孔樊东想到这个问题,艰难开口:“他最近失眠太严重,一离开家里的卧室便睡不着,而医生要求他住院观察,所以……”
李苒:“不能离开家里的卧室……?”
“那你们让家庭医生来不就行了。”
孔樊东眉头皱的更紧:“他不许任何人进卧室……他说一进卧室,里面味道就变了。”
味道变了?
这是什么习性?
李苒知道他有洁癖,但严重到不允许别人进他房间,还是不能理解。
显然,孔樊东说的复杂,并不是这个意思:“这个卧室,指的是你的……卧室。”
李苒:“……”
孔樊东:“这件事只能来找你。”
找她有什么用?她是空气清新剂吗?
李苒:“我没法帮你,你们最好现在就送他去医院,一直高热可不是好事。”
孔樊东听着这句话,心里挺不是滋味。
他们放在心里关切的人,轮到李苒这里,结果得到这么个态度。
孔樊东那张粗犷的脸,几乎要低到了尘埃里:“李苒小姐。”
“我孔樊东这辈子从未求过人,以前看不起你是我孔樊东的错,瞎了狗眼。”
“今后我孔樊东听你的,说一不二,只要你能……去贺家看一眼先生。”
李苒头也不回地准备进屋:“不可能,你们还是趁早找医生。”
孔樊东一只手握着门把。还在坚持:“别的我不敢保证,但先生心里真的喜欢你,想见的也只有你一个人。”
李苒冷脸:“你哪只眼看见他喜欢我了?”
孔樊东:“两只。”
李苒:“……”有病!
一大早就被他气乐了:“贺南方是要死了还是怎么地?”
“你连这种鬼话都说的出口。”
孔樊东像是跟她较上劲,认死理,非得要李苒去看看。
一早于晓晓刚上班,从大门外进来,经过走廊时看到孔樊东。
朝他招手:“帅大叔,你怎么在这里?”
孔樊东这么高的个子,站在她办公室门口过于显眼,李苒不想引人注意。
“进来。”
他朝于晓晓笑笑,随后进屋。
李苒抱着手臂看他:“说好了,看一眼就走。”
孔樊东:“行。”
李苒那上包:“带路。”
——
贺家别墅里,李艾宽慰贺夫人:“您别难过,先生说不定只是一时生气才让您回台州,等到气消了,不就接您回来了。”
李艾一回来就听说贺母要被送到台州,心里也很是着急。
她一直以来都是贺母阵营的,跟李苒一向不太对付,若是贺母一走,这贺家不就成李苒一个人的了。
贺夫人摸着眼泪,拉着李艾的手:“真的吗?”
“我真怕南方他是铁了心要送我走。”
李艾:“不会的,只是李苒在家,贺先生只是给李苒一个面子罢了。”
贺夫人精致的妆容哭的有点花:“可我真的不想走,有没有什么办法能留下?”
李艾想了想:“要不……请许闻斌先生过来一趟?”
“他跟贺先生父亲生前是好友,又是长辈,这些年许家跟贺家来往密切,若是请许先生来的说情话。”
“贺先生说不定也会改变主意。”
许闻斌和贺南方父亲是挚友,贺父去世后,他对贺南方诸多照应,后来贺家家大业大,势头盖过许家,可贺南方还是愿意将那些生意跟许家合作。
即使以许家的供应链,已经支撑不了贺家庞大需求量。
贺母觉得这个主意很不错,点点头。
李艾:“正好周末是许闻斌的生日,到时候先生肯定会过去,生日宴上让许先生卖这个人情,肯定能成。”
贺母这才不哭,脸上终于露出往日的笑意。
孔樊东带着李苒一进来,便见李艾坐在沙发上和贺母说着什么。
李艾一见李苒,并不作声。
孔樊东淡淡地训斥她:“不要没规矩。”
李艾不情不愿:“李苒小姐。”
李苒:“别叫我,担待不起。”
她独自上楼,孔樊东还有贺母他们全都留在楼下。
二楼没有贺南方召见他们不允许上去。
她轻轻地推开卧室的门,里面居然没人。她还以为他病倒卧床不起,看起来情况没她想的那么严重。
转身去了书房,轻敲两声门。
“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