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贝 第78章

麻芯立马发出疑问：“那他干嘛不继承家里的衣钵，学中医啊？我小时候就觉得电视里那些神医老厉害了：红绳一甩，没几秒捋捋胡子，说一句，恭喜夫人，你这是有喜了！”

“……”这个神医好像没神到哪里去。

宋薏仁忍俊不禁，她目视前方，而后举起罐身，抿下今晚第二口酒，随即把易拉罐放到座椅上。

“或许是为了我吧。”她大方承认。

黎牧新告诉她第一志愿的时候，两人发生过争执，她坚持要他改，让他按照既定计划走。他家里是开私人中医诊所的，而作为医生，术业有专攻的特点尤其明显，他的方向显然应该是中医药大学，而不是临床医学神经内科。

他却说，自己是为了她才考上交大，自然不能浪费了这个分数。

宋薏仁不想轻易和任何人的人生扯上关系，谁能保证自己不会后悔？“为了谁”中的这个“谁”责任未免太过重大。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同样，她无意让任何人成为她人生中的“举足轻重”。

第83章 一生情

这是她的三观，原也没什么好解释，宋薏仁自然不会说出口。

“那就是了！反正这就奠定你们在魔都双宿双飞的基础了！”麻芯兴奋道。

和乐在旁，却是暗暗为黎牧新捏把汗。

宋薏仁撇得越清，相应的，她和黎牧新在一起的可能性便越小。可高三一整年，宋薏仁有多努力，她都看在眼里。

每天六点起，早早就坐在阳台上背课文；周末也不回家，要家里“三催四请”才回去一趟；寝室熄灯后，时不时能冒出一个问题，把卧谈会开成学术研讨会；贴在桌角的那句“三更灯火五更鸡，正是男儿读书时”，被麻芯笑了好几轮，她也不揭……

宋薏仁提过，家里对她是自由放任政策，她能奋起直追，在和乐看来，一来是因为好强，二来，和黎牧新的每日一电居功不小。

是以和乐也不大明白，宋薏仁为何要撇得这么清？

麻芯可没这么拐的肠子，把寝室的人数了个遍，这就轮到自己了。她两条手肘支在大腿上，托着下巴，皱成八字眉：“反正现在就只有我还生死未卜。”

“你最近进步很大，各科都很稳定，数学也在一百以上，你心态好，说不定高考大爆发，武大有可能的。”和乐安慰道。

“不可能不可能。”

“这么笃定？”米容容瞥她，“你忘了你的中考？本来正常水准是行健国际班，爆发一下能上自费，结果中考成绩出来，比公费线还高一分，老班这么喜欢你，都怀疑过你是不是作弊，提心吊胆好几天。”

“别说了，这是老班一辈子的污点，她竟然侮辱我的人格！”

“这倒是。”米容容翘起嘴角，“我就没怀疑过你。”

麻芯顿时痴汉脸，抱着米容容的胳膊使劲蹭，“容容，你是在给我打鸡血吗？我就知道你是爱我的！”

后者瞥她一眼，“放着好好的人不做，干嘛打鸡血？血是能随随便便打的吗？”

麻芯哀怨地瞅着她，“兄台，你可太会破坏气氛了。”

米容容笑而不语。

“哼，我看你对宋御就不这样。”麻芯松开米容容的胳膊，争起宠来。

米容容一挑眉，“我对宋御怎样？”

“就宠着啊，还让他对你为所欲为！”说着，她看看左右，“和乐，仁仁，你们肯定没看到吧？”

被点名的一脸懵懂。

“就上个月的事。”

麻芯换上神秘兮兮的口吻，抬起下巴叉起腰，一副“快来问我”的傲娇架势，奈何信号不够强，另两人光看不问。

她只好自己动口，“我啊，看到容容和宋三岁在接吻！”

米容容脸上红晕微微，她大方承认：“你竟然能憋到现在才说，没憋坏？”

“你不觉得自己应该解释一下？”麻芯眼神警告。

米容容轻描淡写：“那只是他考到年级第五的奖励。”

宋御高一时因为理科成绩逆天，上过红榜的尾巴，选文科是跟着她走，她是家里要求，也不偏科，自然无所谓，而宋御是纯属胡闹。他记性很好，不过要他背书等于要他的命，高二起，他便致力于拉低段平均分，也就是被班主任拎去“**”后，才能勉强考到及格。

打从那晚，宋御开了窍，然而开窍归开窍，要命归要命，成绩起色不大，让他去理科班，他又嫌弃生物，不肯去。米容容只能玩一票大的，没想到他还真考到了段第五。

“哦——”麻芯的尾音拖得老长，“原来宋御的年级第五是这么来的！容容，那个好像是你的初吻吧？”

“不是。”在这之前就没了。

“嗯？不是？看来你背着我在外惹了不少风流债？”

“背着你在外惹风流债？抱歉，真背不动。”

“……你还可以更冷一点吗？”

米容容继续笑而不语。

麻芯想及当日画面，啧啧出声，“唉，反正你们是没看到，当时他俩吻得那叫一个难解难分。我站了大概有五分钟吧，中途就换过一次气，肺活量简直超标。说实话，看得我都想给他们塞纳豆了。”

“纳豆？”

“对啊，就武侠小说里吃了能让人拉肚子的纳豆啊。”麻芯清清喉咙，摇头晃脑，“任你如胶似漆，怎敌它一泻千里！”

宋薏仁第一个“噗嗤”笑出声，折服：“麻芯，你怎么每天都有这么多精灵古怪的想法？”

麻芯拍拍胸脯，“家里教得好，父上说了，人嘛，开心是一天，不开心是一天，开心最重要，要向社会传递正能量……”

四个人就这么聊着，有麻芯在，从来不必担心冷场。

不过事实证明，果酒也不能贪杯。

和乐喝了三分之一便感觉脸红耳热，不敢再喝。麻芯则兴致高涨，提议：“我们来唱歌，好不好？”

不等人答应，她自告奋勇：“我先来！就唱……《干杯》吧，应景！”

麻芯说来就来，她嘴皮子溜，这首歌里不少rap，她的完成度都极高，她乐感又好，高低音切换自如，听来堪称享受。

和乐听过《干杯》，却没有仔细品味过歌词，她干脆闭上眼，安静聆听。

会不会/有一天/时间真的能倒退/

退回你的我的/回不去的/悠悠的岁月/

也许会/有一天/世界真的有终点/

也要和你举起回忆酿的甜/

和你再干一杯/

……

终究会/有一天/我们都变成昨天/

是你陪我走过一生一回/匆匆的人间/

有一天/就是今天/今天就是有一天/

说出一直没说对你的感谢/

和你再干一杯/

和乐原本没那么浓的离愁别绪，被这歌一刺激，情绪难免上了头，她猛地回忆起童年时代的一名好友——并非因为欺骗、背叛而与她分道，而是她搬了家，时间长了，距离远了，感情淡了，走着走着也就散了。

她和402的三个人也会走着走着就散了吗？

念头刚一浮现，眼眶已经不自觉湿润。

她抬手抹了下眼角，不想太煞风景，明明麻芯的版本比她听过的那版要昂扬向上得多。

一曲唱罢，麻芯起身面对她们，双臂一展，脑袋一昂，“鲜花和掌声在哪里？”

坐着的三人不约而同地笑了。

之后，宋薏仁与和乐被磨得没法子，一个献唱《房间》，另一个献唱《友谊地久天长》的中文版。

最后轮到米容容，没想到一向爽快大方的班长竟然推三阻四，怎么都不肯唱。

麻芯突然爆笑，“你们两个都不知道容容是音痴吗？”

和乐与宋薏仁头顶大大的问号。

“你们都忘了？我上次不是跟你们说过，李青青跑个音要去马里亚纳海沟打捞，容容比她更可怕，基本得上蓬莱仙岛上找！”

蓬莱仙岛压根不存在，另两人明白了，这是暗指米容容跑音跑得都不见影了。

麻芯还嫌不够，继续爆料：“跟你们讲件好笑的事，就中考的时候，不是要考声乐吗？每个人必须唱一首歌。我就在容容后面，当时她唱到三分之一的地方，音乐老师就喊了停，非常委婉地表达了别人唱歌要分，她唱歌要命！哈哈哈哈哈哈——”

麻芯再度爆笑，笑声太过魔性，极具感染力，和乐跟宋薏仁都在努力憋笑。

米容容浑身上下统共这么几个嘲点，麻芯逮着了哪能轻易放过，笑过一轮，还不忘调侃：“所以说，上帝多公平，为你打开一扇门，肯定也要给你关上一扇窗！哈哈哈哈哈哈——”

紧接着又是新一轮的爆笑。

米淡定从头到尾面不改色，她喝了一口酒，笑眯眯道：“既然你这么认可我的水平，我不唱岂不是对不起你的倾力推荐？”

麻芯顿时面如土色，抱紧和乐，瑟瑟发抖，“和乐，快，捂住我的耳朵！”

米容容把麻芯搂回来，要她自作自受。

和乐发现麻芯没有说谎，因为米容容是真五音不全，不全到和乐听了足足半分钟才根据歌词听出她在唱周华健的《朋友》。

这是爸爸很喜欢的一首歌，录音带里放过，她幼时经常哼唱，旋律、歌词深刻到骨子里。

朋友一生一起走/那些日子不再有/

一句话/一辈子/一生情/一杯酒/

朋友不曾孤单过/一声朋友你会懂/

还有伤/还有痛/还要走/还有我/

……

一首情至深处又饱蘸豪情的歌，格外适合汗水恣肆、热血沸腾的夏天。这首歌生于九十年代，那会她们四个也不过刚出生，然而不止米容容和她，连宋薏仁跟麻芯都会唱。

麻芯不堪摧残，最先加入合唱行列，再后，第三、第四道声音注入……

“一句话，一辈子，一生情，一杯酒……”

最后一句，是麻芯收尾，她边唱边打响指，注入摇滚的灵魂，徒添俏皮。

唱罢，她应和歌词，顺势举起果酒，“来来来，一生情，一杯酒，必须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