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尽歌
帮我处理完伤口,宗政烈捏着我的手腕,沉默了良久,直到飞机开始滑行起飞,他才终于开口道:“有些事情,你想知道,可以问我。”
宗政烈误会我了。
他误会我找宗政丞帮我的忙。
皱了皱眉头,我朝着宗政烈摇头:“不是你想的那样,刚才堂哥找我,告诉我一些事情。”
“那张照片我还没来得及看。”
微微沉吟了一会儿,我终是选择将宗政丞刚才跟我说的那些话以及在莫非葬礼上发生的事情都跟宗政烈说了一遍。
宗政烈听完,忽然就牵起唇角轻笑了一声。
就笑了那么一声,他的脸色便忽然变得薄凉一片。
一丝恐惧莫名就控制了我,我紧张的握紧宗政烈的手,不安的看着他。
宗政烈生气了。
他生气的时候,周身散发出来的那种危险气息十分的恐怖。
宗政烈往柔软的座椅内靠了靠,抬手随意的松了松领带,轻嘲道:“想要我的命,也得有能要我命的本事。”
“不过是一桩可笑的利益纠纷导致的豪门丑闻罢了,谁家没有几件,十年前,古家也曾想要我的命,很可惜,整个古家都成为了我的垫脚石。”
宗政烈的话说的模棱两可,我有些听不明白。
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我忽然想到了什么,顿时觉得后背一阵发凉。
舔了舔唇瓣,我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试探性的问道:“你所说的豪门丑闻……是跟我有关吗?”
心中徘徊着的那个猜想我始终没敢说出口,只是先抛砖引玉的问出了我已经多少有些眉目的问题。
宗政烈乜了我一眼,似是在思索着什么。
过了会儿,他忽然就探身将那个纸团捡了起来,当着我的面展开了。
抽出口袋里的手帕擦了擦那张残片上的血迹,宗政烈直接递在了我的面前。
残片上,还残留着一些干涸的血迹。
但已经不怎么影响我看清楚那张女人脸了。
那是一张跟我很相似的女人脸。
准确的说,是跟我和严司甜都有些相似的女人脸。
但相比之下,我更像这张脸一些。
或许我年轻的时候还没有那么明显,可随着我年纪跟照片上的她的年纪靠近,那种相似度便变得清晰起来。
尽管在这之前已经有所猜测,已经反复的为自己做了心理建设。
可当我真正的看清楚这张跟我那么相似的脸时,我的情绪还是抑制不住的涌动起来。
看着那张残片,我嘴唇狠狠的抖了抖,眼泪迅速溢满眼眶,顺着我的眼角唰的滚落下来。
肩膀耸动着,我抬手捂住嘴,竭尽全力抑制着自己想要哭出声的冲动。
焦静云……
焦静云竟然,她竟然长着一张跟我如此相似的脸。
纪嫣然的母亲,严司甜的母亲。
竟然,竟然也可能是我的母亲吗?
那么……
那么严司翰的母亲呢?
又是谁?
吸了吸鼻子,我缓缓的转身,泪眼朦胧的看向了跟宝贝坐在一起的我妈——熊清雨。
盯着那张已经有了很多岁月痕迹的脸看了很久很久,直到她察觉到我的目光,抬头看过来时,我才猛地抽离开视线,转过身来。
将身子矮下去,我窝进座位里,探手将那张残片抢夺过来,用力就揉成了一团,狠狠的丢在了地上。
见它就落在了我的脚边,我打了个哭嗝,忽然就觉得那个纸团碍眼的很。
下意识的,我便解开安全带,俯身操起那纸团便快步往洗手间走去。
直到将那纸团彻底的毁尸灭迹,我才终于瘫软着身子靠在洗手间的墙上,无声痛哭。
第468章 利亦或情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事情怎么会突然就发展成了这副模样?
焦静云,我一直奉为恩人的人,怎么会跟我长得那么像?
蹲下身子,我脑中第一时间想起来的,竟然是我在我妈那个老相册里看到的那张我父母的合影。
我记得很清楚,那张照片里的我妈,穿的是牛仔裤花衬衫。
就是我零星的记忆中,那个被严司翰喊做妈的女人所穿的那身衣服。
原来那根本就不是焦静云的衣服,而是我妈的衣服。
那个被严司翰喊做妈的女人,也根本不是焦静云,而是我妈。
想到这儿,我哭着哭着就笑了。
我忽然发现,在过去的这些日子里,我曾无数次的刻意的忽略过很多指向现在这个结果的线索。
我的内心其实隐隐约约间早已经有些所猜测,可我自我保护意识却使得我给这些不寻常的事情编排了很多合理的理由,导致我一次次的错过真相。
严司翰的一些奇怪的话、我妈对严司翰不同寻常的感情、我弟和严司翰相同的血型、严荣欢几次对我妈的探望、严宏昌对我的亲近、严家人对我和严司翰订婚典礼的过分热情、宗政烈跟严司甜之间的交集、纪嫣然和严司翰没有血缘关系的DNA检测报告、韩魏国漏洞百出的回忆录以及他忽然出现在严家老宅的古怪……
种种的种种,都表明了一个结果。
那就是这些人早就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却一直在刻意的隐瞒我。
准确的说,是从我六岁出车祸开始,这个天大的谎言就开始了。
我从姓严变成了姓白,从焦静云的女儿变成了熊清雨的女儿。
而严司翰,则在完全知情的情况下顶替了我的身份,成为了严家大少爷。
而焦静云也在完全知情的情况下把我丢给了熊清雨,带着严司翰回了严家。
基于这个真相,我回想起严司翰对我的好、我妈对我的疼爱和陪伴以及焦静云对我的不闻不问,我的情绪瞬间就有些崩溃。
原来,我所以为的幸福,所以为的疼爱,都不过是愧疚的产物。
我真的不敢去细想,这其中,究竟有多少真心,又有多少假意?
眼泪再次疯狂的滚落下来,我挤在墙边,宛若一条被所有人都嫌弃的臭虫,苟且偷生,可悲又可笑。
将头埋在膝盖里,我拼命的蜷缩着身子,心里脑里,竟第一次产生了厌世的情绪。
忽然间,我就恨透了这个虚情假意的世界,恨透了这个利益为先的时代。
人与人之间的真情,竟是如此经不起考验。
脆弱到,一碰就碎。
洗手间的门被打开,一阵皮鞋踏地的声音小心翼翼的朝着我靠近过来。
很快,便有一个高大的人影缓缓的蹲在了我的面前。
他张开有力的双臂,将我轻轻的搂进了宽阔温暖的怀抱,一点点的收紧。
大手不断的轻抚着我的后背,企图安抚我的情绪。
他静默无言,就那样无声的陪伴着我,等待着我的情绪发泄,除了那只安抚着我的手之外,安静的就如一团味道清冽的空气。
将脸握紧他的颈窝,我紧紧抱着他,感受着他温暖的体温,我忽然就不敢再往下想了。
我不敢去想宗政烈隐瞒我的原因,也不敢去想严家人到底知不知道这件事情,更不敢去想宗政丞跟我说的那句严司翰还活着的话的真实性。
我隐约觉得,一旦我继续想下去,必然会揪出很多我根本无法面对,至少目前无法面对的事情。
我可以预料到那些事情的恐怖性,更不敢去想若是揪出了这些事情,导致造成了惨痛的结果,我又该如何收场。
此时窝在宗政烈的怀里,我唯一所想的,便是紧紧的拥抱面前的人,紧紧的拥抱住我们的幸福。
从刚才到现在,我未曾有一刻怀疑过我和宗政烈之间的感情。
更没有怀疑过宗政烈隐瞒我的动机。
我很清楚,在这个世界上,哪怕我的亲妈会欺骗我,会抛弃我、会视我为谋利的工具,宗政烈也不会。
他不论做什么事情,出发点绝对是为我好。
就像他对我所说的那样:“白子悠,记住,你就是我宗政烈的命。”
对,我是宗政烈的命。
用力的拥紧宗政烈,我终于难以克制自己崩溃的情绪,嚎啕大哭。
为什么,为什么那个我曾为他险些精神失常,不惜骨肉分离的男人,竟是这样的一个人。
他口口声声的所谓的爱我,原来都不过是顶替了我的身份之后的补偿。
而我一直以为的对他的厚重亏欠,竟然是一个最大的笑话。
我白子悠,从来都不欠严司翰。
从六岁开始,就是他严司翰欠我的。
不,应该说,从他为我身中数刀的那一刻起,我们之间就两清了。
既是如此,那我的孩子呢?
想到我的孩子,我的体内忽然就再次充满了力量。
不,我还不能倒下,更不能被他们所打败。
吸了吸鼻子,我退出宗政烈的怀里,拉着他的手道:“堂哥说,严司翰还活着,三年前,他在美国见过他。”
“如果严司翰真的没死,那就证明严家人在撒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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