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五枚金币
“怎么?”
隐隐有几个人走过来,时黎不得不向前走了几步,她不喜欢说话时有人靠近。
白玫的话音就夹杂在“蹬蹬蹬”声中,有几个词时黎没听到,但勉强可以连续,脑子转了一圈,总算理解白玫的意思。
她已经到了陆宅,因为陆商与时黎不在家的缘故,也不敢动手整理,现在正陪着家务阿姨说话,问时黎什么时候能回家,不然他们今天可能会赶不上拍摄。
白玫说得很客气,真正的意思藏在各种客套话下,很简单的一件事——不过是催促时黎回家,她都要用尽修饰词,从今天的天气,谈到阿姨做的甜品,最后再暗示时间不早,这让时黎觉得好玩,白玫的语调无疑是利落干脆的,偏偏语意不详,形成矛盾的对比。
时黎看了看手腕上的时间,“现在我有几个朋友需要接待,没办法直接抛下他们。你要不然先留下吃午餐,我已经给阿姨发去信息,千万不要客气,我会尽量早点回去……嗯,下午三点左右吧,不会太晚,不会耽误拍摄进程的。”
送金哲奎去酒店,大致需要一个小时,现在才十一点多,留出四个小时足够了。
他们才到帝都,就算谈生意也要酒足饭饱、休息够才能谈。时黎也不是不懂事的人,今天安排仓促,明天会按照礼数、以时兴的名义邀请金哲奎。
电话那头还在客气,时黎又看了眼时间,让客人等着不礼貌,她简单应付,就挂了电话。
白玫话刚说一半,电话那头就变为“嘟嘟”声,脸上的笑容顿时挂不住,还好背着阿姨,没让人看到。
真是个蠢货,连都表面功夫都不做,也不知道她怎么坐稳陆夫人的位置。
白玫慢慢放松肌肉,不让自己看上去紧绷,好一会,才慢慢转过身,脸上又挂上腼腆的笑。
她衣着素色,走动带风,熏得半米间距全是她的味道,金阿姨是陆家的老人,一直照顾陆商长大的,陆商与时黎结婚就把她请来了,平日里管家的职位就交给她。
看到柔柔弱弱的白玫,金阿姨眉不由自主皱起来。
金阿姨对时黎并没有什么意见,若说陆商等同她的儿子,时黎就是她的儿媳,她也算看着时黎长大,自然知道她品性,陆商将时黎娶回家她帮高兴挺久,也清楚两人的感情。白玫表现磊落坦荡,可金阿姨毕竟多吃了几十年的盐,怎么可能看不出一丝不对劲?
从白玫进屋起,金阿姨就一直暗中观察白玫的举动,果不其然,白玫总是时不时将视线投向屋内奢华的装饰上,眼神不仅有羡慕,更多是嫉妒,隐隐约约,如同夜晚燃放的焰火,真真切切烧在金阿姨眼睛里。
她们阿姨也会聚在一起讨论主家的事,这里又是有名的富人区,金阿姨从老姐妹嘴里听到不少乱七八糟的事,提的最多就是哪家哪家男主人失了智,与自己发妻离婚,从外面带回小妖精。
陆商比起隔壁那些地中海啤酒肚,无论家世、长相、成就都优秀太多,想嫁给他的小姑娘,可以从城南排到城北。
他没结婚前,就经常有打扮靓丽的女人在门外翘首等待,期翼偶遇的机会,陆商结婚后,莺莺燕燕不仅没少,反倒有增加的趋势。好人家的女孩知难而退,剩下都是一门心思攀豪门的拜金女,底线极低,金阿姨道德感高,轻视厌恶不怀好意靠近的“小妖精”。
“喝茶。”
将手里的茶杯搁在茶几上,白玫“受宠若惊”躬身道谢,一点也没看不起帮佣的样子,嘴巴也甜,“阿姨您辛苦了,别烫了手。”
金阿姨也乐呵呵,刚才手机来信息,时黎让她好好招待白玫。
“摄像师小兄弟呢?我茶都泡好了,怎么人不见?”
白玫不是一个人来,陆商刚走后不久,呼呼咋咋两房车的人,有摄像有场记有导演甚至还有道具员,叽叽喳喳东翻西找,怎么才一小会,人都没了?
白玫笑容更温柔,“阿黎那还没忙完呢,他们各有安排,先走了,下午晚点会再来一次。”
其实人是被白玫打发的,白玫算准了导演他们不敢找时黎对峙,故意结结巴巴,帮着时黎辩解,也没说时黎想留他们吃饭,只说“时黎今天有点事,等她醒……等她忙完,就会让我们来拍摄的。”
语意不详的解释,躲闪的眼神,加上没有时间限期,谁都看得出白玫在撒谎。
导演果然火冒三丈,强忍着愤怒将拍摄人员都带走了,他误会时黎睡过头,不想起床,所以让白玫来打发他们。
白玫不费吹灰之力就让时黎得罪了导演,她深谙一个道理,越是小人物越能在某个关键处起到难以想象的作用,时黎是素人,在镜头前不可能始终保持完美的状态,无心的一句话,只要加上有深意的剪辑,很容易误导别人。
白玫从不是异想天开的蠢货,即便陆商真的爱上自己,他也不会轻易与时黎离婚,毕竟陆氏集团掌权人的婚姻会影响股价,只有将时黎的名气彻底搞臭,陆商才有充分的理由甩掉黄脸婆。
她这些天将时黎所有社交软件全部看遍,已经摸清时黎网络上的人设,现在只要利用这档节目,将时黎往“傲慢”“刻薄”“鄙视穷人”上引导,时黎的所有人设就会彻底崩盘,当时黎成为“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小人,陆商还会要她吗?
想到这里,白玫微微垂下睫毛,看似随意道:“阿姨,你也坐啊。”
金阿姨隐藏目光中的不屑,继续乐呵,“我就不坐了,还要煮午饭。”
听到金阿姨要煮饭,白玫嘴巴像涂了胶水,什么都不说了。
如果此时陆商在场,她一定要去帮忙,表现自己的“贤惠”。可现在只有金阿姨在,白玫内心十分看不起这个老女人,她也不屑去巴结奉承,毕竟只是个下人,讨好陆商就足够了,对金阿姨,最多不痛不痒的口头安慰,而且,像他们这样阶层的人,真情交流不如送有价值的礼物。
很快,金阿姨就端来几道菜。
白玫也没客气,帮着拿了餐碟,就坐到右下座。
这是时黎一贯的位置,家里用餐只有她与陆商,也就没人去坐主位,一般她坐右下第一个位置,陆商坐左下第一位置,两人相对着,倒也不分尊卑。
看到白玫直接坐在时黎的位置上,金阿姨的眼神瞬间凌厉,她也不留面子,径直走过去将手里的餐具搁在白玫左手边,扣了扣餐桌,示意白玫挪位置。
“这是夫人的位置。”
白玫嘴角的笑意僵住,习惯性动了动唇,用诧异、天真的声音问:“我不能坐吗?”
“是的。”
该死的老东西,真是给你脸了!
白玫突然抬手捂住自己的唇,小小张开嘴,小孩子一样羞红脸,无措地连声道歉,“不好意思,我不知道。”
说着,当真躬身向左侧挪,白玫脸颊烧得红红,眼眶又有水雾,确实很容易引起他人的保护欲。
金阿姨冷面无情,不看她的表演,只把手里的盖浇饭推到白玫面前。
一份胡萝卜盖浇饭,一碗土豆汤,就是白玫全部的午餐。
看到这可称简陋的午餐,白玫脸色终于难看些许,她不相信陆宅没有准备食材,怎么可以给客人吃这种东西!这老女人肯定没胆子苛待她,一定是时黎!一定给老女人发什么了,所以她才敢给自己吃这个!
看着脸色骤变的白玫,金阿姨淡淡补充,“今天先生夫人不回家用餐,我早上就没去买菜,辛苦白小姐陪我用这样的简餐。”
白玫:“……不简陋,我超爱吃胡萝卜的!这些都是我爱吃的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