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酒当家
江迟抬头问:“死人了?”
“是呀。”小保姆正儿八经的点头:“死得不能再透,我不小心踩到他手上,他都没反应。”
江迟:“……”
小保姆说着,望向站起身的郁庭川:“郁先生要走了么?”
说着,她想起什么:“郁太太的事我在网上有看到,我这两天挺忙的,没时间过去找郁太太,郁先生替我转告郁太太,让她节哀顺变。”
韩琛一口水险些喷出来。
江迟打断小保姆:“节哀顺变是这样用的?不会用成语别乱用。”
“节哀顺变不是安慰人别伤心的嘛?”
小保姆扭头问郁庭川:“郁先生,你说是不是?”
韩琛好心解释:“一般别人家里有亲人过世,你才用得上‘节哀顺变’,也亏得咱们熟悉,你在外面瞎用‘节哀顺变’,被人打都不冤枉。”
小保姆抿着嘴委屈:“你们这些知识分子说话就喜欢斤斤计较,有文化真可怕。”
闻言,韩琛哈哈大笑起来。
小保姆却看着郁庭川道:“郁先生人好,我用错成语,他肯定不生我的气。”
郁庭川说:“节哀顺变不合适,那就换成顺其自然。”
小保姆听到高兴了,扬起下巴斜眼看韩琛,那小眼神好像在说:看吧,我讲的没错吧。
“我再教你一个成语,识人不清,特别合适你的眼力劲。”
韩琛指了指正从沙发拿外套的郁庭川,话是对着小保姆说的:“这个世上,多的是表里不一的人,就像这位郁先生,是个中翘楚啊,你以后在外面遇到这种‘好人’,能躲多远就躲多远,不然卖掉都要帮他数钱。”
小保姆反驳:“鬼才信你的话,郁先生以前来家里就不像你老让我泡茶,现在郁太太生了小孩,郁先生和我说话都更客气了。”
说着,重新看向郁庭川:“我还没祝贺郁先生添丁之喜呢。”
郁先生不觉一笑:“改天孩子满月,让太太给你封一个大大的红包。”
“郁太太这次生儿子,下次肯定是女儿啦。”
韩琛打趣:“你又知道?”
小保姆的表情认真:“不都说儿女双全,儿子有了,下次不生女儿生什么?郁太太长得那么漂亮,生的女儿肯定也像小仙女似的,郁先生你说对不对?”
郁庭川只能笑着回答对。
待郁庭川离开,韩琛和江迟感叹:“是我太天真,刚才我还说你家小保姆傻,现在你看,老郁被她哄得多高兴。”
江迟笑,想到自家的保姆也是头疼。
小保姆送完人回来,嗑着石榴籽问韩琛:“你怎么还不走?”
“……”韩琛。
……
郁庭川回到家,宋倾城还没睡,正陪儿子在床上玩。
小家伙已经醒过来,蜷着双腿仰躺,不时张嘴要吃小手,宋倾城靠在枕头上陪着,孩子的五官越长越开,大眼睛看人的时候骨碌碌,说不上来的可爱。
楼下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宋倾城没下床出去。
等卧室的门被推开,她才抬起头,看着进来的郁庭川问:“我打电话的时候,已经在路上了?”
“刚才就在江迟的家里。”
郁庭川实话实说:“韩琛也在,一块聊了会儿天。”
看见儿子,郁庭川的目光愈发温和,用大手托着儿子的脖颈抱起来:“让爸爸看看,是不是又长壮了?”
小家伙无视,只顾自己吃手。
宋倾城在床边看着父子俩的相处,唇边不禁微微上扬。
郁庭川抱过儿子就去洗漱,再从洗手间出来,宋倾城正在安置孩子,小孩嗜睡,尤其是出生没多久的,她怕郁承业再偷偷去婴孩房做什么,所以就打算把孩子留在主卧歇息。
一家三口真的躺在床上,还是孩子父亲来照看小的。
孩子睡觉穿尿不湿,不用担心尿床的问题。
因为有孩子睡在中间,宋倾城很怕自己压到他,睡姿十分小心,考虑到孩子半夜要醒,郁庭川没关台灯,卧室里彻夜都亮着柔和的灯光。
入睡前,宋倾城突然道:“今晚网上的事我都看到了。”
她觉得郁庭川肯定已经知道。
说着,她的目光越过孩子望着自己丈夫:“伤人和藏毒的细节,以前没告诉你,不是想为谁隐瞒什么,没有证据是一个原因,也因为,不想总是传达自己的负面情绪。”
郁庭川还靠在床头,闻言看向她:“那现在怎么又和我说了?”
他的语气温缓,让宋倾城心里那点不自在褪去。
“因为对我来说,那些都已经是过去式。”
宋倾城缓缓道:“不管是沈挚的讲话,还是薛敏的长微博,我看了以后,情绪都很平静,有些出于我自己的意料,没有因为真相大白就想哭一场,更没有看着坏人要得到惩罚的畅快感,就好像……我只是个局外人。”
“不是真的没有过不甘和不平,可是现在回想,感觉已经很遥远。”宋倾城又说:“其实也就几年的时间,却感觉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我刚才有在想,如果我的脑海里满是怨恨,一直记着过去那些事,那么现在,沈挚供出是陆韵萱陷害我藏毒,我就算不喊打喊杀也该站出来落井下石,事实上,看到网上那些对陆韵萱的舆论攻击,我就想起自己前段时间的经历,别说是怎么想着去让她翻不过身,连多讨论她两句的兴致都没有。”
“沈挚也好,陆韵萱也罢,他们在一起,没有想象中的快乐,结婚离婚,期间陆韵萱流掉一个孩子,最后还要加上一个蒋宁。”宋倾城稍稍停顿了下,重新开口:“而我现在,哪怕遭遇网络暴力,也没有感到慌张。不在意外面那些声音,我知道,不是因为我内心有多强大,而是我身边有能保护我理解我的人。”
“其实我也以为我还记恨着,等那些事真的公之于众,我才发现我早就已经放下。”
说到这里,宋倾城的视线落在孩子脸上:“我现在心里还分得清,什么是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不是为报仇去给别人雪上加霜,把人踩到泥地里,那样做可能会得到短暂的快感,可是快感过后却让我后怕,就像人性的扭曲,我不希望自己的家庭自己的孩子受到这种病毒一样的情绪影响。”
话落,她仰起头看着郁庭川:“我这样想,会不会让人觉得好欺负?”
不等郁庭川回答,宋倾城又继续说:“就像那些网民讲的,如果你不是我的丈夫,我受到那样的舆论攻击,哪怕最后真相大白,他们也不可能和我道歉,更别说把人告上法庭,要是没有你,我也会去派出所报案,不过警方肯定劝我息事宁人,不要把网上的事当真,如果我咬着不放,最后受罪的只会是自己。”
“这就是社会现实,没有谁能一辈子不受委屈,特别是小人物。”
宋倾城道:“所以我很庆幸,也学会对生活抱着感恩的态度,最起码现在,我受到不公不平,不会真的含冤莫白。”
郁庭川伸手把她搂过来,指腹摩挲着她脸颊,话语里有着轻轻的叹息:“能这样想代表着你在成长,能忍下委屈是走向成熟的一种标志,哪怕是你老公,遇到这样那样的问题,也有捉襟见肘的时候。”
第471章 结局篇,陌上徐徐归(一)
宋倾城窝在郁庭川身边,握上他贴在自己脸上的大手,感受着他掌心的温热,随后开口:“不要刻意为我做什么,也不要为我去得罪谁,现在这样已经很好,有你有孩子,对我而言就足够了。”
有些事,她平日里虽然不说,心里一直都清楚。
在满城风雨外,能这样独善其身,不过是有人替她阻挡了那些侵扰。
就像郁庭川时不时能猜中她的心思,有时候,她也能察觉到他做的事情,不管好坏,她都没有去说破,因为她觉得,既然他不告诉自己,肯定有他的道理。
挂在嘴边很容易,难的是,记在心里。
在他为她着想的时候,她也想多替他考虑,而不是一味索取。
宋倾城又道:“人活一世,不可能事事公道周到,这句话是我还在那里面的时候从书上看到的,当时心态不对,觉得这句话很消极,或许是现在身处的环境变了,再来理解这句话,我发现它不再代表妥协,只是在告诉我,面对生活需要随遇而安,为人处世不该步步相让,但也不该咄咄逼人,事事计较,其实也是一种贪心。”
闻言,郁庭川缓缓拥紧她的肩膀。
过去片刻,他说:“知足不贪,安贫乐道,力行趣善,不失其常,举动适时,自得其所者,所适皆安,可以长久,一样的道理。”
宋倾城莞尔。
她伸出另一只手,揽过孩子的身体,也拽住男人的睡衣衣角:“有些深奥,不过我听懂了。”
郁庭川笑,语气显得欣慰:“聪明的学生,通常懂得举一反三。”
“你不这样说,我也知道自己很聪明。”
宋倾城的话音刚落地,郁庭川就低头轻轻吻着她的唇。
有些突然,又让她忍不住想回应。
因为中间还隔着个孩子,两人接吻的动作有些别扭,比蜻蜓点水要深入一些,却又算不上多缠绵,吻到后来,宋倾城的手伸进郁庭川的睡衣里,从他结实的胸膛移到他的肩胛骨,最后勾住他的脖子。
自打她怀孕进入后期,两个人就没同房过,坐月子期间,连亲热的举动都比较少,一是因为她产后的身体,二是因为,这段日子网上发生的事多多少少影响到心情。
是郁庭川主动结束的这个吻。
随后,宋倾城听到他磁性的嗓音:“还在坐月子,身体恢复必须放在首位。”
相较于其他同龄的男人,郁庭川在男女情事上的需求算得上克制,不会没有欲、望,只是懂得怎么合理来对待。
譬如她身体不适,他绝对不会要求她再做什么。
侧躺在床上,宋倾城抱着儿子,脸上有些热,看着郁庭川躺下,她的心里就像被棉絮塞得满满,闭上眼的同时,嘴角不受控制的弯起。
……
沈挚去派出所投案自首,因为故意伤人案的追诉期已过,他没有被警方拘留,当晚深夜就回到沈家。
9月21日早晨,舆论持续发酵之际,沈挚来了云溪路八号园。
彼时,郁庭川还在家里。
巩阿姨接到可视门铃电话,得知有客来访,转头询问餐厅的先生,郁庭川放下手中的报纸,起身走去门口,看见视频里的沈挚,他让保安放人,随后,交代巩阿姨两句,自己先行上楼去了。
巩阿姨来通知宋倾城的时候,后者正站在盥洗台前洗漱。
宋倾城问:“先生不在?”
“先生在陪孩子。”巩阿姨解释:“客人说找太太你,我就直接来告诉你了。”
宋倾城点头:“那我换身衣服就下去。”
……
绕过楼梯的缓步台,看见客厅里的沈挚,宋倾城的脚步停顿。
沈挚有所察觉,抬起头,看过来的目光很平和。
巩阿姨送上一杯茶就先行离开。
待宋倾城走进客厅,沈挚望着她说:“今天我来这里,除了向你说声迟来的抱歉,还是想和你当面道个别。”
宋倾城回望他,一时没明白。
沈挚脸上神情显得豁达:“我已经买了上午10点半的车票,过会儿就直接去高铁站。”
“你要离开南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