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番大王
“拼图真好玩。”他不复往日面对她小心翼翼的胆怯,兴奋得鼻尖泛着红。
看了眼外面的天,时间离吃晚饭还早。
姜明珍咽了咽口水,问他:“我们还拼吗?”
何玉超大声说:“拼!”
合拍的拼图伙伴马不停蹄地重归队伍,前往下一步的征程。
姜明珍的肚子“咕噜噜”叫了一声。
“你吃不吃地瓜干?”
美好的气氛中,何玉忘记她第一次说他们袋子臭的事,非常自然地问出口。
姜明珍点头如捣蒜:“吃。
“我去拿!”他一溜烟出了门。
她坐在原地等他。
什么也不做,就乖乖地等。
——我要等活芋回来,和他一起拼。
姜明珍这样想着。
第8章 童年的凉风
何玉从乡下带来的地瓜干真的很多,有足足一麻袋。
好像足够两个小孩吃一个童年,都吃不完。
主动找何玉玩,主动跟何玉示好,对于姜明珍来说都不是丢面子的事。
——我是为了吃到地瓜干才对他好的!
她这么跟自己说。
夏天到来的某天,何玉抖掉麻袋里的残屑,将整理出来的瘦巴巴的地瓜干捧到姜明珍面前。
“是最后一个了。”他说。
“啊。”她的语调拖得很长,像没写完的句子,后面拖着六个意犹未尽的点。
徐美茵说,这个夏天过完,姜明珍和何玉就要去上学前班了。
姜明珍不懂学前班是什么,于是她妈妈解释道:学前班是为了你上小学做准备。邻居家的小朋友、之前跟你一起玩的小孩子们,他们全部要去上学前班的。在学前班,小珍还能认识到其他的更多的新朋友。
原本以为上完一年的学前班就能回家,然后永远在家里呆着的姜明珍感到了恐慌。
“上完学前班还没结束,要继续上小学的吗?”
“是啊,”徐美茵笑道:“小学、中学、高中、大学,小珍要全部上完的哦。”
姜明珍在夏天到来后,一直闷闷不乐。
究其原因大约是地瓜干没有了。
姜大小姐想吃东西吃不到的情况极为罕见。范阿姨没给她买新地瓜干的原因,是姜家的家主不让。
姜明珍换的第一颗乳牙,便是在她啃地瓜干的时候,一用力啃掉的。
小孩子娇气得很,换牙时出了点血,她见嘴里一口一口吐出来的全是红色的,牙龈又疼,扑到父母怀里哭成了泪人儿。
横行霸道的女儿因为牙掉了哭成小猫咪,姜父姜母自然心疼得不行。
“小珍,不能啃地瓜干了哦。你在换牙,地瓜干又硬又甜的,你要是吃了再把另外的牙弄掉了,下次还得哭。”
相比于父母的小心,姜明珍是典型的好了伤疤忘了疼。
牙掉没几天,她就开始偷偷向何玉讨地瓜干吃。
这下,他那儿的地瓜干全部吃完,她彻底没得吃了。
……
何玉知道最近姜明珍不高兴。
她的心情全是写在脸上的。他每天白天跟她一起玩玩具,晚上还时不时被她监督睡眠,强行看不出她不高兴也很难。
随着入夏,姜小姐思念地瓜干的症状,越来越严重。
他们俩在玩具房搭积木搭到一半,她忽然开始叹气。
“你玩吧,我不玩了。”
何玉看着她背着手走到窗边。
惆怅望向外边,她长长地叹:“唉。”
泄了气的肩膀往下沉了一截。
忧愁的丑丑的脸,远观活像个小老太婆。
“要是还有地瓜干该有多好。”
何玉挠挠头,沉思了一会儿。
扫视周围,确定没人,他走到她耳边用气音对她说。
“我觉得,不然……你跟你爸爸妈妈闹脾气吧。”
姜明珍怀疑自己听到了什么。
何玉拍拍她的肩,十分确信道:“闹得大一点,他们会肯你买的。”
他的表情非常真挚,真挚得她一时失了语言。
她当他是乖孩子。姜明珍的意思是,何玉看上去胆子小小的,又那么听大人的话,居然会鼓励她闹脾气。
其实想来,他们俩的第一次见面,他就表现出了有什么说什么的实诚。如果他真的胆子小,估计是不敢对她三番五次“不敬”的。
想得远了,姜明珍看上去有些走神。
“你不想跟他们闹脾气吗?”何玉把她的发呆理解为,她不认同他的提议。
姜明珍心思不在那上面,草草地点了点头。
何玉明白了:“那我再想想办法。”
等到几天后,他神神秘秘地找到她,姜明珍才知道,何玉的“想想办法”,不是说说而已,他真的细心观察了。
“我跟我妈妈早上去菜市场,我发现有人在卖地瓜干。”
“你可以帮我买吗!”听到那三个字,姜明珍精神立马来了:“我的存钱罐里有钱,我有很多钱的。”
“不行,早上我跟我妈妈买菜,我没有办法买。”没多想,他便拒绝了。
被拒绝是正常的,姜明珍很容易地接受现实。
“好吧,乖孩子。”
何玉的“想想办法”却没有到此为止。
姜大小姐日日叹着气。他们从前最爱一起拼的拼图,她也不再感兴趣。
“送给你玩。”将全新的拼图往何玉怀里一塞,她回自己房间午睡去了。
躺在床上快睡着的时候,她的门被扣响了。
姜明珍起床拉开门,外面是何玉。
“要不要出去,我们到菜市场买地瓜干!”
他的语气很急:“我妈妈刚才出去商场买东西了,她跟我说,她没这么快回来。”
“啊?”
突如其来的干坏事邀约,让姜明珍有点发蒙,不过她立刻心动了,甚至兴奋起来。
“菜市场在哪里?”
“比较远,”何玉一早考虑好了:“我们骑自行车去。”
“你是说我停在后院的自行车吗?可是,我不会骑。”
“我会!”
何玉有姜明珍未曾了解过的样子。
他是山里出来的小孩,爬过树、抓过鸟、打过架,从小他跟爸爸呆在一起的时间更多。在乡下的时候,何玉可和乖小孩这三个字扯不上关系。
他爸爸坚信,男孩子得磕磕碰碰,才能养得皮实。在工地里闲着无事,他教他的小孩学骑车,直接用他的那架破破烂烂的成人三轮车学。
何玉的身高连脚都踩不到地,摔得多了,竟然也学会了。
“你坐稳啊。”
小男孩的普通话一说大声就不标准,他这会儿没注意到这个,踏上儿童自行车,脸上神采飞扬。
姜明珍比他高、比他重,她战战兢兢坐在后座,把脚稍稍地抬离了地面。
有风掠过她的耳廓。
何玉一蹬腿,脚踏上踏板,流畅地踩了起来。
自行车在动!速度越来越快了!
——他的力气有这么大的吗?
姜明珍一边眼睁着,一边眼闭着,双手扣着前面的椅座,半点不敢放松。
那只呆在她家,温顺的好欺负的小狗狗,有一天忽然被放到了野外,它在大草地上开始一路狂奔。
“要下坡了。”何玉说。
风儿吹乱姜明珍的额发,她用睁着的那只眼睛看见,身边的房子快速倒退。
他们在坡上飞驰而过,凉风沿着自行车下行的轨迹,劈开一条道,驱散所有夏日的燥热。
藏了一个夏天的心事被风一吹,轻轻巧巧地,浮到嗓子眼。
姜明珍小声道:“我不想上学前班。”
上一篇:一生一世,江南老
下一篇:C位出道后我成了顶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