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曲小蛐
“本来是给宋书挖的坑,怎么就把自己坑进去还躺平了……”
——
听到房间里另一个人的呼吸声终于平稳下来,靠在床边的宋书无声地又沉甸甸地叹出一口气。
心虚和负罪感真不是件好事——当年她都没这样哄过栾巧倾入睡啊。
宋书在心底感慨完,轻手轻脚地站起身。她收拾好房间里被某人拿出差点哭垮了长城的孟姜女架势哭出来的一地纸巾狼藉,这才关上落地灯,悄悄地离开这间套房里的卧室。
打开套房外门推门出来时,宋书被门旁倚墙站着的人吓了一跳。
“……你怎么在外面?”
秦楼听见声音,慢慢直起身,揉了揉发酸发僵的肩颈,“在等你。”
宋书放轻声音,“既然来了,怎么不给我打个电话或者发条消息——你在外面等多久了?”
秦楼看了一眼腕表,“没多久。”
宋书稍松了口气。
然后就听秦楼懒洋洋的,“半个多小时吧。”
宋书:“……”
宋书拿他没办法,拎着人往电梯间走,“你是不是故意让我心疼?”
“嗯。”秦楼应得毫无犹豫,被拎着离开的过程里还低下头来凑近些,“那你心疼了么?”
“……”宋书心情复杂地瞥他一眼,没有说话,一直拉着秦楼进到电梯间里。
几分钟后,两人回到他们的套房内。
关上房门,宋书背过身,叹气看向秦楼,“巧巧今晚才知道这件事,我怎么也得安抚她一下,还得教她之后如何表现——这不是我们走之前说好的?”
“嗯,”秦楼恹恹地垂下眼,“我说什么了吗。”
宋书无奈,“你还需要说吗?”
秦楼沉默几秒,慢慢俯身,勾住面前的女孩儿抱紧了,然后他低下头蹭在她的长发里。
“对不起。”
“……”
“我不想这么患得患失的,也不想追得太紧。我怕把你吓跑了,但是我忍不住。”
宋书叹声,“我没有让你道歉,我那么了解你,所以你追得再紧我也不会跑的,秦楼。我只是不喜欢你表达在乎的方式——你不能用这样近乎自虐的让我心疼的方式去表达在乎。我就是会心疼,但这对我们哪个人都没有任何益处——”
“我知道你怕什么。”秦楼突然在宋书耳边开口。
宋书背影微僵。
而秦楼出声,“你从看见我手腕上的字就开始怕了对不对?或许更早,从我在你面前吃药?你怕我太在乎你,怕我自虐,怕我哪天因为一点误会或者不大的事情就做出什么极端的选择?”
“……”宋书没有说话,只是慢慢收紧抱住秦楼的手。
她不意外。
他那么聪明,数学和人心,哪一项他都很擅长。
套房的玄关处安静许久,秦楼轻轻叹声,声音里带一点哑然的笑意。
“我想了想,虽然很想,但是好像还是没办法给你保证——我没办法保证我不会这样做,小蚌壳。”
宋书的眼神微微一栗。
她下意识地、更紧地抱住了秦楼。半晌后她低声说:“你说得对,我很害怕。”
秦楼怔了下,他微微直身想要去看宋书的表情,却被宋书抱得紧紧的,不肯让他稍退半步。
女孩儿的声线听起来颤栗,那些颤栗是她想强压下去的,但却掩饰不住。她慢慢舒出一口气,“我怕我不在的那九年……已经把你毁掉了。”她声音轻抖了下,“这才是我所有负罪感的来源,而我丝毫不敢表现出来。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怕我尽最大努力了,还是只能看着你一步一步往深渊里滑,我怕我尽全力了还是拉不住你,我拉不住你怎么办秦楼……”
“拉得住的。”
秦楼突然打断她的话。
宋书轻颤了下,“……我可以吗?”
“当然了。”秦楼哑声笑起来,“这个世界上只有你拉得住,你让我做什么我都会听话。只要你在,只要你告诉我哪里是深渊,那我一定会跑得远远的。为了你我也不会掉下去的。”
“……这是你答应我的,你要说到做到。”
“我从来说到做到。”
秦楼拥紧她,笑。
“而且我好不容易才重新抱住你了,我怎么舍得松开呢?”
——
2019年11月,秦楼、“秦情”、栾巧倾、楚向彬四人的差旅结束,中旬归国。归国之前,秦楼和宋书、楚向彬三人进行过一场没有任何第四者知道的数小时密谈。
同月,刚刚结束外省出差的林o回到公司后,再次被秦楼直接外派E国,着手准备海外办事处设立。
消息传出后,公司里隐约流传起来秦楼对林o不满、有意架空外调夺权的流言。
月底,Vio内跨多部门的衍生品研发小组正式建立,团队内成员有包括财务总监Jerry乔以及投资发展部新锐副部长楚向彬在内的多位Vio公司经营骨干成员。
这一态势似乎表明了Vio对金融衍生品市场卷土重来、势在必得的气势。相关媒体连续报道追踪后,更获知Vio总经理秦楼将亲自参与最新衍生品产品的开发。
——确切消息一出,业界震荡。
12月18日,早8点。
楚向彬站在更衣镜前,慢条斯理地系好领带,收紧。
对着镜子面无表情地站定几秒,他才侧过身,接起桌上已经震动许久的手机。
电话对面声音兴奋而急切:“你真把那个产品模型拿到手了?!”
“嗯。”
“今天就能过来?!”
“在路上了。”
“好好好!我等你电话——不,我这就下楼接你!”
“……”
电话挂断。
楚向彬拉开抽屉,拿起另一支手机拨出个号码。
几秒后,接通。
楚向彬对着镜子整理了下领结,声音平静。
“秦总,该撒网了。”
第64章
勤锐投行,董事长办公室。
勤锐资本是国内金融业界资历最老的投行之一,除了Vio和它的前身秦氏,能够抗衡甚至在某些季度的财务报表数据上力压勤锐外,业界很难有足以和勤锐匹敌的存在。
而在金融衍生品这一块市场上,因为Vio早年的改制和避让,勤锐一直独占鳌头,甚至可以说勤锐的财务报表有一小半都是产品部在支撑的——而这一次,还是头一回他们在衍生品市场这一块的地位隐隐有受到威胁的意思。
最直接反应的就是股价:随着Vio即将重战衍生品市场的风闻愈演愈烈,勤锐的股价在长期的总体涨势之后,最近已经连续数周以跌势收盘。
公司上下,尤其是管理层,也逐渐为此躁动起来。
这几周内,管理层没人休息得好,大小会议接连地开——有的正式,有的私人,无非就是讨论上得了台面和上不了台面的竞争手段和应对措施。
今天在董事长办公室开的这一场,显然就属于后者。
勤锐的控股权一直在常家手里。据传,勤锐建立之初,是几位合伙人共同享有股权经营,控股人另有其人。而在上市之后,现在的董事长常建丰利用股权对赌协议,表面与当时的控股人虚与委蛇,暗中却收购股份,并终于在获得绝对控股权后撕下面具露出獠牙——“血战”之后,勤锐被常建丰收入囊中。
包括这次股权大战在内,常建丰的经商策略一直因为不择手段不计情分而颇受诟病,但勤锐投行被他逐渐做大,常家绝大部分的资产都已经和勤锐一脉共生,根基牢固不可动摇——而资本从来不看人情,纵使业内业外不少人对常家恨得咬牙切齿,却还是得捧着常建丰的臭脚过活。
勤锐入市数年后,他们需要捧的臭脚又多了一位:常建丰的儿子,常亭。
常亭是常建丰的独子,虽然不像一些富二代那样贪图玩乐沉迷酒色不知进取,但他为人刚愎自用,志大才疏。
毕业以后声称要“白手起家”,拿着父亲几个亿的赞助费出去,短短数年内血本无归,最后又灰溜溜地夹着尾巴回了常家。
常建丰对自己这个独子非常宠爱甚至到了溺爱的地步,彼时勤锐早在业界站位脚跟,常家也已经家大业大,常建丰就劝儿子只当“长经验了”。
然后常建丰安排常亭进入勤锐,打着从基层做起的名号,靠同事小心翼翼曲意逢迎被他做业绩堆功劳,硬是在短短两年之内迅速把常亭推到总经理的位置上。
前面说了常亭这人最缺的就是自知之明,这件事后,他不觉得自己多有同事帮衬,反而认为自己能在两年内迅速晋升总经理全靠自身努力和优秀,行事更加自傲。
常亭今年30有余,楚向彬恰巧是晚他几届的校友,在常亭回母校致辞时偶然发现学校里这位颇有名气的师弟,还在楚向彬困难时施以援手,但是此后就挟恩图报还贪得无厌——这才有了后面楚向彬进入Vio的事情。
楚向彬是直接对接常亭,他拿到了Vio的衍生品团队的最新成果后直接办理了离职手续,前往勤锐。
常亭第一时间亲自下楼迎接了楚向彬,然后激动得几乎打着哆嗦把这款产品秘密交给早就组织好的应对团队确认和审核——
常亭数年来一直对Vio那位被业界吹捧年轻有为的董事长兼总经理秦楼心怀妒忌怨愤,比起虚长数年的他,秦楼在业界的名气和能力都太过碾压,这已经成了刚愎自用的常亭心里的一根刺。
所以常亭这次更是把这个机会视为自己翻盘反败为胜的最大希望。
只不过事情的进展显然没有常亭想要的那样顺利——他翻盘大计的第一步,就先卡在了他们自己公司的风险管理部里。
这天一早,董事长办公室站了数位公司内常家父子的心腹,也是这些年协助他们不择手段蝇营狗苟的公司高层。
毋庸置疑,他们都是为楚向彬带回来的那款产品来的。
——常建丰虽然溺爱独子,但老奸巨猾的狐狸本性没有丢,他也知道自己儿子难当重任,所以名义上勤锐的总经理是常亭,但需要决策的重要事务,公司上下还是不言而喻地会提交到董事长办公室去。
这次显然就是这种情况。
而对于刚愎自用的常亭来说,这种情况就是对他最大的不信任,甚至无异于一记耳光——每次出现这种局面,常亭总会被气得脸红脖子粗,唾沫横飞地跟那些与自己意见不同的人争辩。
“好了,不要吵了。”
听办公室里聒噪半晌,办公桌后的常建丰终于不耐烦地动动眉毛,伸手敲了敲桌面。
并不响亮的沉钝声音让办公室里安静下来——常建丰在包括自己那个刚愎自用的儿子常亭心里,也是有着绝对话语权的。所以虽然在吵架,但在场的狐狸们几乎全都在盯着常建丰的脸色说话。
谁也不想得罪这位真正的老板,闻风而动就是他们在常建丰手底下学会的第一条铁律。
听办公室里安静下来,常建丰对自己在公司内的权威表现还是很满意的。他微耸起来的眉毛放平下去,安静几秒,才沉稳地开口:“一个一个说,吵吵闹闹的,当这里是菜市场吗?”
上一篇:她似刀尖寒光
下一篇:前男友总想和我拍吻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