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福禄丸子
偶尔会听说陆家小哥哥又考了第一名,画画又拿了奖。
她也想过要学画画,那些颜料、画板、削得长长短短的铅笔,看起来就很酷。
她跟妈妈说了,妈妈就悄悄擦眼泪。
文化宫的老师说学画可能要很多钱,他们家拿不出来。
家里吃肉的日子明显少了,她很久没穿过新衣服了,爸爸只在她要交学费的时候才回家,回来就跟妈妈吵架。
稍微抱一抱她,叮嘱她好好念书,就头也不回地又走掉。
妈妈想了个折中的办法,让她去陆家跟陆潜小哥哥学画画,陆伯伯也同意了。
何止是同意?简直把她也当做自家的孩子般看待。
“小潜没有兄弟姐妹,太孤单了,你们一起做个伴儿。”
“我不要伴儿。”小哥哥一口拒绝。
教画的老师来了,他不让舒眉进房间一起上课,好心的老师把她拉进去,他用的铅笔和画板又不肯分享给她。
有什么了不起,反正她本来就是为了他家的糖果点心来的,只要零食管够,她就在旁边干瞪眼也没关系。
但陆伯伯不会让她干瞪眼,做主买了新的画板和颜料给她。她立马画了个特别丑的鬼脸,在脑门上写陆潜两个字,在画画课上立起来给小哥哥看,把他气得够呛。
她很快发现自己在艺术上并没有什么天分,在纸上乱涂乱画的冲动总是胜过按照老师的要求素描、调色和写生,大多数时候看陆潜画画的时间比她自己画的时间还要长。
家里暖气费也交不起了。为了写字的时候不挨冻,她开始在陆潜的房间里做作业,不会的题目就问他。
问一次,帮他洗一次画笔。
后来他的画笔都是她洗的,有一回洗的太认真,把他表面干涸的调色盘也给洗了,殊不知他是故意留着,还要挑开来用的。
他那幅画还没画完呢,调好的色就那么没了。
他气得满屋子追着她跑,女孩子叽哩哇啦的乱叫几乎要把屋顶都给掀了,总感觉被逮住肯定就要挨揍。
脚底绊到东西,两人一起摔跤,将他待完成的画作推倒在地,顺带打碎了他妈妈从国外带回来的精美笔架。
她愣了几秒钟,吓得放声大哭。
妈妈早就跟她说过,陆家的东西都很贵,弄坏了倾家荡产都赔不起。
她要倾家荡产了,攒下的糖果又要全部还给陆潜了。
“喂,你别哭了……是摔到哪里了吗?很疼吗?”陆潜扶她起来,揉了揉她膝盖,“我看看磕破皮了没有。”
少年的手温凉,干净,发现她只是膝头碰青了一块,松了口气似的,还去冰箱拿了雪糕来给她。
两人坐在窗下一起舔着雪糕,她问他:“打碎的笔架怎么办啊?”
“没关系,我妈根本不记得买了些什么东西回来,少了她也不知道,她那么久才回来一次。”
“那画呢,画也弄脏了。”
“再画就行了,反正那幅我也画得烦了。”
而且左画右画也不满意,不如干脆重来。
舒眉把那幅画拖到面前来:“那这个给我用用,你不介意吧?”
她早就想在他的大作上乱涂啦!
她挤了颜料出来,调了满满一盘,旁边又伸过来一支画笔,陆潜的眼睛依然长在头顶:“哼,我也早就想乱画一气了。”
嘻嘻哈哈,乱涂乱画,他们差一点以为那就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妈妈来接她,会跟陆伯伯说几句话,有时候还带着抄来的方子,说是对他的病好。
“……没关系的,医生说只要不复发就算治愈,我最近胃口也好了些。”
“那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一点啊?”
于是她们带着熬得绵软香滑的粥过来,妈妈甚至会手把手教陆潜:“好孩子,你爸爸的胃切掉了一部分,吃的东西要容易消化些。你自己学着做吃的,家政阿姨不在的时候,你就可以照顾他。”
他们家做生意五湖四海到处跑,家里其实很难找到合用的家政,一直跟随的只有那时还在给陆凯风开车的老姚。
陆潜学什么都很快,熬粥、煎蛋、炒点简单的家常菜都已经难不倒他。
他还烧过菜给他妈妈吃,没想到招来一顿骂。
君子远庖厨,出这么多钱让你上最好的学校,将来整个公司都要交给你的,每天浪费时间画画就算了,好的不学,还学起烧饭做菜来了?
陆家伯母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不久,听说陆潜要转学到上海,全家人的重心今后都要转移到那边去了。
舒眉跟着妈妈来送送他们。
陆伯伯照例抓一把糖给她,让陆潜带她出去玩,那天没有画画课。
她把糖分一颗给陆潜,两人沉默地沿着院子里的花坛边边走了一圈又一圈,消磨掉嘴里含着的最后一点甜。
天空开始落雨,他带着她跑回来,却在窗户下不期然撞见拥吻在一起的男女。
男的是陆凯风,女的是她妈妈徐庆珠。
这个吻激烈而短暂,事后舒眉偶尔想起,总是疑心是否自己眼花看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