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弱水千流
沈寂冷眼瞅着他,“你进不进,不进我关门了。”
“开个玩笑,你个冰块脸干嘛这么凶。”丁琦小声切了句,赶紧一个大跨步进了门。
几分钟后,客厅里。
温舒唯抱着装着热水的玻璃杯坐在沙发上,脑袋时而往左转,时而往右转,视线跟着丁琦的身影。只见他神色警惕,一会儿趴在地上观察茶几底部,一会儿伸手在沙发底部外侧摸来摸去,一会儿又敲敲客厅的四面墙壁,东走西看,南摸北敲,偷鸡摸狗,猥猥琐琐,不知在干什么。
温舒唯侧头,看向把玩着打火机、从始至终脸色寡淡冷静仿佛司空见惯的沈寂,着实费解了,压低嗓子凑过去:“他在做什么?”
“检查。”
“检查什么?”
“看我这屋子有没有窃听装置。”沈寂没有语气地说。
温舒唯:“……”
这时在整个屋子里晃了一圈儿回来的丁琦,也弯腰坐在了沙发上,笑道,“不好意思啊嫂子,职业习惯,请你理解,毕竟我是全中国最顶尖的国安特工警察,必须时刻保持高度警惕。”
温舒唯被这句“全中国最顶尖的特工警察”震得足足沉默了三秒钟,点头,“嗯,我非常理解。”
突的,
“那个小女孩儿是怎么回事。”沈寂冷不丁开口。
话音落地,客厅里的空气霎时凝固,先前欢脱愉快的气氛一扫而空。
温舒唯不再出声。
丁琦表情也瞬间沉下来。他静默半秒,一伸手,把放在茶几上的那个透明文件袋拿了起来,从里头的一沓资料里找出一张照片,递给温舒唯。
丁琦说:“嫂子,你看看,上回你见到的卖花小姑娘,是不是照片上的这一个?”
温舒唯接过照片,垂眸。
照片画面中,一个年约八九岁的小女孩儿站在一座欧式花园内,穿着一件精致小裙子,怀里抱着一个洋娃娃,双马尾,蝴蝶结,可爱得像个跌落人间的天使。
“……看着很像,几乎一模一样。”温舒唯皱眉,“应该就是她。”
丁琦接回照片沉沉叹了口气,道,“那应该没错了。上回在花里放炸弹,在市中心闹出那么大一桩爆炸案的,就是她。”
温舒唯眉头皱得更紧,“这小孩儿为什么这么做?”
谁知,丁琦闻言,竟惊得笑出一声,“小孩儿?”
话音落地,屋子里又是一静。
温舒唯:“什么意思?”
“嫂子,”丁琦把那张照片重新举起来,道,“你知道这张照片是什么时候拍的么?”
温舒唯摇头。
“二四年。”丁琦挑眉,“一个‘孩子’,二四年的时候这个样儿,这么十几年过去了,还这个样儿?”
温舒唯:“……”
沈寂静半秒,身子往沙发靠背一仰,没有笑意地笑了,“侏儒症。”
温舒唯瞬间错愕地瞪大了眼睛。
丁琦把文件袋朝沈寂丢过去。
沈寂抬手稳稳接住,拆开,取出里头的一沓资料,垂眸翻看。
“于小蝶,女,1981年出生,起州农村人。”丁琦说,“七岁时患上侏儒症,停止发育,被父母卖给了当地一个靠走村窜队表演口技为生的老光棍。于小蝶十六岁时,他养父意外坠山身亡,她到了亚城,又被一个有恋童癖的涉黑富商樊正天收养,期间曾经改名为梵小蝶,一直跟着这个富商,名为养女,实为情妇。五年前,樊正天在警方的抓捕行动中激烈反抗,中枪身亡,这个女人就彻底失踪,至今下落不明。”
第58章 溺(七)
听完丁琦的话,温舒唯双眸突的瞪圆,出离震惊了,“1981年出生……也就是说,她现在已经快40岁了?只是看起来像一个小孩子?”
“对。”丁琦点头,目光看向沈寂,沉声道:“而且于小蝶在起州的养父是个口技人,她应该也会口技,这也就合理解释了,为什么当时花店婆婆被堵了嘴绑在床上,嫂子还能隔着一扇门听见婆婆在屋里说话。”
“但还是有一个疑点。”
水壶咕噜噜冒着泡。水烧好了,温舒唯起身给两人倒了杯白开水,两道细眉微拧,回忆着爆炸当天,自己待在花店数分钟的种种细节,“我记得,当时婆婆在屋里对我说话,于小蝶就站在我跟前。她又不会分身术,难不成还能克隆一个自己屋里屋外两头跑么?”
闻言,丁琦面上也浮起一层疑云,微蹙眉头,“这样啊……”
“不难解释。”沈寂忽然开口。
话音刚落,客厅里其余两人的目光便齐齐朝他望过去。
沈寂坐在沙发上,两只大长腿以一种很随意的姿势朝两侧微敞着,撩起眼皮,视线从手上的一沓文件资料移向她。抬眼的动作,使得他光洁饱满的前额印出了几道浅淡纹路,神色冷静,无波无澜。
温舒唯困顿不解,摇摇头,“我不明白。”
沈寂说:“腹语。”
温舒唯眸光一跳,眼中的诧异之色更浓几分。
“对了!”这时,坐在边儿上的丁琦却是当头棒喝恍然大悟,抬手重重一拍大腿,“口技是门民间绝活,这些口技人,经过专业训练,喉咙里的发声区域都和咱们正常人不一样,十个里有八个都会腹语。还是老沈你反应快,我刚怎么就没想到呢。”
“在很多农村地区,手艺人思想落后,独门技艺都是传男不传女。”温舒唯半带感叹,“于小蝶的第一位养父能这么倾囊相授,什么都教给她,对她也算挺好的了。”
丁琦刚才说了好一通,正口渴,端起水杯吹吹凉气,嘴贴着杯沿呲溜往里吸了口。听了温舒唯的话,他摇头,换上副老大爷的语气:“说来也是命。要是这个于小蝶能走正道,这么厉害一绝技,没准儿还能成为非遗文化接班人,新时代的身残志坚励志代表,可惜啊可惜。”
沈寂垂眸,继续面无表情地翻阅那些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