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凝陇
贺云钦将两只胳膊枕在脑后,望着天花板一时没说话,但眉宇间那种一听到余睿就会出现的戒备之色不见了 。
红豆心中一动:“你们查清楚他的立场了?”
贺云钦嗯了一声,算是默认,又沉默了一会,开口道:“四妹喜欢,就由得她吧。”
当时余睿抱着彭裁缝扔过来的孩子,明知是炸弹,要想活命只需整个将孩子扔出去就行,然而顾及到孩子的安危,余睿却犹豫了,生死的一瞬间,往往可看清一个人的本性,并非做戏,只关乎本能。
他将此事说了,最后总结:“能心疼不相关的孩子,再坏能坏到哪去。”
看红豆发呆,又道:“说了一下午别人的事,该轮到我们了,红豆,我现在腿不能动,但你却怀着孕,我们商量一下,是你给我擦澡,还是我给你擦澡。”
红豆慢慢俯下身,在两个人的脸仅有几公分的时候停下,盯着他黑亮的眼睛,笑道:“你这个‘伤残人士’,你想怎么给我擦澡。”
第107章
她眼睛里好似藏着一泓清泉, 一笑就漾出澹澹波光, 他心痒难耐,抬手扣住她的后脑勺,一把将她拉到自己的唇畔,低声道:“腿暂时不能动,胳膊和手可不受影响, 你把澡巾拿来,我好好给你擦身,我保证该擦的地方一处都不落下。”
红豆故意让自己再贴近他一点, 眼看自己的唇马上要贴到他的唇了,突然停了下来,推他一把, 笑着要下床:“都这时候了还东想西想, 万一扯动了伤口,你不心疼我心疼,你给我老老实实躺着。”
贺云钦一捞之下没能捞到, 眼睁睁看她进了盥洗室, 既心痒又无奈, 颓然倒回床上:“虞红豆。”
浴室水声哗哗, 红豆开始洗澡了,听到他的声音, 想想他此刻的神情,禁不住在里面笑了起来,怕引得他不顾伤口下床, 偏不肯回答他。
贺云钦本来不将受伤当回事,此刻听到她不远不近的娇笑声,才深感伤在腿上也多不便,想挪动,又怕伤口加重影响愈合,只得老老实实躺着不动,短短几分钟时间,简直像几个钟头那么难等。
好在红豆很快就洗完了澡,手里端着牙粉帕子等事物,从盥洗室出来。
到了床边,她将热帕子丢到盆里,在他灼灼的目光中,慢腾腾挪上床,然后掀开他身上的被子,一粒一粒解他睡衣的纽扣。
她指尖碰到他身体的一瞬间,他肌肉立刻变得紧绷,深吸一口气,无奈看向天花板。
早知自己随便擦擦了事就好了,由她给他擦,简直比伤口的疼痛还要难熬,停下又舍不得,勉强熬了一会,不得不低下眼睛,用目光追随她的一举一动,口里笑道:“我可两天没回来了,好红豆,从头到脚你都帮我擦一擦。”
红豆不紧不慢将他的上衣脱了,扭身缴了帕子,回过头来,一点一点开始给他擦身,道:“你在外面摸爬滚打弄了一身灰,外头虽换了干净衣裳,里头还脏着,你放心,该擦的地方我才不落下呢。”
她的手每碰他一下,他的心就痒上一分,想想怎么也不死心,于是摸摸鼻梁,用商量的语气道:“你还记得我们在那边房子住的那晚么,其实我觉得我们在榻上那样就很好。”
这是让她骑到他身上?红豆错愕地瞪他一眼,转过脸,一边继续给他擦身,一边慢吞吞道:“大夫说了,孩子现在还不到六十天,忌房事。”
说到最后三个字时,语气尤其加重。
贺云钦怔住,他初为人父,的确很多地方不懂,原来竟要禁房事么,除此之外还有什么禁忌?一想之下脑子里的各种念头立时被打消了一大半,人也老实了不少。
然而当她擦到腿上时,由于高高撑起的某处过于显眼,让她想忽略都不行。
她看向他:“你冷静点好不好,当心崩到伤口了。”
他无辜一扬眉:“离伤口这么远,怎么崩?要不你好好跟它商量商量,让它老实点。”
“只要你脑子里不想乱七八糟的,它自然就老实了。”
他似笑非笑:“你这叫强人所难。”
她瞪着他,想了想,不免有些想笑,最快速度给他从头到脚收拾干净,把东西放回盥洗室。随后上了床,将香喷喷的自己送到他怀里:“好了,这回可老实了。”
他垂眸嗅了嗅她发顶熟悉的发香,笑道:“还是觉得像做梦。”
红豆注视他一会,圈住他的脖颈,仰头亲他一口,摸摸他的唇:“还像做梦吗?”
他眸色一深,趁势揽过她,将自己这几日对她的思念,全化作了浓烈而深情的吻。前几日的担惊受怕跟此刻的相偎比起来,怎不像一场梦,吻了不知多久,明明该升腾起炽热的欲|念,然而一想到她真真切切地在自己怀中,内心深处便满足又宁谧,吻得很深,也很慢。
***
早上醒来时,阳光极好,她在他怀中静静望着他。
贺家的飞机下午出发,他昨天后半晚睡得不好,明明被伤口疼醒,怕吵她一味忍着,当她因为做噩梦突然醒转时,他已在黑暗中静静躺了好一会了,身上满是冷汗。
她心疼不已,给他拿止痛药时,不满地问他:“为什么不叫我。”
他笑道:“不是不想叫你,没你想的那么疼,何况止痛药吃多了也不好。”
她知道他无非体谅她,出了那么多汗怎会不疼。
好在他吃了药后很快就睡着了,前几日出生入死,为了金条殚精竭虑地谋算,即便年轻体健,一时之间精力也透支得太厉害,这一觉睡得极酣实,当她早上从他怀中出来下床时,他仍沉沉地睡着。
她在床边穿好睡袍,回身看他,他英俊的脸庞映在半边晨光里,一眼望去,只觉得踏实心安,注视了一会,她弯唇扭转身,自去盥洗室梳洗。
整个上午,她忙着给顾筠等亲友打电话。
到中午时,王彼得来了。
前几日贺云钦身陷战区,贺孟枚和贺太太与外人不同,关于此事的内幕,他们多少知道一二。
经此一事,因觉得王彼得和虞崇毅义气足抵千金,对他二人自是心存感激,虽然因为出发一事贺家上下正乱着,一听王彼得来了,忙让请进来。
红豆正给贺云钦喂粥,听到下人禀报,亲自迎出来:“正要给王探长打电话。”
王彼得问:“贺云钦好些了?”
红豆一边引他入内,一边笑道:“好多了,王探长东西收拾得如何了。”
刚才贺云钦提了一句,王彼得属于他分管的下属,如今贺云钦启程重庆,王彼得身为下属,是不去也得去,只因他目下还有好些事务要处理,今天暂且还走不了。
听红豆如此问,他摆了摆手道:“我那些资料委实东西太多,搬动起来半个飞机都不够我装的,索性也就不搬了,横竖我们会回上海的,就有件事太棘手,我得过来问问贺云钦。”
说话间已经进了里屋,一见贺云钦就道:“那两个胖小子在我的事务所吵闹不休,吵得我头都要被炸开了,孩子是你主张救下来的,谁知你回头就丢给我了,眼下你倒是给拿拿主意,到底如何安置。”
红豆知道他指的是彭裁缝夫妇那两个孩子,那对假夫妻死后,他们重新恢复了孤儿身份,眼下大部分人员都要离开上海,孩子的去向确是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