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凝陇
贺云钦等这一刻等了半天了,自不肯让她抽回手,两人僵持一会,他干脆俯身要吻她,突然外屋有人敲门,有下人道:“二少爷,二少奶奶,顾小姐来了。”
红豆一愣,顺势收回了手:“顾筠来了?”她尤记得顾筠昨晚是如何失踪的,掀开被子便要下床。
贺云钦只得罢手,扶她站好:“我对外人说你因为醉酒身体不适,她以探望你的名义来了。还有王探长,另在小书房。你哥昨晚愧疚得哭了一场,整晚都未睡,本要在此处守着你,又怕引人猜疑,只得回家等消息,既你醒了,我这就给他打电话。”
红豆直发懵,原来自她失踪后竟闹得这般人仰马翻,眼看贺云钦出外屋打电话去了,忙到盥洗室换了见客的旗袍,简单梳洗一番出来。
顾筠果然被下人领进了屋,正安安静静坐在沙发上,脸原是绷得紧紧的,见红豆出来,忙起了身,仔细打量红豆一番,面色虽然平静,却难言鼻音:“你没事吧。”
红豆也一直悬心顾筠,眼看她安然无恙,自也感概万千:“昨晚到底怎么回事,你去哪了。”
这时贺云钦进来道:“顾小姐,王探长已到了书房,有什么话一道到那边说吧。”
顾筠点点头道:“好。”
贺云钦眼看红豆也要跟着出来,忙拦着她道:“你身体未复原,自管在房里休息,有什么想知道的,我一会再告诉你。”
红豆怎肯在房中枯等:“昨晚的事太多不合情理之处,不坐在一处说清楚,难保不会漏了什么。”
经过昨晚一事,贺云钦一来不想再在小事上跟红豆龃龉,二来他眼下只想尽快找到凶手,见红豆的确不像身体不适的模样,定定望她一晌,只得依了她。
几人到了书房,王彼得果然在里头候着,见到红豆,又羞又惭,起了身,先是端端正正鞠了一躬,这才充满愧意道:“昨晚要不是我大意,怎会连累二少奶奶历险,幸而无事,不然我真是万死难辞其咎了。”
红豆笑了笑,怎么就叫王彼得说得这般严重,正要拿话开解,贺云钦却泰然扶她在沙发上坐下,这一来红豆简直诧异莫名,贺云钦素来谦和,竟让她生受了王彼得的赔罪,难道王彼得从前受过贺云钦天大的人情不成。
贺云钦不容红豆多想西想,径直进入正题,对顾筠道:“顾小姐,昨天你昏迷前究竟发生了何事。”
顾筠想了想道:“放学时大概四点半,我因为想研究杀害许奕山的作案工具,去图书馆借了几本书,然后回到教育系的大课室温书,大概温习了一个小时,我看天色晚了,其他同学陆陆续续走了,课室里只有我一个人,便打算回去,谁知这时突然有人从后头拿东西捂住我的嘴,等我醒来的时候,教室里黑漆漆的,我脑子迷迷糊糊的,呆坐了半天都未明白发生了何事,昏头昏脑将东西收拾好了,回家才知道家里人为了找我闹得鸡飞狗跳的,我歇了一晚,早上起来脑子好像清楚不少,断断续续的,总算想起了一点昏迷前的事。”
贺云钦问她:“你当时可看见你身后那人什么模样?穿什么衣裳鞋子?身上有无特殊的味道?”
顾筠摇头:“我什么都没看清,只知道那人手掌很大,力气也不小,应该是个男人。味道么,我没闻到什么味道。”
其余三人全都露出讶异的神色,红豆道:“连烟味也未闻到?”
顾筠向来一板一眼,极认真地回忆一番:“没有,那人身上真的没什么烟味,不过我现在仍有些犯迷糊,也许记错了也未可知。”
红豆不解地望着顾筠,如果袭击顾筠的那人跟袭击她的是同一人,身上理应有烟味,虽说当时事情来得太快,她直到现在脑子也有些糊涂,但她清楚记得曾闻到那人衣袖上的烟味,而且极有可能就是凶手常抽的长乐牌。
贺云钦垂眸想了想,道:“如果你们两人记忆未出差错,有两种可能:第一,袭击顾筠的跟袭击红豆的并非同一人。第二,如是同一人,从时间差来看,那人袭击顾筠时尚未布置犯案,而红豆恰好撞上凶案现场,也许正是这个原因,才会出现味道上的差异。”
王彼得插话道:“一个真正的烟鬼,衣裳上时时刻刻会有烟味,不会前头没有,后头突然沾上烟味,会不会这人平日根本不吸烟,是特意等到杀人时才抽烟,还因为某种原因,故意选的长乐牌?”
贺云钦问顾筠:“刚才让顾小姐带来的书都带来了吗?”
顾筠从身后取出一个书包:“当时我从图书馆借的书全在这里了。”
红豆一看,一共四本,从扉页上看,全是机械类工具用书。
“你昏迷后醒来,可发现这些书少了一两本?“
“不曾,一本都不少。”
贺云钦先拿起第一本,从第一页翻到最后一页,未发现里头夹有纸条一类的物事,又翻第二本。
四本书依次翻完,书里头干干静静,什么夹带也没有。
贺云钦将最后一本书丢回圆桌,思忖着盯着书页道:“我猜那人之所以要袭击你,应该是想要趁你昏迷时,将他不小心遗漏在书里的一件极重要的物事给取走。”
第59章
“这仅是一种猜测。”贺云钦补充道,“这人虽致你昏迷, 却并未谋害你, 可见彼时你并非他选定的下手目标, 为什么突然用迷药袭击你, 一定有他的理由, 也许他需要你昏迷一段时间, 以便他布置下一步的计划, 又或者是你身边有什么他急需取走的物品。”
王彼得插话道:“而最开始发现红豆失踪时,我倾向于前一种猜测, 因为顾小姐失踪没多久, 红豆也失踪了,两件事碰在一起未免太巧,我一度认为这是有一场预谋的陷阱, 可是现在看来,红豆应是无意中撞见凶手行凶才被袭击, 那么那人致顾小姐昏迷的行为就很耐人寻味了, 过于鲁莽、失之冷静, 很有可能这人临时发现有样东西落到了顾小姐手里, 必须赶在她回家之前将东西取回, 故而才有此一举。”
红豆问顾筠:“当时你身边除了这些书可还带了别的物品?清醒以后没有发现其他物件丢失?”
顾筠来时路上已再三确认过这一点:“没有, 我书包里的所有物事和这几本图书馆借来的书, 全都好好的在我身边。”
四个人的注意力于是重新回到圆桌的那几本书上。
红豆随手拿起一本教做推车轮滑的工具书翻了翻, 道:“都是些非常常见的书, 那人为什么不当面讨要呢。难道凶手知道顾筠也在调查许奕山的案子, 知道若是当面向她索要定会引来怀疑,所以只能在她无意识的情形下拿走?”
贺云钦道:“学校图书馆会有借还记录,如果凶手的目标真是这几本书,王探长去圣约翰一查便知。”
王彼得道:“我正有此意。但除了顾小姐昏迷,昨晚最不寻常的事,莫过于凶手掳走了红豆,最后却放过了她。”
这也是红豆自己想不明白的地方。
贺云钦一听到这事脸就沉郁了几分,胸口似乎仍扎着一把极尖利的锥子,一直插到心脏的最深处,即便不碰不动,依然有种钝钝的痛感,寂然了好一会,才温声问红豆:“你可还记得当时在旧课室外看到了什么,或是听到了什么。”
红豆自然看出他脸色瞬间差了好些,心中一时五味杂陈,摇头道:“当时课室外太黑,我并未见到什么,就只听到最里面那间课室里似乎有人被掐住了喉咙,或者是被人捂住了嘴,还伴随着挣扎的声音,我猜正因为被害人挣扎,所以才不小心撞开了门。总之那声音很不寻常,我害怕极了,转身就想跑,可是那人很快就从课室出来追上我,靠近我的时候,我闻到了一股明显的烟味,后来他捂住我,我因为拼命挣扎头顶撞了那人一下,撞的部位应该是鼻子,所以我猜那人至少有八尺多高,而且这人胳膊和腹部均极其筋瘦结实,无半点臃赘之态,穿的是长袍,并非西服。”
贺云钦怔住,想不到红豆在那种凶险的情形下还能记下这么多有用的信息。
王彼得简直恨不得喝彩:“实属难得!这一来又提供了好几个关键线索。”
他取出怀里的自来水笔,在纸上写道:
一、据后巷面馆服务员和红豆的描述,这人身高不会在六尺以下。
二、贺云钦现场勘测这人脚印约有43码。
三、顾筠回忆,此人手掌大、力气不小。
四、红豆补充,高而瘦,并非高而胖,有穿长袍的习惯。
五、平时未必吸烟,但作案时一定会吸烟,吸的还是长乐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