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川澜
言卿垂着头,从车库慢吞吞往楼上走,双脚忽然离了地面,猝不及防被霍云深扛起来。
“深深你干嘛……”
“别动。”他哄着。
霍云深抱她迈上顶层阁楼,踢开一扇特意做了雕花的小门,把她轻轻放下,双手遮着她眼睛。
言卿感觉到温度变暖,空气里有浓郁的花香漂浮。
她忍不住扒开眼前修长的十指,怔怔发现自己身处在一间精致花房里,每种都是她偏爱的品种和颜色,盛放着错落栽种,把她拥在中间。
言卿惊喜地去看霍云深。
霍云深眸色沉而柔:“祝贺老婆工作完成,欢迎回家的小礼物。”
言卿从事发到此刻之前,都在维持着镇定,但到这一瞬,还是忍不住哭着环住他脖颈:“我工作没做好,要滚出娱乐圈了。”
安慰自己再多,被全面否定也还是会难受。
“我不懂……”她微微哽咽,“只要恋爱结婚,之前所有的成绩,就都一文不值了吗?”
“我从没有卖过人设,让人对我幻想过,每一次表演都给出满分答卷,别人唱歌走音,跳舞划水,但我除了脚伤那次,连失误都没有过,唱歌编曲做到最好,跳舞也从零到了门面水平,大家亲眼见证的,就一点点……也不值得在乎了吗?”
“会愤怒到,直接让我滚……”
满室馨香中,霍云深把他的女孩子用力抱着。
言卿眼泪蹭他一身:“我结婚是事实,不怪任何人,也没想对谁去解释前因后果……我不过想说给自己老公听听。”
她艰涩说:“可我如果就这样被骂得退出,你要怎么办,霍氏的太太永远只是个失败的偶像。”
霍云深心疼到嗓音暗哑:“卿卿,网上那些言论,我会——”
“不能总是靠你去摆平,”她眼睛烈烈的,“现在全网皆知,我是霍云深的老婆,我真的不愿意就这样不声不响,灰溜溜的退圈,让你被人议论。”
言卿想到什么,揉揉通红的鼻尖:“深深,你说我唱歌很好是不是,我还擅长写词作曲,那我回到最初,去做歌手行吗?我原本也没想过当偶像的啊。”
她期盼问:“我多写新作,多唱歌,有真正好的作品,会扭转形象吗?”
霍云深胸口涨得生疼,按着她后颈:“不需要这么辛苦。”
言卿坚定:“需要的,我不单单是言卿,我是霍太太,代表着你,我不能什么都放弃不做,逃到避风港里,完全让你保护,做个每次提起都被人嘲讽的存在。”
她的表情又软下去,乖乖问:“你说……等我让别人知道,我有足够的能力去做专业,会不会重新得到认可和喜欢。”
霍云深喉咙刺痛着,说不出话。
过了许久,他才俯下身郑重地抱她,哑声说:“当然会,我相信你能做到,我知道你有多优秀,从以前到现在,一直都知道……但我却不希望你做到。”
“深深……”
“因为,”他闭上眼,埋入她颈窝,贪婪索取她的香暖,“我爱你,想把你独占,不愿意任何人去打量评判你。”
不愿意和人分享她的好。
言卿的心忽然酸胀。
她没有出声,静静拥着他。
霍云深懂得,卿卿不会甘于停下,他也不能把她禁锢在身边。
他手持着锁链,准备了舒适的囚牢。
但他必须退后,不可以绑住她的翅膀。
霍云深低沉笑了,抬起身,给言卿拂开碎发,抚摸她泛红的眼尾。
卿卿不是笼中鸟,是他的骄傲。
“想做什么就去做,不用怕,”霍云深柔声说,“乌云能把天遮满,为他的棉花糖保驾护航。”
☆、48.
言卿后来没有空闲去琢磨别的了, 男人火热的气息放肆侵略,驱赶开一切阴霾, 成了她唯一的所思所想。
她忽然想起以前在加拿大写歌时,脑子里跑出来的旋律和词句,都像有心底翻腾的情感在支撑, 她找不到来源,又满心酸胀,才会有源源不断的作品。
那些歌得到很多共鸣,被人喜欢, 她无数个夜晚独自去听, 有时候也会哭。
不知道为什么哭。
在初级评定时唱的《晚安》,她那时也不知道,潜意识是要去谁的梦里, 对谁说晚安。
原来, 都是霍云深。
如果过去那些歌是不知不觉为他唱的, 那以后……她也想一直为他唱下去。
霍云深收了言卿的手机,把她抱上床,身体力行让她忘掉整晚的风波。
她被压陷在床里,纤细脚踝在颠簸中摇晃,小巧圆润的指甲激出了嫣红血色, 诱着人痴迷。
言卿清醒时已经是第二天午后, 她不在卧室,而是裹着松软的被子睡在沙发上,方向正对着厨房, 霍云深刚好从里面端着碗出来,见她睁开眼,走近了把她卷起来,揉成个团搂住。
“我怎么在这儿。”她刚醒,浑身酸得厉害,还有点分不清东南西北。
霍云深捏捏她脸:“某个小猫崽肚子叫,我怕饿坏了,只能下楼来煮饭,看不见小猫崽又不放心,就抱到视线可及的地方了。”
言卿试想了一下自己边睡边饿到肚子乱叫的傻样,有点难为情。
她往被子里拱了拱,发现手机不在身边,心里头七上八下的,也不敢问网上是不是还骂得那么惨,怕老公会跟着她烦。
霍云深却主动说:“外面还乱,但平息很多了,那条‘言卿滚出娱乐圈’不是真的,是《巅峰少女》的对家节目气不过你话题太多,黑红全占,在趁机落井下石,应该滚出娱乐圈的是他们。你放心在家休息,别的交给我。”
言卿稍感欣慰,也懂了,这么一闹肯定是腥风血雨,她一个人的动向,牵扯着举足轻重的霍氏,顶流苏黎,整个《巅峰少女》节目组,还有曾经也红过一时的云绫,相比起来,她自身的事反而成了最小的。
在昨天真相出现以前,她几乎快把云绫这个人忘记了。
得知两次事件都是由云绫在策划,她除了惊讶之外,更觉得匪夷所思,到底以前她做云卿的时候怎么得罪过,才让云绫这么恨之入骨。
其实她想……
霍云深低磁的声线响起:“是不是想当面去问云绫?”
言卿被他问愣了,呆呆盯着他微翘的唇,薄薄的很锋利,像是冷心冷肺的样子,实际却那么勾人,会炙热得让人为他溶成水,也能轻而易举道出她的心。
她胸口在震:“你又猜到了。”
霍云深起身,把言卿摆正了坐好,接着在茶几上捡起一条发带,绕到她身后,骨节分明的冷白十指耐心拢起她微乱的长发,一丝丝捋顺,扎成马尾。
他指尖微凉,若有若无在她发间穿梭,偶尔轻碰。
言卿从头一路酥麻到脚,脸颊连着锁骨都在红。
等马尾扎好,霍云深俯身亲亲她的耳廓:“因为我在卿卿心里,你想什么,我都看得到。”
言卿骨头要软了,怕这么下去会把持不住在沙发上失守,赶忙轻声问:“那……能见吗?”
霍云深眸色沉暗。
他猜得到云绫会说什么,事实上,云绫进了看守所以后,也一直在叫嚣着见言卿。
“只要你想,”霍云深凝视言卿美好的侧脸,“我陪你去。”
霍云深把保密措施做得够好,安排了一次面谈,他明白言卿更希望单独去见,于是克制地止步在探视间门口,摸摸她的头:“我就在这儿,有任何事马上叫我。”
才十几个小时过去,云绫已经一脸颓然,眼睛里透着灰,看到言卿进来,她情绪顿时激动:“我只想问你一句话,你到底是不是云卿!”
有障碍相隔,云绫再怎么也碰不到言卿。
言卿坐下,对她坦然点头:“是,上次也不是故意骗你,是我想不起来。”
得到肯定答案,云绫瘫靠在椅背上:“还不错,至少我没白折腾,那些苦确实落到你身上了。”
言卿皱眉:“我和你有什么深仇大恨。”
“你的存在本身就让我恨!”云绫咬牙切齿,“明明是旁支,我为什么要长得有点像你!从小到大,我都是你的低配赝品,做什么都被说成东施效颦,我喜欢的男人眼里只有你,拿我做替身发泄!到后来他死了,我想去找霍云深报仇,主动做你的替身,霍云深直接让我在圈里混不下去!我为了生存,为了有资源,又跟了苏黎,也被当替身,人人爱的都是你,我就是个笑话!”
她露出冷笑:“原来你失忆了?真是报应,当年霍云深那么伤害临川,对你疯魔,现在你却忘了他!居然有这么好的事,他遭再多罪都是活该!”
言卿抓住重点,她喜欢的男人,是这个临川。
她脑中有什么锐利的碎片骤然闪过,刺得她一疼,脱口而出:“霍……临川?”
云绫眼睛赤红:“你还好意思提起他?你跟霍云深的娃娃亲作废以后,要嫁的人就是临川!他那么迷恋你,结果你非要跟个疯子在一起,让他毁了临川身体,最后你一失踪,他又疯病发作,抢了霍氏,把临川逼死!还把云家害得家破人亡!”
云绫句句中伤霍云深,把他描述成应该千刀万剐的邪魔鬼祟。
但言卿根本不为所动。
云卿愤恨,又将矛头指向她。
“临川也是被你逼的,本来他应该名正言顺,偏偏得不到你,他才不得不找替身,找各种跟你有点相似的小明星发泄,”她扭曲道,“他不可怜吗?我活在你的阴影里,我不可怜吗?”
言卿被这种三观全无的言论震撼,但没工夫跟她再理论,全部注意力都汇聚在找小明星上。
贺眀瑾……
难道也是其中之一,被这个她全无印象的霍临川,不知从哪看出跟她眼睛或是眉梢有那么一丝丝相似,所以才丧心病狂给潜了?!
还被留下证据,用作后来要挟他每年去加拿大给她续药的筹码。
那么——贺眀瑾的纸条!
言卿想要的信息得到,站起来要走,纸条还在她那天穿的衣服里,放在节目组宿舍,她急着去取。
云绫疯疯癫癫地吼:“你别以为霍云深公开你就高枕无忧了,他找云卿那么久,圈里谁都知道!但你除了一张脸,跟云卿的信息完全不符,你也会被别人当成是个替身,不是什么正牌太太——”
言卿回眸,对云绫弯了弯唇:“谁爱当谁当,你也省省力气,不用叫了。”
她笑得格外气人:“毕竟再怎么叫,我也不是替身,就是霍云深的正牌太太。”
☆、49.
言卿走出探视间, 第一时间被等在门口的霍云深揽住,他眉心拧得很紧, 垂眸盯着她。
里面的话他都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