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舒远
“你去那老年团一般都做什么?”沈适的手指在上头轻轻旋着,“吹长号?”
陈迦南在他胸膛里微弯着腰,胸脯挺起。
“有时候会弹琴。”她说。
沈适笑:“你那个老师好像对你寄予厚望。”
提到柏知远,陈迦南吸了一口气。
“什么时候弹给我听听?”他道。
问这话的时候他的手捏着顶端,将脸绕过她的颈亲在她的下颚上,气息有稍许浓重,手下力道重了点,陈迦南忍不住仰起头轻轻呓语出声。
沈适低低笑起来,托着那处温软吸气。
“比起那时候……”他说着顿了一下,淡笑道,“大了。”
陈迦南以为他接下来还会做什么,有些意外他忽然松开手,将肩带给她勾了回去,轻轻地叹了口气。
“收拾一下,带你去个地方。”他说。
陈迦南一手扶在胸口,问:“去哪儿?”
沈适没有立刻回答,下了床一边系领口的扣子一边朝着她的桌子扫了一眼。昨晚房间里太暗没有仔细看,女孩子的房间都没什么化妆品。
他回过头看她:“不想起?”
“不说不去。”
这一声答得倒是干脆,沈适微仰起下巴,看着她眯了眯眼。床上的女孩子凌乱着短发,眼睛里像萃了星光。
“那算了。”他说。
陈迦南说不出来有一种失落,肩膀还没耷拉下去的时候感觉到头顶有阴影落下来,她抬头去看,沈适探身过来,她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向后靠去。
“做吗?”他问。
陈迦南呼吸都不稳了。
“不去就做。”他笑的漫不经心,“我让你选。”
陈迦南靠着冰凉的墙,手掌撑在床上看他,半晌确定他不是在开玩笑,面无表情的翻了他一眼,错过他从床上下来。
沈适笑笑,站直将袖口往上卷了几下。
他是个很注重讲究的人,经常穿的便是西装,领带打的一丝不苟,笑起来给人的感觉很清淡,没什么排场,可要真是从一个个细节揪出来看,很处女座。
陈迦南看了他一眼,故意道:“你穿这个?”
“怎么。”他抬起胳膊闻了闻,“有味儿?”
陈迦南说:“有点皱。”
他像无所谓的样子,说:“无妨。”
没有膈应到人,陈迦南不免有些泄气,打开衣柜拿了件毛衣牛仔裤扔到床上,没想到沈适却俯身拾起又给她塞回柜子里。
“穿那件。”他下巴抬了抬,“这么多好看的裙子藏着发霉?”
陈迦南倒吸一口气,扭头看他。
“麻烦您出去。”她说,“我要换衣服。”
沈适挑眉,看着她似笑非笑。
“妆别太浓。”他最后说。
说完弯腰捞起西装外套,拉开门走了出去。陈迦南顿时松了一口气,她慢慢脱下睡裙,看到胸上他留下的痕迹,似乎还有点疼。
换上裙子出去的时候,沈适等在车边。
校园路上没什么人,他将车子停在了树荫下,点了根烟在抽,黑色衬衫的下摆没有塞进西装裤,有些不修边幅的样子。
那会儿大概是八九点,太阳刚冒出头。
见她走过来,沈适目光聚焦起来落在她身上,淡粉色的单肩裙很适合她,样式简单,衬得她活泼青春了一些,他眯起眼看着吸了最后一口烟扔进垃圾箱。
待坐上车,他问:“想吃什么?”
陈迦南想了想说:“豆浆油条。”
意料之中他皱了下眉头。
“这有卖?”
“有。”她说,“学校门口的步行街。”
沈适自己都没有想到他会好心情的将车停在街道路边,跑下车去给她买豆浆油条,那天阳光很好,他很轻松。
陈迦南坐在车里等,看着他进了一家店。
她想起刚才车里,他说喜欢哪家下去坐坐,她假意皱着眉头说:“好像昨晚没睡好,小腿有点抽筋了。”然后她看到他抬眼看她明知是假还得无可奈何的样子,有点好笑。
后来再回忆起,那个清晨真的太干净。
沈适没有如她所愿买油条,带回来一盒养胃的稀粥搁她怀里。陈迦南正要开口说不想吃,看见他已经拆开小笼包的纸袋递过来。
“油腻的东西少吃。”他一只手把着方向盘打开引擎,看着前面的路道,“伤胃。”
陈迦南慢吞吞着接过纸袋,静静看了他一眼。
那目光似乎疑惑着,一个从小养尊处优活跃在那样圈子里的人怎么会熟悉这样的生活气。沈适开着车,遇见红绿灯时停下来。
“别用这种眼光看我,南南。”他轻声道,“我读大学的那几年和你一样,早上八点爬不起来逃课是常有的事,熬夜打游戏满世界跑一学期下来专业课全亮红灯。”
大概十年前的事,陈迦南想。
“追女生什么样子?”她问。
沈适淡笑:“大概比你能想到的还俗。”
那个早上一切都温和的不得了,他难得这样谈起他的少年时代。陈迦南也少了一些锋芒在,或许来自于手里包子的温度。
“有多俗?”她真敢问。
沈适抬了抬眼角,想了想笑笑说:“那年头流行情诗,追女孩子都蹲在宿舍楼下弹吉他给她听,不像你们现在。”
陈迦南抓住重点:“你会弹吉他?”
“那两年家里不管闹着玩玩。”沈适的神色温柔,“都忘差不多了。”
那个十字路口的红绿灯那天过的有点漫长,足够他三言两语谈笑少年时,她似乎都可以想象到他那时有多意气风发。
车子重新开起来,陈迦南也平静了。
她问:“我们去哪儿?”
沈适说:“到了就知道了。”
他开车左拐右拐进了一个比较古旧的街道,在一个胡同口停下车。那条胡同很长,每家的屋檐都伸出来,吊着两个红色灯笼。
陈迦南跟在他后面走,停在第七家门口。
沈适走上去扣了两下门,过来开门的是一个穿着朴素整齐的老太太,看见他意料中的笑了下,又看了眼他身后的女孩子,对沈适道:“快进来。”
他和老妇人一同进门,陈迦南跟了上去。
听见他问:“华叔又在逗鸟?”
“你去年送的那几只下了一窝子蛋,不知道有多宝贝。”老妇人笑着说,“一大早起来不吃饭就遛鸟,这不刚回来。”
沈适笑了一声,步子放缓。
这屋子年代看起来很久了,两边都是木桩搭起的菜园子,瓜蔓缠绕着柱子都爬上了屋顶,顺着房檐走了一圈,墙上挂着二胡和小提琴,很清静的一个小院子。
再看到房檐下那老人,陈迦南愣住。
老人自然注意到他们走了过来,给鸟的食盒里添了水,这才转过身来,目光越过沈适瞥了眼他身后的陈迦南,随口问道:“女朋友?”
沈适不置可否,笑笑说:“拜师来了。”
陈迦南看着他那个笑,忽然有些难过。他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巧妙地绕过那个问题,漫不经心的温和外表下有着商人天生的城府。
第30章
院子里溜过一股子风,吹起柱子上的藤蔓摇。
外界都说钢琴艺术家李熠华常年生活在国外,陈迦南没有想到这个老人竟然就住在距离市区最近的胡同,更没有想到他和沈适的关系。
老太太端来茶水招呼,她看着大师有点紧张。
李熠华坐在屋檐下的藤椅上,抿了口茶,问了她几个钢琴方面的问题,说了一些自己在北京工作室的事情,陈迦南很诚恳的回答完,又听见道:“当年怎么不直接读这方面的研究生?”
余光里沈适在和老太太在逗鸟,他笑。
陈迦南沉吟片刻说:“那时候没有想过太多自己的未来。”
“那现在又是为什么?”
“是我老师。”陈迦南想起柏知远,眸子渐渐都放的深远了,“他一直在帮助我从错误的路上往回绕,也是他告诉我要考去您的工作室。”
“什么是错误的路?”老人忽然问。
陈迦南一时不知怎么回答,楞了一下。
“大概是做没有意义的事情。”她想了想道,“或者不擅长不喜欢的事情。”
老人募地笑了一下说:“没有意义不代表就错了,不擅长不喜欢也不见得就不对,真正的错是你一边做着这些事一边还在伤人伤己,你说对吗?”
陈迦南抿了抿唇,目光变得深邃起来。
“这么看来倒没有那小子什么事儿。”李熠华道,“明天去工作室报道吧。”
陈迦南怔住,下意识“啊”了一声。
她尾音刚落下老太太就走了过来拉她去厨房拿水果,嘴里念叨着“说几句就行别把娃闷在这”,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跟着走了,留下沈适和李熠华在院子里。
“我看你是有点自作多情,人家女孩子半句没提过你。”老头喝着茶说,“把那盘棋拿过来。”
沈适短促的笑了一声,去拿棋。
“你父亲近来可好?”
“整天在国外逍遥有什么不好。”沈适一边摆棋子一边说,“我要黑子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