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画盏眠
陶思眠偶尔会故意吃很慢,黎嘉洲就用筷子敲碗提醒她注意时间,陶思眠不仅不在意,反而变本加厉地吃更慢,两条纤细白皙的小腿吊在椅子上晃啊晃。
黎嘉洲先舀的那碗热汤是盛给她的,敲那两下筷子是敲给陶思眠听的,瓜子是给陶思眠剥的,陶思眠没吃,他只好倒掉。
甚至,他躺下前先放平的都是陶思眠那边的枕头。
黎嘉洲决口不提陶思眠,可所有所有关于她的一切都如刀刻斧凿般印在黎嘉洲的习惯、思维、情绪。
稍稍一碰,甚至都不需用力。
思念便能将他击得溃不成军。
旖旎至极的那天晚上,她依偎在他怀里,温柔无边。
她说,想要个孩子,案子结束之后她休息半年再回南方系,刚好小孩出生。
她说,许意菱告诉她,年轻恢复得快,如果三十几岁再要,可能对身体影响很大。
黎嘉洲不在意其他,只在意她是不是真的想要,如果只是因为时间合适,可要可不要,那么黎嘉洲可以一辈子不要小孩,也不愿她有丝毫勉强。
黎嘉洲现在都记得,陶思眠当时想了好一会儿,说了一句话。
“想要,很想要,”她说,“孩子是爱情的结晶,这句话的另一个意思是,我愿意承担责任、保持耐心,用生命复刻我对你的爱。”
陶思眠说完耳根子都红了,害羞地朝黎嘉洲怀里钻。
黎嘉洲也害羞了,笑着抱着她。
报告单被揉成一团又被展开,又被揉成一团,又展开。
黎嘉洲伏在床上,禁不住一个想字,嚎啕大哭。
第90章 八十六口
景山山脉分东西两支,东支连绵壮阔, 有闻名遐迩的圣泉寺, 西支奇秀险峻,一条连接景山市和A市的高速公路盘穿其中, 宛如不见首尾的神龙。
神龙左边是日新月异的现代化大都市,高楼耸立,右边是穷乡僻壤, 零散的茅草房、瓦片房散落在山林之间。
一处炊烟袅袅升起。
“饭还有多久好?”一个大叔约莫五十出头,坐在院门口的小板凳上编藤椅。
“马上。”是道五十多岁的大婶声音。
院子里还有个年轻漂亮的女孩正杵着拐杖学走路。
大叔道:“七七,准备洗手吃饭。”
“我还有二十步,走完再去。”陶思眠把拐杖放到一旁, 提一口气, 鼓起勇气超前迈步。
一步, 两步, 三步。
她走不稳, 伸出双手保持平衡。
大叔安抚她:“没关系, 慢一点,慢慢来。”
十八步, 十九步,二十步。
任务完成。
陶思眠要去饭桌。
大叔把拐杖地给陶思眠。
陶思眠摇摇头:“我不要。”
大叔问:“还好吗?”
陶思眠点点头,虽然走得慢, 但还是倔强地没拿拐杖。
农家午饭简单, 一个炒土豆丝, 一个炒白菜, 只有陶思眠面前有一碗一人份鸡汤。
大婶给陶思眠拿了把汤匙,道:“快趁热喝,喝完锅里还有。”
“你们也喝,”陶思眠不好意思,“我一个人喝不完。”
“我和你叔都不喜欢,”大婶催,“你快喝,免得待会儿凉了。”
陶思眠明白推辞无用,乖乖喝完汤再动筷吃饭。
饭桌安静。
“是准备回去了吗?”大婶忽然问道,“已经扔拐杖了。”
“嗯,”陶思眠轻声道,“还有些事情没处理完。”
大婶点点头:“早回去好,总不可能一直待在这,”大神慈爱地伸手抚摸陶思眠的头发,“你放心,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会一辈子平安的。”
陶思眠纤长的眼睫盖住情绪,她回想起当时出事的情形,至今心有余悸。
命硬。
真的是命硬。
车冲出栏杆那一刻,陶思眠脑袋宕机,做不出任何反应。
当时天还没亮,周遭一片漆黑,“嘭噹”一声巨响,撞倒一棵树,没到崖底,车带着火花擦出几米倏然坠砸,玻璃碎后,又是巨响。
车头已然不成形状,油箱丝丝拉拉冒出火花,安全气囊上鲜血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