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每天葬一朵花
“怎么说呢?沈知行有过跟你妈妈好好过一辈子的打算,但他没有坚持下来……”
封云禾嫁给沈知行前的最后一部电影《情杀》,故事中她被丈夫的情人杀死,用死人眼看着两人恩爱,看着两人在有出息的子女赡养下安然度过晚年而老死。
“那时沈知行长时间不回家,她越发焦灼,每每与我聊天都充满恐惧,仿佛随时都会被杀。当时我以为她在沈家遭受了不公的待遇,还暗中调查过。”
封矜矜的心有些凉。
“事实上,沈家上下对她很好,尤其是你爷爷奶奶。你可看新闻也知道,你爷爷得知她怀孕,特地扶住了贫困地区的一万个评论小学生读书。如今那些孩子长大成人,在社会上有地位的无不对沈家千恩万谢。也使得你……即使不是公众人物,单凭一个身份就倍受尊敬。在所有人眼中,你才是沈家真正的千金小姐。”
“我不关心这些。”
她姓封,有封家人就够了。
岑清溪无奈,继续说:“当时社会上对抑郁症不重视,连我都没注意这个问题。只当她是想太多。”
后来才知道,封云禾演戏太过认真,特别容易陷在戏里不出来。
《情杀》是一部折磨人心的致郁电影,上映时没获奖,上映四年后,破天荒的拿了最佳导演和最佳演员奖,然而被授奖的封云禾已经因为这部戏死去。
封云禾拍完电影,和沈知行修成正果之后生活被恋爱填满,并没有留下后遗症。
直到发现婚姻不对劲,便把自己陷进难以自拔的情绪中。
沈知行曾浪子回头,想好好过日子,也的确爱上过封云禾。
但他回来的时候,封云禾的情绪已经不对劲了。
躁郁,欲怒,疑神疑鬼,她心里挣扎成疯魔,沈知行也差点疯魔。
于是,没回归多久的沈知行逃离了,封云禾越陷越深。
怀孕后,她变得沉默,不爱说话。
但也许就在那段时间,她已经难以自拔。
当你发现一个人可能抑郁的时候,那人已经死去。
所有人以为她需要躲起来一段时间,逃离世间纷扰,自我疗伤。
然后一个跟她长得颇为相像的女孩走到眼前,说是她的女儿,说她在离开那一年就彻底离开了。
“我们当时连封家在哪都不知道,还责怪她不辞而别。”
故事听完,封矜矜端起艾阿姨刚煮出来的茶,安静的站起身。
落地窗外,一株刚被移植的牡丹花枝顽强的跟寒风抗争着。
“阿姨,你不赞同我演戏是怕我走我妈的老路对吧?”
岑清溪说:“我怕万一。”
她抬起头,眸中的悔意深入深渊。
“当时你嫁给我儿子,我虽然不太赞同,但想着李家可以给你一辈子的荣华富贵,你不用操心其他的事就好。”
“我知道,当妈的都想自己女儿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没出息也没关系。”每个人关心人的方式不同,封矜矜表示理解。
如果封云禾在,大概也如此吧。
“没跟你说她的事,是怕你有心理负担。”也怕她嫌弃自己妈妈。
“现在告诉你,是想让你……注意一下自己的情绪,万一……”
“谢谢你,阿姨!”
封矜矜由衷的微笑,为了安抚岑清溪的愧疚还开玩笑:“真想叫你干妈。”
……
出了李家大门,她逃也似的开车离开。
停车,进屋。
差点在门外哭出来。
封云禾那段时间有多难受啊,无人能救她,她也无法自救。
然后慢慢把自己熬死。
一直以为她在离婚后才抑郁,虽死得年轻,但不至于太痛苦。
却没想,她煎熬了那么久啊。
封矜矜哭,只掉眼泪没出声。
等把眼泪收住了,她打电话给简减。
“亲爱的简。”
她每次面对简减的开场白都是撒娇的。
简减习惯了,静待她的下文。
“帮我联系一个好点的心理医生吧!”
简减:(o;
“简减?”
“矜矜你别动,乖乖站着,我马上飞奔过来温暖你。”
封矜矜:“……”
人来了,两人就边吃饭边商量这件事。
简减到现在还无法接受,手抖得肉都夹不起来。
“你好像每场戏都很难出来,且时间越来越长。”
她还以为是封矜矜的演戏天赋。
封矜矜倒冷静得很,淡淡答:“的确。”罢了眼巴巴的看着简减:“所以赶紧给我找心理医生吧,让我早早治疗。”
虽然她现在看上去一点也不像病人。
简减不确定的试探:“要不咱们别演了?”
封矜矜拒绝道:“不能逃避,我要打败它。”
……
电话里跟岑清溪说明了自己会定时看心理医生,也会随时跟她联系。
又把跟岑清溪说的话重复给许连城,目的是让他不要担心。
第二天,封矜矜活蹦乱跳的回了剧组。
戏还是要拍的,毕竟是自己投的钱。
听了岑清溪的话,她反而把拍戏的心态放平了。
不得不说,林愿初这个角色拍下来真有可能把人搞抑郁。
她被男友和闺蜜背叛,一向温柔似水的人在第一时间不是难过,而是报复。
对,她一点都不难过,并且从被背叛的那一刻就开始快意的享受着报复。
最怕的就是一个不正常的人表现正常,比如林愿初这种喜欢给爱情制造死亡浪漫的人,她的难过纠结,全都是下给男友和闺蜜的死亡圈套。
今天的戏,她要跟艾止扮演的刘蜜——拐走林愿初男友的闺蜜,撕逼。
一个心如死灰的女人没力气撕,有力气撕的一定对前男友还怀有恨爱交加的旧情。
林愿初就是要让全天下知道她还对前男友有旧情,所以这一架撕得惊天动地。
刘蜜说:“对不起!”
林愿初脱下自己的高跟鞋就往餐厅的窗玻璃砸:“你赔我就原谅你。”
故事的设定所有角色都是拿一万块钱以下工资的普通上班族,也没多少钱。
林愿初挨个把餐厅玻璃杂碎,然后光着一双脚扔下一句话:“赔吧!”
当然最后赔的是砸碎它们的封矜矜本人。
“也就是你自己的钱,砸着不心疼。”班柏林拎着一双鞋,蹲下身给封矜矜穿上。
“我觉得你的演技又升华了!”
“有吗?”
班柏林很肯定的点头。
之前的封矜矜演戏,让人忘了她是封矜矜,而是剧中的某个角色。
而现在的封矜矜,一入戏,既不是封矜矜也不是林愿初。她仿佛一个陌生人在自己旁边,她只是讲话大声了一点,让人一不小心听了她的故事。
以前的封矜矜把自己变成戏中人,现在的封矜矜把观众变成一段故事的旁观者。
仿佛故事就发生在身边。
得到班柏林如此评价,封矜矜笑答:“昨天没来就是去渡劫来着,昨天晚上刚飞的升。”
班柏林连白眼都翻得特别好看,无奈说声“恭喜”,又退到一旁啃剧本去了。
……
《列祖列宗在上》动作的确快,很快就定了档。
每周一至周五,晚上七点五十黄金档,国内最热电视台播送。
电视台在当下播放快到末尾的电视剧开始前和结束后,插播预告片。
预告剪了多个版本,有重要角色的,有角色互动的,也有秦家群像的。
第一晚播送的第一段为秦家群像,第二段为男女主角。
第一段,秦千光着脚丫在百年老树上唱歌,然后树枝折断,少女降落。
秦宗苏勤勤恳恳挖坑,种出个从天而降的仙女。
少女在坑中惊问:“你是谁?”
然后秦家每个人出场,每人旁边介绍了名字。
厚厚的一挪家谱往后一翻,每人的名字在书上一一对应。
少女惊呼:“天呐,我的老祖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