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咬春饼
这话都能背了,也可以说是死猪不怕开水烫。黎枝转头看别处,哼着歌儿不搭理。可就这一转头,看到了宋彦城。
准确的说,是看到了一堆人。
十来米远的商务会所门口,勾肩搭背热情寒暄的,个个红光满面。只有宋彦城站在热闹外,身边孤零零地跟着一个季左。没有人来搭理他俩,这种场合,连客套的逢场作戏都不屑给他。
会所门口的灯光不亮,是很有质感的暖黄色。罩在宋彦城身上,显得格外孤独。
毛飞瑜也瞧见了,“你这雇主这么惨?”
黎枝横他一眼,“再惨也比我们有钱。”
毛飞瑜点点头,“也是,他真幸福。”
毛飞瑜入行多年,豪门恩怨的八卦听得多,人情世故的变数也见得多,所以并没有什么好奇的。两人继续往前走,转角的时候,黎枝侧过头又看一眼。
宋彦城个儿高,模糊的一个轮廓,也挺鹤立鸡群。
送走毛飞瑜,黎枝走路回的淮和公馆。开了门,和正从厨房出来的宋彦城差点撞上,黎枝吓了大跳,“你,你回来了?”
宋彦城只穿一件米色衬衫,外套搁在沙发扶手上,他皱眉,不满黎枝的一惊一乍。
黎枝联想到刚才在会所门口,也是,遭了冷遇,还留在那儿自讨没趣干吗。其实想想,“豪门弃孙”也挺可怜的。同情心作祟,黎枝也就不计较宋彦城此刻这张厌世脸了。
宋彦城压根不理她,坐去沙发,一动不动的。
黎枝弯腰换鞋,动作慢三拍,还时不时地偷瞄沙发上的人。
这么沉默,看来受的打击不小。
如此徒有虚名,在他那个圈子毫无地位可言,难怪性格阴鸷古怪。
黎枝想到以前在流浪狗救助站里看到的一条狗,被主人遗弃,又受过虐待,被救助后不合群,成天丧着一张狗脸,和现在的宋彦城一模一样。
黎枝暗叹一口气,都不容易。
宋彦城仰头靠着沙发,正沉心思考明天开会需要安排的工作事项。心无旁骛之际,一缕很淡的清香忽然袭入鼻间,然后一道很轻的声音:“要不要去遛遛你家的狗?”
宋彦城转过头,猝不及防地对上黎枝的眼睛。
黎枝指了指右边,“疫苗不是打全了吗,可以出门遛遛了。”说完,她浅浅一笑,白牙如贝,眼角跟着嘴角一块儿上扬,整张脸都明亮起来。
宋彦城盯她半晌,最后冷漠转开脸。
没讨着好脸色,黎枝走去狗窝边上,小金毛肚皮朝天,脑袋往一边歪,一脸深沉思考狗生。黎枝蹲下,哎的一声叹息,“挺惨,你主人给你的定位是囚禁play。”
宋彦城:“……”
“没打算让出门见人,你个没出息的小金丝狗。”
说完,黎枝扭头看了眼宋彦城,眼睫轻眨的样子,不是挑衅是什么。
宋彦城:“……”
他记起阿姨今晨做完保洁后跟季左说,家里狗粮余量不多。大约是晚上饭局的酒水太烈,又或是看厌了应酬局的虚与委蛇。某种情绪使然,宋彦城默了默,竟也站起了身。
这狗有专门的一间房,什么钙片软磷脂狗玩具一应俱全,跟摆艺术品似的搁在实木柜里。
有钱人的世界让人费解。
宋彦城找了条牵引绳,第一次把狗带出门。见黎枝站在原地不动,宋彦城瞥她一眼,“怎么,你还要去拍戏?”
黎枝:“?”
宋彦城不耐,“难道也要我找根绳子牵,你才动?”
黎枝:“……”
这男人的毒舌总能把人毒得哑口无言,黎枝憋屈地跟过去,小声嘀咕:“这是你的狗。”
宋彦城:“原来你知道。”
黎枝:“……”
宋彦城收回目光,遛不遛狗他无所谓,去外面过过风,解解饭局的油腻。黎枝在电梯里就离他五步开外,站在那儿兀自出神。出电梯后,冬夜冷风让人浑身都醒了神。
这狗毕竟第一次带出来遛,紧紧张张四处嗅。宋彦城牵着它,倒也给了七分耐心。走走停停百来米,耗费二十分钟。
到最后,这狗干脆不走了,蹲在地上一动不动。
宋彦城稍一拉牵引绳,它犟着狗头,岿然不移。
宋彦城目测一八五往上,往这儿一杵,画面还挺喜感。估计是没料到这一招,他印象里,狗都挺喜欢去外边撒欢。僵持三五分钟,宋彦城耐心告罄,强行拖它向前。
小金毛索性四腿趴开,下巴点地,任由肚皮摩擦地面。
一声不吭,誓死不服从,一个有骨气的狗东西。
冬夜天寒,路上仍有许多行人,纷纷忍笑侧目。黎枝起先也想笑,但几米之后,实在是笑不出了。她小跑追过去,“你别拖了,它肚皮都能摩擦起火了。”
不用她提醒,宋彦城也准备罢手的。他的表情实在难看,阴恻恻地垂眸,大概是在决定卖去哪家狗肉馆。
“你家狗的名字叫什么?”黎枝问。
宋彦城说:“叫狗。”
“……”黎枝被噎半秒,点点头,行吧。
离家的距离也有些远了,这狗毫无忏悔之意,赖在地上打算装死到底。黎枝想了想,说:“你等我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