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福泱
第5章 迫不得已
第五章
纪维希对着包间门的方向,无辜地眨了眨眼。
一分钟之前,他们谈崩了,那个男人刷的一下站起来,气急败坏地指着自己,跟她是多十恶不赦的罪人一样。
他一个字一顿,额角的青筋将要爆裂一般:“不、识、好、歹!!”说完就摔门而去。
这又是帮擦药,又是剥鸡蛋的,说白了,还不是为了让她松口?!纪维希在心里小小地嫌弃起来。
晚上没吃饭,肚子咕咕叫起来,正好看到手边有个剥好的鸡蛋,她想都没想先拿着吃了起来。
她现在是一穷二白的一条小狗,谁逮着都要欺负她一下。纪维希有些懊悔,以前欺负人家的时候怎么就没给自己留条退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纪远昭怎么就没给她讲过这个道理?!
她光着脚丫从角落里拎起高跟鞋,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另一只鞋的鞋跟掰断了。
纪维希个头不矮,足有170,所以平底鞋配上身上这条长及脚踝的连衣裙也不显违和,反而恰到好处的美。
她刚出去,迎面和李经理撞上,对方先是从头到脚将她打量了一遍,笑眯眯地说道:“回去休息吧,等脸好了再过来,小提琴我帮你放在员工休息室了。”
纪维希眯起眼,这个李经理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谢谢李经理,那我今晚先走了,再见。”
李经理左右看看,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说:“你跟着唐家少爷走之后,宋小姐想把您琴摔了的,是我讲了不少好话她才同意把琴给我。”
纪维希:?
从餐厅离开的这一小段路上,有不少刚才围观的客人对她行注目礼,她把五百块钱塞到包里,甩甩头发毫不在意。
唐迹把小吴赶下车,独自驾车去了酒吧。刚在吧台坐下,一个染着奶奶灰头发的男的递过来一杯鸡尾酒。
“Mike刚调的。”蒋鸣歧浅酌一口杯里的酒,给吧台后面正调酒的小哥抛了个赞赏的目光。
唐迹拿起酒杯,和那个名叫Mike的调酒师打了个招呼,然后一口气闷了。
蒋鸣歧嘴角抽了抽:“Mike说这酒得有五十度。”行啊,小伙子。
唐迹把空杯推到对面,示意Mike再来点。这一回,他不像刚才那么急,坐在高脚凳上,一只脚落在凳子中间的脚踏上,一只脚踩着地面,微眯着眼,慢条斯理地品起来。
酒吧里人声鼎沸,音乐一声高过一声,不时有女穿着露骨的女人过来搭讪,蒋鸣歧看得出来唐迹心情不好,二话不说赶走了搭讪女。
他探过身子,整个手臂搭在唐迹的肩上,右手小指上的尾戒滋滋闪着白光。
“你这几天干嘛去了,让你出来喝酒也不来,你奶奶又给你出难题了?”
唐迹听后扫了他一眼,抖抖肩膀,把蒋鸣歧的手拉开,皮笑肉不笑:“一半一半。”他今天大部分的烦躁是来自那个不知好歹的女人。
蒋鸣歧懂了,颇为同情地拍拍他的肩膀。
一杯酒的时间,蒋鸣歧提议道:“霍锦去洗手间了,等会来一把?”
酒吧的地下室改造成了一个台球室,里面就摆了三个球桌,只针对熟客,平时不对外开放。唐迹每次在上面喝完酒,就喜欢去里面玩两把过过手瘾,通常都是蒋鸣歧和霍锦陪他一块玩。
唐迹摇头:“等事办完了,请你喝喜酒。”
“喜……咳咳——”蒋鸣歧一口酒卡在喉咙,上下两难,他睁着眼,“什么喜酒?!”
“字面意思。”唐迹睨了眼他嘴巴没兜住而流到下巴的酒水,十分嫌弃地说。
“走了。”唐迹喝完最后一口酒,走出了酒吧。
Mike找了块手帕递给蒋鸣歧,目睹着那道挺拔的身影走远,问道:“老板,迹哥怎么了?”
蒋鸣歧狠狠抹着下巴:“老子怎么知道!”
唐迹这边刚接到蒋鸣歧的电话,在蒋鸣歧刚说出,你没走奉侨路吧这句话的下一秒,车被拦住。
车外有人敲窗,那人绿油油的反光衣在一片昏黄里非常扎眼。唐迹骂了句脏话,掐了手机,认命地降下车窗,露出为人公仆的警察叔叔公正严明的一张脸:“例行查酒驾,来,吹口气。”
然后唐家少爷人生中第一次酒驾,就被逮着了。
几分钟后,捷豹被交警叔叔开到急停车道,唐迹坐上警车被送到了交警大队。
本来唐迹当晚就能回家的,谁知这事传到裴秀荣耳里,裴秀荣毅然决然让亲生儿子在警局呆了一晚上。于是,第二天出来时,胡子拉碴、浑身酒臭味的唐迹被母亲深深嫌弃了。
“离我远点,我等会还有重要的人要见。 ”裴秀荣一身紫罗兰色真丝旗袍,本着脸,不怒自威,十分不客气地表达自己的愤怒,指着靠窗的地方让他有多远坐多远。
掌管公司十几年,裴秀荣身上的威严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消退了的,眸光犀利得能杀死人。
小吴看着后面低着头唯唯诺诺挪位置的男人,想笑又不敢笑。
裴秀荣一闻到唐迹身上的酒气就气不打一处来,当即一个巴掌甩到他脸上,牙齿咬得咯吱响:“你要是不想活了,趁早去找你爸,看他不打死你!五千字检讨今天晚上我要在书房看到!”
唐迹端正坐着,双手分别平铺在膝盖上,一边脸发麻。他忍着灼痛,低着头,嗓音苦闷而懊恼:“妈,我知道了。”
裴秀荣仍没有解气,抱起双臂,剜了他一眼:“胆子肥了!居然给我玩酒驾,身为唐家一根独苗,你配吗?”
“噗嗤——”小吴实在是忍不住了。别看爷在外头威风八面,在夫人和老太太眼前就是一挨骂不敢还嘴的小孩,从小到达不知道挨训了多少次,写了多少份检讨书。
“你给我好好开车!”裴修荣从后视镜里瞪了小吴一眼。
好不容易挨到家门口,车刚一停稳,唐迹就开门下车,步子大的像后面有鬼追着。
刷完牙,唐迹双手撑在洗手台上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眉头拧成了小山丘,他看着胡子拉碴的脸,忍不住抬手指了指,吸了一口气,恨铁不成钢般地说:“唐迹啊唐迹,你怎么成了这幅怂样!”
刮完胡子,洗好澡,唐迹只在腰间围了一件浴巾就走出浴室,他突然想起一件事,拿起手机问小吴,买下纪维希租的房子那件事进展得怎么样了。小吴说,那房主是个富家千金,家里根本不差钱,开再高的价都不打算卖,事态进展为零。
唐迹啪的一声挂了电话,赫然而怒,健硕的胸膛剧烈起伏,收不了她了还?!
翘班,去医院!
医院那头,老太太得知孙子要来,已提前做好了准备。唐迹推开门看见的就是老太太躺在床上,气息微弱的样子。
唐迹心里不忍,只好手掐着腰在病房里转来转去,老太太看得眼花缭乱。
“迹儿,怎么了?”
唐迹闭了闭眼,拉过一把椅子在床沿坐下,他把老太太枯黄的手握在手里,过了半晌,试探了声问:“奶奶,换个人行不行?纪维希那个女人太难缠。”
老太太顿了一下,把鼻子上的氧气管拔下来,默默不出声。唐迹希冀地等着,然后就看到老太太滑到眼角的眼泪。
唐迹:……
他的声音不自觉弱下来,妥协道:“既然奶奶喜欢她,那我就再努努力。”
老太太一听,自己把氧气管插上了,抚摸着唐迹的头:“奶奶的好孙子。”
-
纪维希正在一家琴行等待面试,眼看着就要轮到自己了,突然接到汾城一院的电话,挂断电话,她的脑子里出现三十秒的断层,之后,小跑着离开了琴行。
“喂,是病人纪远昭的家属纪小姐吗?是这样的,由于你没有按时支付病人的诊疗费用,医院无法再让病人住下去。而且医院患者很多,床位紧张,你看你今天方便过来一趟把费用缴清,顺便为病人办理出院手续吗?”
纪维希匆忙赶到医院,直奔纪远昭的病房,但并没有在病房里看到纪远昭,最后是护士告诉她,病人已经被安排到了走廊的临时床位。
纪维希在走廊尽头找到了纪远昭,这里只有一张床而已,并没有看到床头常见的护理仪器。窗户是半开着的,纪远昭的手一片冰凉,不知道被安置在这里多久。
纪维希的眼泪瞬间落了下来,明明昨天从这里走的时候还不是这样,医生还告诉自己,若是爸爸一直在这样良好的治疗环境里,他会醒来的,只是时间问题。讽刺的是,她现在居然没有任何能力为爸爸保持这种良好的环境。
纪维希擦去眼泪,帮纪远昭把被子掖好,就去找院方理论,可护士医生总拿她未能提前交齐钱来搪塞她,纪维希头一次体会到人性是如此冰凉,而自己如此渺小。
“纪小姐,我院在康复这一块是业内权威,像令父这种病情最忌讳搁置,一旦错过最佳治疗时间,那么令父预计很难醒来。您还是尽快筹钱吧,唉——”
主治医生的一声叹息将纪维希彻底打入谷底,钱,又是钱!纪维希快要恨死钱了,可是怎么办呢,没有钱的话,爸爸永远都不会醒过来了。
纪维希捂着脸蹲在地上哭,牛仔裤袋里的手机响了三遍,她才听到。
“喂?”
“是我,唐迹。”
纪维希下意识要挂断电话,电话里男人低沉的声音很快传来,她眼睛红红的听完:“你到底要不要做我的唐太太?从此以后没有人再敢甩你巴掌,你依旧有花不完的钱,还会有妈妈和奶奶,最主要的是要是离婚了你还能得到一大笔财产。”
那头顿了顿:“你确定不心动?”
……
“纪维希你怎么不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妈宝男石锤!
为啥就没有人看哪(托腮。咱也不敢说咱也不敢问…
第6章 迫不得已
第六章
纪维希动作机械地给时瑶打电话,没人接,她不死心又打了几遍,这次那头直接提示“您拨打的号码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通讯录上零星几个号码,除了时瑶纪维希实在想不出来,还能寻求谁的帮助,抑或是还有人谁会愿意帮助自己,她被这种身临绝境的感觉压得喘不过气来。
期间护士来问钱筹得怎么样了,如果下班之前医院没有收到费用,恐怕连走廊都无法继续住下去。
纪维希伸手抹去眼泪,拜托护士能不能帮忙看护纪远昭一段时间,她去个地方马上就回来,护士看她眼睛红肿,鼻音浓重,于心不忍让她快去快回。
纪维希道了谢,一路跑出医院。二十分钟之后,她直奔约梦巴黎的员工休息室,找到储放自己私人物品的柜子,从里面拿出小提琴。
“纪维希?这还没到上班时间你怎么……”纪维希拿琴出门时碰见李经理,李经理看她风风火火的架势直皱眉,“怎么还把琴拿走了?”
纪维希脸色难看得吓人,未置一词匆忙离开餐厅。
在路口拦了一辆出租车,纪维希小心翼翼抱着提琴坐在后座,出租车司机看她满脸都是眼泪,眼睛红得像兔子,平时爱跟顾客搭话的他只问了句去哪,就没再说一句闲话。
青葱白嫩的手指在琴弦上抚过,宛如对待一件稀世珍宝。泪腺像是开了闸,纪维希静静坐着,眼泪无意识流了满脸。
这把琴是八年前纪远昭在意大利出差时,从一场拍卖会上拍下来送给她的。琴完全是按照工匠玛基尼留下来的稀世珍品一比一制造,价格高达几十万美金。
“我的宝贝女儿,以后一定会成为闻名世界的小提琴手。”那时,纪远昭总喜欢在下班后听她弹琴,他说只要睡前听一首宝贝女儿拉的提琴曲,一定会好眠到天亮。
透明的泪水,犹如断了线的珠子砸在琴弦上,小小的空间里弥漫着女孩绝望的呜咽。
她没有完成爸爸的愿望成为著名的小提琴手,现在却要连琴都要失去了。
爸爸,对不起。
司机师傅一连往后边看了好几眼,小姑娘目测跟他女儿差不多大,漂漂亮亮的,这会哭起来梨花带雨,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真惹人心疼。
二手店在商场二楼,纪维希在电梯上跑起来。她身形窈窕,哪怕只是简单的衬衫牛仔裤,仍是有不少人向她频频侧目,或有人揣测她为何会露出如此焦急的神情。
二手店老板最终只同意以八万块钱买下小提琴,在他看来这不过是一把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琴,现在这个价钱已经相当可观了。无论纪维希怎样说明这把琴的由来,他仍是固执己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