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舒虞
那头打成一团的他也不用管,有齐思铭他们在。
他就陪着她在这儿蹉跎。
花臂男刚是见识过这女孩儿身上那股劲儿的,知道她那张看起来天真无害的脸不可信,对着她嗤之以鼻。
路无坷眨了眨眼,转身从旁边台几上拿了瓶酒倒了杯酒,她直起身,说:“把这酒喝了。”
他对她做什么,她还他什么。
花臂男冷笑了声:“喝个屁,老子不喝怎么了!”
沈屹西似乎是觉得吵,微偏头掏了掏耳朵,啧了声:“嫌自己声儿太大是吧?小点儿声,吵。”
花臂男很凶,路无坷却一点儿也不怕,她问:“你不喝吗?”
花臂男冷哼了声。
路无坷散漫点了点头。
看起来这事儿好像就这么过了。
就见路无坷走上前掐住他下巴,使劲往他嘴里灌酒。
她用力得指尖都白了。
她也不管花臂男的挣扎,直到灌到酒杯不见底。
沈屹西没阻止她,就那样垂眸看着她。
花臂男被酒呛得惊天动地,路无坷弯身把酒吧放在了台几上,拿起了压在酒杯下的那十几张红钞。
花臂男眼睛发红地看着她,面前这个女孩儿是让人捉摸不透的。
路无坷回视。
她跟往他嘴里放糖似的,把那把红钞塞进了他嘴里。
沈屹西怎么也没想到她钱原来是拿来这么干的。
他看着她那张较真的小脸,半晌笑了声。
真他妈记仇。
在一片殴打混乱声中,酒吧外响起了刺耳的警笛声。
有人报警了。
路无坷下意识看了眼沈屹西。
沈屹西也恰好垂眸看她,抬手扣住她手腕,把她手从男人下巴上拿了下来。
他往一旁抬了抬下巴:“边儿去。”
“什么?”
沈屹西觑了花臂男一眼:“你没打他,不关你的事儿。”
路无坷愣了下,好像有点儿知道刚沈屹西为什么不让她用酒瓶砸人了。
但他自己用啤酒瓶给人脑袋开花了。
沈屹西下巴又往一旁指了指:“听见没,一边去,不管发生什么事儿都别过来。”
那是那天晚上沈屹西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警察进来后,酒吧里的兵荒马乱被制止。
沈屹西被拷上手铐带走了。
酒吧门口看热闹的人三五成堆,对着那亮着警灯的警车指指点点。
路无坷混在人群里。
隔着落了半扇的车窗,她和车里的沈屹西对上了目光。
警车从她身边呼啸而过。
第24章
四更天, 夜色浓重。
世界在混沌睡梦里。
只有路无坷还清醒着。
街上寂寥无人,头顶的枝杈掉光了叶子, 身后的小巷像长长的没有尽头。
街道对面的派出所灯火亮了彻夜。
路无坷抱腿蹲在树底下,一直看着那个地方。
偶有穿着制服的民警从里头出来, 也不知道匆匆忙忙去哪儿,没一会儿街上又回归宁静。
路无坷安安静静地蹲在那儿。
像是过了很久, 又好像只过去一刻半刻钟。
有个身影从里头走了出来。
那人身高腿长的,应该在里头坐久了有点难受,转了下脖子舒展筋骨。
路无坷抱着腿看他。
那人一抬眼也看到了她。
背着光, 他的五官隐匿在黑暗里有些模糊不清,唯独那双眼睛的视线即使在黑暗里依旧有形。
路无坷缓慢地眨了眨眼。
沈屹西盯上她就不转眼了,两条长腿不紧不慢地迈下台阶。
他走出派出所穿过马路,朝她这边走了过来。
风若有似无吹过这条街, 卷起地上的几片落叶。
没一会儿那双腿便停在了她面前。
路无坷还是蹲着没动。
男生熬了彻夜有些嘶哑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腿蹲麻了没, 还不舍得起来?”
路无坷抬头看他。
男生倦意耷拉在眼皮上, 垂着眸瞧她。
路无坷视线收回, 跟没听到似的,还是蹲着。
沈屹西盯着她发顶看了会儿, 伸手去拽她。
女孩儿身体跟片叶子似的, 轻飘飘的一拎就起来。
他微皱眉:“怎么这么轻?”
路无坷就这样被他拽了起来, 她蹲久了腿有点麻,手撑了下旁边的树。
沈屹西手还没从她胳膊上拿开。
他打量她, 明明瞧着也不是弱不禁风, 敢情肉都长到该长的地方去了。
路无坷不经意间一扫, 就对上他瞧着她眸子时眼里的那抹意兴盎然。
男人都一个样。
她收回目光,胳膊从沈屹西宽大的掌心里抽出来,转身往巷子里走。
沈屹西看着她背影笑了声,插兜跟了上去。
巷子那头穿出去有个公交候车亭。
这个点当然没公交了,只不过那边车来往热闹好打车。
巷子里墙根下零零星星长了几处杂草,大雨的冲刷日积月累在墙上留下了黑色的雨渍。
巷口立着杆路灯,有跟没有没什么区别,灯光照不到这里头,巷子里昏暗影绰。
沈屹西不紧不慢跟在路无坷身后,在这安静里问了她一句:“担心?”
路无坷脚下踢到了一颗小石子,话里都没稍作犹豫:“没有。”
沈屹西听笑了,半开玩笑说她:“心肝再黑点儿?”
夜色昏暗里,前头路无坷唇角也不知道是不是挂上了点儿笑。
走着走着身后沈屹西提醒了她一句:“脚下有东西。”
一般人听着这话都是下意识看向脚底,路无坷也不例外。
结果还没瞧着脚下是什么东西,就已经被沈屹西拽着胳膊压到了墙上。
路无坷毫无防备,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已经被他困在双臂内。
夜色像雾,朦胧了他深邃锋利的眉眼。
右眼眉骨那块儿的血迹已经干涸,留下深红的血锈。
一点儿也不狼狈,反倒越发有味道了。
沈屹西两手撑在她身侧,她的手臂贴在他坚实有力的胳膊上。
男生手臂下流畅硬朗的线条箍着她柔软脆弱的肩。
他离她很近,身上淡淡的烟草味将她包围。
风从窄巷吹过,男生身上宽松的上衣被吹得勾勒出了劲瘦的腰身。
他的呼吸落在她眼睫上,近到一开口她能感受到他胸腔带出来的那点儿轻微震动。
“刚在酒吧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怎么到这儿就不敢看我了?”
她跟听不得他这话似的,掠起眼睫看他。
那眼神分明就是在告诉他谁不敢。
沈屹西看笑了,她还真是半点儿亏都吃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