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烧 第82章

作者:舒虞 标签: 天之骄子 破镜重圆 现代言情

第56章

  当年离开澜江这个城市是春天。

  回来也是春天。

  澜江天气还是老样子,立春一到下不停的雨, 无孔不入的潮冷。

  从机械自动化四班聚会的包间出来后, 路无坷去了趟洗手间。

  正是浓春, 水冰似的冷。

  路无坷掬了捧水泼脸上,身侧是扇窗, 风携带细雨丝飘进来, 落在手背上一片沁凉。

  路无坷没管。

  镜子里的人五官无害又精致, 像只小鹿, 鼻尖微红。

  皮肤很白, 剔透水珠挂在眼睫上,欲滴未滴。

  路无坷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几秒, 抬手碰了碰额头。

  意料之中一片滚烫。

  这趟高烧来得毫无预兆, 风风火火。

  这几年在外头独居举目无亲, 但凡出了点儿事都得自己动手, 倒是给路无坷养出了个好习惯。

  身上哪里有点小病小痛会立马吃药看医生。

  她抹掉额头上的水, 掏手机找到阿释的号码,给她发了条短信。

  [我去楼下买个药。]

  路无坷向来有留意地标的毛病,刚上来的时候扫到附近有家药店,倒是派上用场了。

  她发完手机塞回兜里,离开了洗手间。

  从会所出去, 细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 路无坷没带伞,漠然看了这棉絮般的雨一会儿,走进了雨里。

  街上灯光雾蒙蒙的, 这片是闹区,街道上人车匆忙。

  路无坷跟着一波人群涌过马路,对面几条深巷,蓝色招牌的药店嵌在一条深巷口。

  她推门进去的时候柜台后的收银员正看着八点档狗血剧。

  听见声响,店员抬眼看了她一眼:“买药吗?”

  路无坷拢了拢随意罩身上的西装外套,问:“治发烧的在哪边?”

  店员正看得入迷,挪不开眼,手指指了个方向:“发烧在最远那片,你自己去货架那边转转,看着对症下药,实在不知道吃什么的话可以到柜台这边跟我说一下你的症状。”

  发烧这种小病路无坷自己解决得了,往店员指的那个方向走。

  每次发烧她都吃那几样,基本不会出错,绕了圈在货架上随手拿了几盒。

  阿释给她发了条短信,让她出来告诉她一声。

  路无坷边回消息边看货架上某个药盒的说明,她正想抽一盒出来,隔着货架,对面忽然传来男人声音。

  “喂。”

  男人嗓音低低的,带着抽烟后特有的嘶哑。

  路无坷愣了一下。

  动作都忘了继续。

  对面的人没察觉这边有人,兀自说着话。

  “他哪边手动的小孩儿?”

  在这样安静的环境下所有细节被无限放大,男人话语听着心不在焉的懒懒的,却莫名让人瘆得慌。

  路无坷低了低眸,继续拿自己的药。

  听筒那边不知道说了句什么。

  路无坷想起来那会儿在烧烤店门口抽烟的郭旭。

  听筒那头说完安静了几秒,大概在等他发落。

  那边沈屹西大概从货架上抽了盒什么,在手里垫了垫。

  “右边啊,”他沉吟了会儿,云淡风轻撂下一句,“废了。”

  说完干脆利落挂了电话。

  就算不知道他们聊的什么事,但有一件事路无坷倒是多少知道。

  烧烤店老板得罪人的那只手大概是废了。

  听起来应该是碰了沈屹西身边不该碰的人。

  那边沈屹西拿了想拿的,手机塞回兜里走了。

  路无坷没动,慢吞吞挑着,没立即出去,大概五分钟后才从货架后绕了出来。

  意外的是那人还没走。

  看到柜台前那个高高的身影,她愣了一下。

  他应该是在给人买药,收银员在问他感冒的人有什么症状。

  路无坷没动。

  她听见他说:“打喷嚏流鼻涕。”

  “有药物过敏史吗?”

  “阿司匹林。”

  沈屹西声音平静,回答一丝犹豫也没有。

  他对这个人很熟悉。

  店员从身后的排架上找了盒药和一大包冲剂给他:“就吃这两样吧,吃了能少打点儿喷嚏。”

  感冒吃不吃药都是七天好,吃药单纯就是缓解打喷嚏流鼻涕的症状。

  沈屹西说:“行,您给算一下。”

  他说这话的时候环顾了下周围,许是没找到自己想找的,随口问了店员一句:“店里没润喉糖?”

  店员是个大姐,在柜台后给指了个后面的货架:“那儿呢,最下面那层。”

  沈屹西回身瞧了眼:“谢了。”

  说完往那儿走了过去。

  那人应该是喝了酒的缘故,眉眼那块儿沾了点儿倦怠。

  他半耷着眼皮,手搭在后颈活动了下脖子。

  像是余光终于注意到这里头还有个人,他十分敷衍地挑了下眼角。

  单纯一个下意识的动作。

  路无坷双脚像被粘在了原地。

  沈屹西看到了她。

  四目蓦然相对,时间在他们之间沉默。

  他眼里是跟包间看到她时别无二致的眼神。

  冷淡的,平静的。

  仅仅短短的两秒,他视线像只是在她脸上走了个过场,脚下都没停,挪开了眼。

  跟看任何一个擦肩的陌生人一样。

  路无坷唇瓣微启,一丝气息悄无声息跑了出来。

  沈屹西走了过去拿了盒润喉糖。

  不像他,路无坷没转开眼,还是一直看着。

  而他却瞥都没再往她这边瞥一眼,回了收银台那儿结账。

  路无坷终于肯低下了眸。

  五年了。

  怎么可能谁都还在原地。

  收银台那边他结完了账,拎上药推门走了出去。

  一阵风从门外吹来,路无坷从短靴里露出一小节的腿被吹得发凉。

  挂在门把上的铁链打在玻璃上叮咚响,门阖上了。

  风没再吹。

  他的确放下了。

  路无坷抱着那堆药没再抬眼,胃里的酒又在翻滚着。

  收银员这头还急着看电视呢,见这小姑娘一直没动,催了她一下:“小姑娘,可以结账了。”

  路无坷这才拿着药过去了。

  =

  阿释开着自己那辆黑色丰田到药店接路无坷的时候,她正蹲在檐下拿着瓶矿泉水吃药。

  黑色裙摆曳地,西装外套下的锁骨纤细清瘦,吊带裙胸前露了点儿风光。

  白得晃眼。

  怎么看都是一副我见犹怜样儿,偏偏她吃药跟吃糖似的,药片往嘴里一塞就就咽下去了。

  两人一起回了阿释家。

  路无坷家里的老房子已经空着放了几年,得脏得不能见人,回来匆忙也来不及打扫,从昨晚路无坷就住在阿释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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