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楠阿珠
但没想到,因为雷雨天气飞机延迟到晚上八点。
程安好发微信告诉许箴言,她回去已经很晚,让他跟眠眠都不用等她,许箴言在那边轻“嗯”。
下午四点,她彻底完成任务,想回酒店眯一会,突然接到一个陌生电话。
“小程,我是阿言的妈妈。”
“他说你今天生日,晚上也不能及时赶回去,在外出差吃不好睡不好的,要不来家里吃顿晚饭?”
“毕竟是生日,一个人过多没意思。”
程安好下意识想拒绝,转念一想,她出人意料地答应了。
来到许家,一进门,就能闻到一股很浓的檀香味。
客厅正堂处摆着一尊金色大佛,在影绰的烛火映照下,逼真的眉眼有些瘆人。
许默在公司工作,被乔芝月一个电话催回来。他俩在餐桌上碰面,许默神色如常,程安好微垂眉眼,都没表现出什么。
一顿饭,看得出乔芝月的用心,特意聘请五星级酒店的厨师做好送来。
“小程,你跟阿言,是不离婚了吗?”乔芝月在对面小心翼翼地问。
比起上次相见,她愈发面黄肌瘦,衰老得厉害。
程安好点头,眼神却有意无意瞥向许默。
“嗯,不离了,也该给孩子一个幸福的家庭。”
乔芝月神情激动,用拇指抹了下眼角。
“不只是为了眠眠,阿言对你,也是有感情的。”
“他这孩子闷声不吭,也不怪我当初做的错事,但我知道,他一直在惩罚他自己。”
“你走的那几年,他不要命地工作,一个人咬牙承受一切,身体也垮了。”
“他越不说,我心里越难受。”
乔芝月低声抽搐,许默皱眉,不太耐烦地拍她肩膀。
“好好吃饭,哭什么哭。”
程安好放下筷子,从容地回她:“佛不渡人,人只能自己饶恕自己。”
“许箴言不怪您,您不用一直负疚,把身体累垮,心里也受折磨,这样不值得。”
乔芝月颇有感触的点头,红着的一双眼,却依旧期盼地望着她,想问一句:那你,还怪我吗?
可程安好默默拿起筷子,继续吃饭,没有后文。
吃饭中途,许默想喝一碗黄豆猪脚汤,但它放在离他最远的地方,旁边三个人在打扫客厅,他下意识叫人。
“小黎,帮我盛碗汤。”
小黎说好,手脚麻利地把汤摆到许默面前,转身准备离开餐厅时,程安好勾着笑,好整以暇地问了句。
“小黎今年结婚了吗?”
乔芝月抢着跟她搭话:“三十五了,还没对象,都快成老姑娘啰。”
“应该是你们对她太好,她舍不得走了。”
“不然怎么唯独叫她过来盛汤,是吧,爸?”
程安好说得漫不经心,许默城府深,还能笑着若无其事地点头,小黎在一边,手紧紧捏住宽松的裤腿,面色煞白。
吃完饭,程安好去了一趟洗手间,里面刚好有人在换垃圾袋。
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妇人,在许家主要负责清扫。
见她进来,她紧张地看了眼门外,下一秒,利落地把门反锁上了。
“小言媳妇儿,我待许家几十年了,当年我儿子生病没钱治,是夫人救了他的命,所以我一直很感激夫人。”
“夫人从小就做不得亏心事,这几年魔怔了一样,对当家的也不关心,自己也没了以前打扮的心思,成天吃斋念佛。”
“这男人见你年老色衰就容易变心,更别说是当家这种有钱有权的人。”
“外面的事我不知道,我只看到我眼前的。夫人是政要家小姐出身,要强得很,我不想她被身边人耍得团团转。”
“.…..”
上飞机前,程安好久违地接到小艾的电话。
“程安好,我连夜赶到C城为你过生日,你人在哪啊?发个定位行不?”
程安好扶额叹气。
“弟弟,我还没上飞机。”
小艾在那边愣了几秒,无奈地问:“那你几点到。”
“估计得十一点了,你不用来接我,我……”
程安好刚想说,你不用来接我,我明天再请你吃饭,那边瞬间把电话挂了。
过去四年,她的生日一直是在小艾的新疆餐馆里,他学做一桌东北菜,跟他,魏姐还有眠眠热热闹闹地度过。
今年也是造化弄人,生日在匆忙赶行程中。
到C城机场,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二十,她没想到她刚走出安检通道,横空一只手,攥住她手臂。
小艾戴着深蓝色棒球帽,深邃的眼藏在帽檐下,满是许久未见的高兴。
“程老师,走,我订好烧烤店的位置,只有几十分钟你的生日就要过去了,我陪你过完。”
程安好用了很大力气挣开她,眉眼里分明刻意的隔阂。
“小艾,今天不行,太晚了,我要回去。”
“没事啊,你担心眠眠,把他接出来,我刚好也想他了。”
程安好依旧坚定地摇头。
小艾嗅到一丝不同寻常,吞吞嗓子,警惕地开口。
“你跟他,又在一起了?”
她不语,在他眼里,就是默认。
下一秒,他情绪激烈地握住她手腕,扯着她往外走。
半推半就时,程安好已经被他推到副驾驶座,而车窗前面,一个清瘦熟悉的背影,在不远处紧张地盯着这边。
程安好眉目一凝,下意识想开车门下车,却发现车被他锁住了。
小艾显然也看到前面冰冷肃然的视线,他冷笑,油门一踩,直接越过他,冲出停车场。
“你就那么容易对他缴械投降,对我,连个机会都不愿意给吗?”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来了,看文愉快!
第三十八章
车行驶过最拥堵的路段, 她明显感觉,小艾也不知道他的目的地在哪,只是漫无目的往前开。
程安好放弃挣扎, 余光瞥见小艾紧绷的侧脸,她垂眸, 不自觉叹气。
“凡事讲个先来后到,如果是我先约好跟你一起过生日, 你带我去哪我都没意见。”
“问题是, 是你突然跑来C城, 让我毫无准备。”
“小艾,你不能这样。”
这条路车少人少,他开车速度慢下来时,程安好才开口心平气和劝他。
小艾突然急刹车,车停在路边,他靠在椅背,冷笑,表情颇为神伤。
“意思是说我不该来?”
程安好深吸一口气, 男人无理取闹起来,也真是要命。
“你非要这么想,我有什么办法。”
小艾紧握方向盘,颇不甘心地侧头看她一眼, 然后低落地伏在方向盘上。
“我就是来得太晚,你头也不回跟他又走了。”
“你当初怀着孩子也要一个人离开他,难道好了伤疤忘了疼吗?”
“我没有。”程安好语调骤降, 回答时斩钉截铁。
“我跟他之间的事,没那么简单,但我跟你之间,我一直明明白白分得清楚。”
“很久之前我就告诉你,我只把你当朋友。”
“为朋友两肋插刀我愿意,但对你硬生生扯上别的感情,我做不到。”
小艾的手重重锤在方向盘上,看她的眼眶红了。
“为什么做不到?”
“我在你身边四年,你跟他结婚,才只有一年时间。”
“我的四年比不上他的一年?”
程安好静静看着他,笃定温柔的眼眸清明一片,又像蒙了黑夜的迷雾,一派乌蒙和隔阂。
“我第一次见他,是十七岁。”
“你也经历过那个年纪,一切喜欢和讨厌都那么简单,那些强烈的情感,对很多人来说不久之后就变成过往云烟,但有的人,不是这样。”
“我就属于不撞南墙不回头的那类,见过他最耀眼的样子,其他人在她眼里都变成了泛泛之辈。”
“时间确实是一个霸道不讲理的东西,但它没有对你偏心。”
“如果我十七岁没有遇到他,如果我二十七岁没有在相亲局上跟他重逢,或许我们是很适合彼此的伴侣。”
“然后像世界上很多平凡夫妻一样,在相濡以沫中慢慢磨合感情。”
“但是,没有这种如果。你对我,应该是年少时没得到的心心念念,或许是不将就的执念。”
“不巧,这种执念,我也有,甚至比你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