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竹已
“怎么没有?”桑延说,“但你不都说了是特殊情况么。”
“……”
“我呢,也不是这么小心眼的人。”
这话让温以凡稍微愣了下,回想起从赵媛冬那回来的第二天早上,醒来后收到桑延那个莫名其妙的竖大拇指表情。
温以凡沉默下来,也开始怀疑自我了。
桑延很欠地补刀:“不过这算什么。”
温以凡抬头。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桑延拖腔带调,又吐了个字,“游?”
“……”
温以凡忍了忍:“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桑延:“说。”
他刚说这个情况的时候,温以凡就想问这个问题,但又觉得这个问题很尴尬,会把现在的局面推到一个更尴尬的境界。
所以温以凡忍着不提。
但这会儿还是被他这态度逼得憋不住:“我亲你哪了……”
“……”桑延神色一顿。
暧昧似乎顺着这话融于空气中,抽丝剥茧地发酵,扩散开来。
话一出来,温以凡也有些后悔了。但说出的话就如同泼出的水,也无法收回。她的大脑绷成条线,视线却平和地放在他的身上,装作在耐心等待的模样。
桑延抬睫,随意地指了指自己右唇角的位置。
“怎么?”
“你指得这个位置,以咱俩的身高差,我应该是——”温以凡停了两秒,没法在说出那个词,改口道,“碰不到的。”
桑延直勾勾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而后宽宏大量般地说:“行吧,不承认也没事儿。”
“……”
温以凡突然站起来:“不然。”
桑延抬头。
下一刻,温以凡又冒出了句:“咱俩案件重演一下?”
“……”
桑延笑了:“你想借此占我第二次便宜?”
“我不会碰到你的。”温以凡好脾气地说,“我只是觉得你说的这个可能性有点低,想证实一下,之后你住在这里的时候,依然觉得自己的人身安全是有保障的。”
“……”
温以凡看他:“你能稍微站起来一会儿吗?”
桑延靠在沙发背上,稍稍仰头,自顾自地瞧了她半晌。他倒也没多说什么,把手机搁到一边,似是妥协般地站了起来。
两人的处境在一瞬间颠倒。
桑延比她高了差不多一个头,她的脑袋恰好能到他下颚的位置。顺着他的举动,温以凡的目光从下往上,看他从低头变成了仰头。
这角度,看着根本触碰不到他所说的位置。
“对吧。”温以凡盯着他的唇角,立刻松了口气,“我根本没法碰到,所以是不是哪儿有误会……这除非是我踮脚,或者是你低头——”
温以凡边说边抬眼,撞入了他的目光。
她表情微怔,才发现两人的距离在不知不觉间拉近。
——场面静滞。
仿佛下一秒,眼前的男人就要顺着她所说的那般低下头。
温以凡别开视线,心跳莫名快了些。她抿了抿唇,往后退了一步,没再纠结于此:“不过这也只是我的猜测。”
桑延眸色乌黑,像是外头漫长无垠的夜。
“你确实也没有骗我的理由。虽然这行为是我不可控的,但我还是要跟你道声歉。”温以凡想了想,认真道,“以后如果还有这种事情,你直接给我来一拳就行了。”
“……”
温以凡憋了半天,提醒道:“保护好自己。”
……
扔下那一连串话之后,温以凡便回了房间。她关上门,靠在门板站着,思考了一会儿自己刚刚都胡乱说了些什么。
一一捋顺,觉得没什么问题之后,温以凡才回过神往里走。
她躺到床上,盯着天花板,想着桑延刚刚指的位置。
似乎是他那梨涡的位置。
“……”
唉。
不会是真的吧。
可她大学四年梦游了那么多次,也没听哪个舍友说过,她梦游会主动做出抱人亲人的举动啊……
但她以前。
确实也。
非常喜欢。
桑延的那个梨涡。
温以凡这会儿也不怎么肯定了。
她觉得自己的脑子就像是浆糊一样,糊成一团又一团,什么都思考不清。良久后,温以凡猛地坐了起来,搬起梳妆台前的椅子,放到房门前。
-
接下来几天,温以凡每天醒来的第一反应,就是看看椅子还在不在原来的位置。就这么紧张了一段时间,确定没什么异常,她的精神才放松下来。
虽不能证实桑延说的话是真是假,但温以凡总觉得自己做了亏心事。见到他的时候,心里总有几丝不知名的心虚和尴尬在徘徊。
导致温以凡觉得,比起从前,跟他相处起来好像多了点怪异。
但桑延仿若压根不在意,像没发生任何事情一样,情绪没有丝毫异样。也因此,温以凡不好表现得太过在意。
她只希望自己不会再梦游,也不会再做出相同,甚至更夸张的行为。
时间一晃,整个三月就过去了。
温以凡提前跟主任调了休。清明节那天,她怎么都睡不太着,找了好几部恐怖片,连着看了一整晚。直到天快亮了,她才迷迷糊糊睡去。
但睡了不到两小时,又自然醒来。
温以凡爬起来洗漱,翻出衣柜里的黑卫衣,出了房间。她起得比往常早得多,桑延应该是还在睡觉。此时客厅空无一人。
外头是阴天,房子的光线显得暗沉。
温以凡没什么胃口,只从冰箱里拿了盒牛奶,很快就出了门。
查了查路线,温以凡坐上附近的公交车,去往南芜郊区的墓园。
前几次,温以凡都是跟着赵媛冬,亦或者是大伯和奶奶一块来的。那时候都是直接被他们开车送过去,这还是她头一回自己坐车过来。
位置离市区还挺远,坐公交往返要四五个小时。
下了车之后,还得走大约一公里的路程。这片区域周围在施工,路道坑坑洼洼的。没有专门的停车位,所以车也停得乱七八糟。
温以凡顺着手机地图指示的方向走。
到墓园后。
温以凡做了简单的登记,而后进了骨灰堂,顺着往里走。
走廊漫长到像是没有尽头,两侧看过去,是高而长排的柜子,装着数不清的逝者的灵魂。温以凡沉默地走着,直至到其中一排停下。
她走了进去,仔细地找到温良哲三个字。
距离上一次来见他,也忘了过了多少岁月。
温以凡盯着名字,看了好半天,才轻声喊道:“爸爸。”
“……”
“霜降回来了。”
是得不到任何回应的呼唤。
那时候,温以凡总觉得不敢相信。
明明前些时候还活生生的人,为什么突然就变成了冷冰冰的尸体。那个高高壮壮的父亲,不知是被施了什么魔法,被缩小化,装进了这个小小的盒子里。
从此再不会说话。
她总感觉是一场梦。
醒来就没事了。
可这噩梦却一直持续着,无论怎么挣扎都没法醒来。
温以凡站在原地,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什么话都没说。某一个瞬间,她的眼皮动了动,突然察觉到灵牌上的灰尘,跟隔壁的灵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看起来是很久没有人来探望了。
赵媛冬有了新家庭,时间长了也许就几年才来一次。奶奶跟大伯一家都在北榆住着,大概也不会特地因这个事情赶过来。
温良哲的笑容被刻在牌位上,永远定格在那一刻。
不会再有任何情绪。
温以凡眼眶渐渐发红。她用力眨了下眼,伸手把灰尘一点点擦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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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家的时间比平时下班稍微早些。
温以凡习惯性往客厅和次卧看了圈,桑延看起来还没回来。她收回视线,抬脚进了厨房。一整天下来,她都没吃什么东西,这会儿胃里饿得有点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