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猫一尾
第38章
伍世青的电话来的时候, 慧平就在边上,眼见着怀瑾拿了话筒放耳边儿, 马上就撂下了,也是奇怪, 便问:“谁?”
怀瑾扭头一笑,道:“伍世青。”
慧平问道:“他说什么了?怎么就挂了?”
怀瑾笑道:“我不知道他要说什么, 听他一出声儿我就挂了。”
慧平难免愕然,道:“怎么可以如此,一声不说, 便挂了电话,太不礼貌了。”
怀瑾却伸出一只手指指着自己的鼻子, 噘嘴道:“他方才那么凶, 指着我鼻子威胁我, 还扬言年都不让我好好过, 要给我补习,我气还没消,不想听他说话。”
关于怀瑾是如何不喜欢读书,慧平是再清楚不过的,心道那位爷拿什么出来说事不好,偏要拿读书的事出来说,真是自找不痛快。她也知道怀瑾这会儿就是气没消,再多说也无用,只是又说道:“你也不要太不给他脸面,他好歹是个老爷, 太没面子也是要恼的。”
怀瑾闻言却道:“我还不给他面子吗?当初在那边也是给我办了入学的,我理都没理,那还是我亲祖父!如今我听他的,每日早起去上学,被他前面的女朋友骂了都没怪他,他如今竟然得寸进尺,还要我上补习!过分!”
慧平却道:“这确实是他不对,但你总归不能这么挂他电话,便是说一句‘我这会子不想与你说话’也要好一些。当初北平那些子人那么烦人,你也没这般挂过电话,怎么对他反而不如那些子人?”
慧平这话说得在理,回头吴妈叫着摆晚饭了,怀瑾下楼进了餐厅,见了伍世青,难免态度要好了些。从伍世青的角度看就是,虽然依旧懒得拿正眼看他,也没有往日笑嘻嘻的可爱模样,但总归与他坐一张桌子边吃饭,也不算是太不能忍受的样子。
原本按照伍世青想的,既然话都不想听他说,电话都直接撂了,那没准就不会下来用饭了,加上约莫现在也知道他这个老流氓癞□□想吃天鹅肉,晚上没准人就直接收拾包袱翻墙跑了。
如今人来了,虽然小脸鼓鼓的,连“爷”也没叫一声,但也算是超出预期。
伍世青拿过怀瑾面前的白瓷碗,舀了一碗松茸鸡汤,又放回她手边儿,道:“这鸡汤很好,先喝几口再吃饭。”
鸡汤熬得金黄,松茸又很鲜美,闻着便香,让人很有食欲,只是烫得很,怀瑾想端碗,还未凑近便觉得烫,心道这老流氓粗皮厚肉的,端着倒是不烫,也不说一声,险些烫着我,倒也没说出口,只是低头拿汤匙舀着喝了几口。
伍世青见怀瑾喝了他舀的汤,难免心更宽了一些,又用筷子撕了一只鸡腿,那鸡炖得软烂,筷子轻微一用劲,整条大腿小腿,连着鸡爪都掉了下来,一起的被放到怀瑾半个巴掌大的小碗里,险些都未装下,汤都快溢出来了,又觉得鸡爪不是什么好东西,用筷子将那鸡爪扯下来,丢他自己的碗里了。
这般给人夹菜,怀瑾过去倒是见过一回,那还是之前在北平,她父亲的姨太太梅仙夹菜,一只鸡端上来,汤煲刚放稳,赶紧的一筷子下去,整个一只鸡腿便被夹到了她儿子魏绍伟的碗里,又回头一扯,将连着鸡腿的一截鸡爪子又放回了汤煲里,然后笑着说道:“我们家绍伟打小吃鸡就只吃鸡腿,别的地方是不吃的。”
当时怀瑾心里便想着,真是谁敢带出去谁丢人的破落户,一辈子都做不了体面人。
老流氓到底是比那戏子强点儿,扯下来的鸡爪还知道丢他自己碗里,没丢回汤煲里去。
夹了鸡腿,却没见怀瑾吃,脸上竟有了一些不高兴的样子,伍世青伸着头问:“怎么?不喜欢吃?”
怀瑾道:“我不喜欢吃鸡腿。”
“不喜欢吃就给我吧。”伍世青听了伸筷子将那鸡腿夹回来,放自己碗里,问道:“你想吃什么?”
怀瑾道:“我要吃鸡翅膀。”
于是伍世青将鸡翅膀,翅根翅中连着翅尖一起扯下来,放到怀瑾的碗里。
看着自己碗里又满满当当的一个大鸡翅膀,怀瑾白了伍世青一眼。或许是鸡肉确实鲜美,吃着吃着怀瑾又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人亲娘给自己亲儿子夹鸡腿没什么大不了的,什么都没什么大不了,体面不体面的,如此一想,又笑了。
伍世青不知道怀瑾怎么的就笑了,不过反正笑了就好,觉得自家小姑娘虽然脾气来得快,但去得也快,挺好哄的。
其实早前伍世青自己坐在沙发里抽了支烟,也想到了,约莫自家小姑娘就是听懂了吴妈的话,但面上挂不住,拿了慧平出来做挡箭牌。
想明白这些事的伍世青觉得既然自己这点儿心思被人看透了,那么怎么也得说道说道,便打了个电话过去,不想刚喊了个名字就被挂了,被挂了电话的伍世青发了会儿愣,扭头赶紧的去翻了黄历,发现黄历上赫然写着“忌订盟”。
就不是个好日子,便先放一放吧。
主要是伍世青近些日子也忙,年底了,到了结账发分红的时候,东帮本就不是什么正经的商行,过去严大鹏管的时候,简直就是一笔糊涂账,虽然近几年伍世青尽量的让账面上清楚一些,但他们这种帮派的,下面给的各种的孝敬,还有往上面送的各种钱,账面不能做得太清楚,也不大可能清楚。
所幸伍世青比当年的严大鹏勤勉的多,虽然关了大烟馆,但卷烟厂办得好,赚得也不少,总归让上上下下过个好年是可以的。
东帮是严大鹏当年创办的,虽然是在上海发家,但严大鹏是福建人,东帮有许多规矩都随东南沿海,比如年底要办尾牙,日子也是固定的,每年腊月十六。过年的时候车马拥挤,过了尾牙,大多数帮众便直接回老家过年。
这一日正好是怀瑾期末考试的最后一天,伍世青接了怀瑾回家,车子开进门,见着伍公馆里上上下下的男人都穿戴好了准备出门,至少一半穿的新衣,即便不是新衣,也是整齐笔挺的干净衣衫,脸上也都是喜气洋洋的。
厨房的老何正拉着裤腰带,让人看他里面的红色底裤,大声的说道:“算命的说了,老子本命年,穿红裤子好,今天老子穿了,晚上一定能抽个大奖……”不想话没说完,边上的人一声“小姐回来了。”老何扭头一看,吓得赶紧提着裤子跑了。
东帮的尾牙上要将所有帮众的名字放到一个盒子里,让各个堂主和帮主上去各抽几个人出来发过年钱,这还是严大鹏在的时候就有的规矩,刚开始据说也就是有一年尾牙严大鹏打牌赢得多了,一高兴出的主意,后来一直延续下来,每年都要抽,还开始设大奖小奖和冲天大奖。
不得不说,冲天大奖这个名字起得很符合一个帮派应该有的文化水平。
怀瑾笑着说道:“去年过年报纸上还专门说了你们这个尾牙,说是头奖有两千块呢,听说这些奖金都是你伍老板自己掏腰包,都说你伍老板好大方。”
伍世青心道这怕不是在骂我,两千块还不够你大小姐逛半天商店的,这般想着,摆手让其他人先走,自己上楼也换了一套新衣。紫棠色的长衫外套着夹棉的赤金马褂,看起来倒是比平日里喜庆了许多。
怀瑾知道伍世青换了衣衫便要走,也未上楼回房,坐在楼下的沙发里,随手翻着一张报纸,伍世青从楼上下来,走到她跟前,想嘱咐几句,却见她闻声抬头,未语先笑,道:“这身穿着好看。”
伍世青听了低头又往自己身上看了看,所幸老脸老皮,有点点泛红也看不出来,倒也是能自然的继续嘱咐:“厨房里掌勺的都走了,晚上想吃什么,让慧平给你做,或是打电话叫馆子送来也可以,总归是要好好吃饭,我那边请了唱戏的唱歌的跳舞的,完了他们还要打牌,往年都要闹到天快亮了,今年怕是也不例外,你好生睡觉,明日……”
话说到这里,刚在房里又翻了翻黄历的伍世青又停了停,直到怀瑾昂头问:“明日怎么?”
伍世青道:“明日没什么,后日带你去江边儿玩。”
怀瑾心里想着大冬天的江边儿有什么好玩的,但回头想想前几日裁缝才给她送了两件新披风,正好可以穿着去,倒也好得很,如此自然连连点头。
伍世青也未再多说什么,回头便出了门,倒是等他出了门,一旁慧平凑到怀瑾的耳朵边上说道:“他定是后日想跟你说些什么。”
怀瑾虽然心思单纯,但听慧平这般说,自然也猜到是要说什么话,再一想刚才自己迫不及待点头的模样,顿时觉得有些丢脸,如此难免又有些恼怒,问道:“他又没说清楚,我都没想明白就答应了!怎么可以这样!我还真以为是出去玩。他要当面说什么话吗?哪有这样的?他不能写个信什么的?”
然而此话一出,便听慧平道:“我听说他除了自己的名字勉强写得能看,其他的字比鬼画符强不了多少,那你若是要他写信,还不如赶紧找个房子,我们趁早搬出去,与他断了干系算了,不然平白熬成老姑婆,可亏了大了。”
原本是极难为情的事,被慧平这么一说,怀瑾又觉得好笑的很,趴在慧平的肩膀上笑个不停,小声的道:“这是我娘不在了,不然就他这样的,我家门槛都迈不进去就被我娘让人拿棍子打走了。”
第39章
伍世青是说这尾牙要闹到第二日天亮, 整个伍公馆上上下下的男人都去了,就剩了一个厨房里打杂的老头, 据说是喝酒长疹子,去了看着不能喝也心烦, 就腰上别了个盒子炮,在门口看门。
电话响的时候, 慧平正拿了一本书坐在客厅的沙发里翻着,接了电话,那边是齐英的声音, 听着接电话的是慧平,齐英笑着在电话里喊道:“姑奶奶嘞!您亲自接电话呢!”语气不正经的很, 一听就是不知道喝了多少了, 背景的声音也是吵得很, 几个声音在问齐英的姑奶奶是谁。
慧平脸皮薄, 难免有些发红,不接他的茬,只是问道:“你打电话回来有什么事?”马上就听到齐英在电话里扯着嗓子喊:“老子今天鸿运当头,抽到大奖了!”
听了这话,慧平自然说道:“那恭喜你了,来年定然要发大财。”
然而虽然抽到大奖是好事,也不必这么着急的打电话回来,原来是奖虽然被齐英抽到了,却惹得所有人不服。不服什么呢?不服这抽奖的箱子本来就是齐英管的,封箱子的钥匙就在齐英的手上, 所以都说是不是齐英自己写了一百个名字丢进去了,所以才抽到他了。
当然,这是玩笑话,主要是都觉得两千块钱对于普通帮众来说是笔巨款,对齐英来说其实也就一般般,怎么就让他抽到了呢?!
反正所有人都起哄说要开箱看一下箱子里是不是有一百个写着齐英名字的字条,然而齐英表示钥匙没带身上,忘家里了,如此众人自然更不服了,一定要齐英让人把钥匙马上送过来,齐英原是想找吴妈的,不想被慧平接了电话。这都十一点了,吴妈早就回房躺下了,自然也就是慧平给他送钥匙了。
尾牙是在东帮的总堂口办的,慧平原想着将钥匙送过去给门房,让门房进去交给齐英就完了,不想到了以后只见两扇红漆大门敞开着,门房里压根就没有人,站在门口只听见里面各种声音如雷一般,歌舞声里,男人划拳吹牛的声音,各种粗口里还有女人的笑声。
慧平犹豫了一下,觉得答应人的事还是得办好,终究还是迈进了门槛。
进门是一条三人宽的青石板路,直通的是一个敞开门的正堂,所有的声音是从正堂的后面传来的,酒席应该就在后面。慧平走到侧边,将往后院的竹帘掀了一条缝,伸着头往外面看。
只见外面酒桌子连着牌桌子,不管是打牌的,还是喝酒的都是面红耳赤的模样,远远的搭了一个台子,上面几个舞女在跳着舞,台下还候着几个穿着戏装的,和几个吹拉弹唱的,真是中的西的齐全得很,不少身材婀娜的女子拿着酒壶穿插其中,给人斟酒倒茶,自然也有和爷们搂着抱着一起玩牌吃酒的。
慧平看了一眼,赶紧的缩回了头,也没看清齐英在哪儿,在帘子后边儿又站了一小会儿,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自己不合适进去找人,便将钥匙找了个边几放上,想着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回去了打个电话,告诉齐英位置,让他自己出来找就行了。
如此慧平将钥匙放好,便准备走了,不想也就是此时,一个男的从后边掀了帘子到了前面,抬眼看到慧平,便说道:“别家姐儿都在后面伺候爷们,你倒是会偷懒,躲前面来玩,被我逮着了吧。”
那男的四十出头,说话的时候嘴巴一张,那是一口的黄牙,喷出熏死人的酒气,就算不计较他说的话,便是这样子慧平见了便恶心,若是往常她是扭头就走,绝对不搭理的,但时下状况又不同,她不愿被人说太清高傲慢看不起人,若是这人是个爱胡说八道的,添油加醋说些不好的话传到伍世青的耳朵里,怕伍世青不好想。
慧平也未走,只是说道:“您误会,我是伍公馆的丫头,过来给齐爷送东西的。”
那男的一听是伍公馆的丫头,也是一愣,要知道能到伍公馆里做事的都是帮里极受器重的人,或者是这些人的家眷。
如此身份说明白了,本就应该完了,岂料那男的抬眼一瞧,只见慧平生的俊俏,又一副和颜悦色的模样,许是酒喝得多了,脑子也不清楚了,胆子也大了,竟伸手将欲抬脚离开的慧平给拦住了,道:“别走啊,你不是来给齐爷送东西的吗?没见着齐爷你走什么?”
若说方才是误会了,这便是故意找麻烦了,慧平难免脸色不好看了,心道自己确实不该来,然而也就是这个时候,却又有一人从帘子那边过来,抬腿便是一脚,将那男的踢得四脚朝天,在地上打了个滚,那人紧接着便是一声呵斥:“滚!”
那男的捂着被踢的肚子,哼都没敢哼一声,连连鞠躬后,连滚带爬的就走了。
慧平仔细一看,这人不是水生是谁?慧平抿嘴一笑,鞠了一躬道谢,道:“谢谢白爷解围。”
“有什么好谢的。”水生显然也喝了不少,脸色有些红,笑了笑说道:“齐英是喝多了,不然肯定不会让你来送东西,你也是给他脸,还真给他送。”
“我在电话里听他说话就知道他喝多了。”慧平笑着说道:“也是我的错,我就该把钥匙放个地方就走,回头打电话让他来拿便好了,不该逗留了这么一会儿,平添麻烦。”
话说到这里,慧平看一眼水生,道:“怎么赶巧你出来了?”
这是怎么赶巧了呢?水生擦了根火柴,点了支烟,吸了一口,低头道:“我跟齐英跟在爷身边儿,即便是有事,一般不会两个人都喝多了,我开车多,一般会少喝点儿,他们那些人也都知道,所以一般不劝我喝。”
慧平听了说道:“这条规矩好,不然可真没人出来接我了。”说完又难免埋怨道:“你们这里怎么也没个人看门,没人看门,门还就这么敞着。”
水生听了却笑,道:“这门从这堂口建起的那天起就没关过,这是帮规,天亡地破,帮派不死,此门不关,当年小鬼子打进上海,这门也这么开着,小鬼子都不敢进,谁乐意来谁来,有命进来有命出去,那是本事。”说完又冲着后面抬抬下巴,道:“就咱这一群流氓,还怕人来偷东西?”
好像是这么个理,关门防贼,上海哪个贼敢到这流氓窝里来偷东西?慧平听了也是直笑,又问:“齐英抽了个大奖,你呢?”
“我什么奖都没有。”水生道:“我就没把名字往里面丢。”
慧平问道:“这是为什么?”
许是多少喝了些酒,水生明显比平日里活泼了许多,仰头连着吐了三个烟圈,听着慧平乐得直笑,水生说道:“我跟齐英虽然不是堂主,没有分红,但名下挂了牌桌子,在舞厅马场,爷都给我们分了位置,不过我们常年跟着爷,事情都给别人打理在,钱还是照样是我们的,收入不比分红少,就是抽到奖,人家也眼红,我还得找法子输出去让他们高兴,费劲。”
慧平道:“你倒是比齐英聪明多了。”
水生听了眼睛往竹帘一瞥,道:“那谁都跟他一样蠢?”然后便见那竹帘一动,齐英从里面出来了,指着水生一脸蛮横,道:“说谁呢?!”
慧平见齐英来了,把钥匙递给他,却听齐英道:“你跟他有什么好说的?!”慧平抬眼见齐英的身后,水生衔着烟在笑,慧平也不想跟齐英分辩,只道:“就是碰上了,随口说几句话。”说完又道:“不是你让我来的吗?”
齐英闻言语塞,确实是他让慧平来的,打完电话,齐英已经被伍世青骂了一顿了,本来是说出来等着的,怕被不长眼的冲撞了,结果被几个人拉住了,一时没出来,再出来就见水生在跟慧平说话了。
钥匙给了齐英,慧平也没多留,回头就走了。
伍世青在总堂口是有房间的,夜里闹得晚了也就没回,直接就在总堂口睡下了。怀瑾估摸着应该是喝酒了睡得沉,到第二日中午了还没回。
一直到了下午约莫四五点了,怀瑾才在房里听见有汽车回来了,她估摸着车子是齐英开的,按着喇叭进来,吱呀得停住,怀瑾听着声音跑到阳台上看的时候,人已经都进屋了,等她照了照镜子,整理了一下头发再推门出去,正好听见伍世青的门啪得一声从里面关上了。
伍世青进了房间就没出来,晚饭也没下来吃,说是太忙了,然而不是说好了尾牙完了就收工了,还忙什么?
怀瑾拿着筷子问吴妈:“你们爷怎么了?”
吴妈翻了个白眼,一脸嫌弃,道:“他没怎么,可能是有病。”
这确实是很奇怪了,毕竟自从怀瑾进了伍公馆,但凡伍世青在家,除了上次他空腹喝酒肠胃炎犯了,还从来没有过让怀瑾一个人吃饭的时候。
晚上约莫十点了,怀瑾跑到阳台,见伍世青房间里还亮着灯,忍不住打了个电话。
决定增长些文化知识的伍世青其实早就抱着一本《小学语文第三册 》窝在单人沙发里,睡得打呼噜,只是忘了关灯,电话铃响了接起来,听着里面轻声细语的一声:“你睡了吗?”
伍世青瞬间精神的一个机灵,坐直了,道:“没睡!”
“我看你房里等亮着,也猜着你没睡,才给你打电话。”
“嗯,没睡。”
“你在干嘛?忙公事吗?”
“没,随便看点儿闲书。”
“什么书?”
伍世青丢了手里的小学语文,赶紧的抬头在自己那满满三架子的书柜里扫了扫,然后说:“《三民主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