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遇佳音
“拿了什么东西,说清楚。”
“洗漱包,换洗衣服。”
“去洗手间没有?”
“去了?”
“你仔细回想一下,洗手间里有没有什么不对。”
“我不记得了。”
段竹的手敲了敲桌面,他身体前倾,盯着她,“不记得就好好想。”
任臻安静了一瞬,慢慢闭上眼,尽力回想:“我那天进去的时候,梁艺璇的包还在床上,等第二天我回去的时候床上的包不见了,然后她就失踪了。”
段竹不说话了。
另一头监视室。
高大的身影林立在单面镜前,他目光紧盯着里面坐在段竹对面的人。
时柏年薄唇微掀:“艾比山地形复杂,湿地沼泽众多,那里一不小心就会迷路,更何况任臻是第一次来到西江,山的北边是公路,隔壁是居民楼,猜测凶手住的远,也很熟悉当地地形,能把尸体运上山,男性,身材高大。”
时柏年说着,发现身边的人都望着自己,他意识到什么,停下来,“抱歉,你们继续。”现在队里都知道他跟任臻的关系,为避嫌,这起案子从尸检报告出来的时候其实跟他已经没关系了。
……
段竹起身,通知任臻这几天电话保持畅通等他们电话,“你可以回家了。”
时柏年见二次审讯结束,他转身走出去,在门口等她走出来。
段竹打开门让她先出去,任臻迎面撞见时柏年立在门口。
时柏年看了段竹一眼,微微颔首,大掌抓住任臻的手,“我们回家。”
他牵着她下楼走出大厅,另一只手拎着她的行李箱,“车报废了,我们打车回去?”他的车子被泥石流冲刷掉下山崖,救援队捞上来的时候已经没了形状。
任臻点点头,像被提线的木偶,没什么很大的反应。
时柏年在路边拦下一辆车,打开后座车门让她先上去,把行李箱放在后备箱,随后也坐进去。
任臻靠在座椅里,目光空洞地看着前方玻璃,尽管很累很疲惫,却感觉总有一根神经在提着自己。
愣神间,一只手从腰后伸过来勾住她的腰,她还反应过来,一道力拉扯着她向右挪过去,她被时柏年抱在大腿上。
脸颊被一双大手捧起,他低头,高挺的鼻梁朝她压过去,滚烫的舌尖敲开她的贝齿,亲密掠夺!
“我想你。”
时柏年轻轻啃咬她的唇瓣,当着司机的面,眷恋狂热的深吻近乎烧掉他的理智。
气息交换,暧昧旖.旎的气氛充满整个车厢。
“先生。”司机师傅尴尬到想跳车下去,“请问你要去哪儿?”亲就算了,好歹先说一下地址啊。
听见陌生人的声音,任臻推开他的肩膀猛然回神,她抓住时柏年的衣领,微微泛红的整张脸都埋进他的颈窝,恨不得当场隐身。
时柏年抬头把家的地址报给司机师傅,面不改色揉了揉怀里人的脑袋,“先睡一会,马上到家了。”
任臻闭上眼睛。
……
二十分钟后,车子开进小区。
时柏年给司机付钱的时候她醒了过来,看到熟悉的建筑,她推门下车。
时柏年取下行李,拉着拉杆跟上她一同走进公寓楼,“晚上想吃点什么。”
任臻精神状况不是很好,蔫蔫的,电梯门打开,她按下顶层按钮,答他:“我不饿,想睡觉。”
“应该是感冒药的缘故,你早上就睡了几个小时,刚退烧是该好好休息。”
任臻靠在电梯上,闭着眼没说话。
时柏年握住她的肩,把人揽在怀里,让她靠着自己。
任臻双手垂落,闻着他身上的味道,她开口:“时柏年。”
“嗯?”时柏年低头,吻了吻她的头发。
“我以后不能跟你回家了。”
时柏年背脊一僵。
‘叮’的一声,电梯门缓缓打开。
任臻直起腰,没有解释她这句没头没尾的话,转身走出电梯,走到家门口,在智能锁上输密码的时候发现上面落了一层浅浅的灰尘。
原来他没有骗她,应该是很久没有回家了吧,妈妈说他住了两天医院。
时柏年站在她身后,因为她刚才那句话,他表情沉默冰冷,一句话没说。
任臻打开门,在玄关柜里拿出拖鞋换上,她手按开墙壁上的开关,‘啪’的一下室内照明灯全亮,她眯了眯眼,正要说我先上楼了,余光里客厅沙发上的一道黑影让她的心咯噔猛地一撞,两肩也跟着剧烈地抖了下。
时柏年看到她一副被吓到的模样,穿过走廊过去,顺着她视线看向客厅。
“爷爷?”
时锦程双手扶着一只手杖,坐在沙发上冷冷地看着他们俩人。
“回来了?”
时柏年把行李箱放在一边,“爷爷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不通知我一声。”
他说完才想起昨天下午答应了要回爷爷奶奶家陪他们吃晚餐,结果被局里一个电话叫走上山,也没来得及通知他们一声。
“你过来。”时锦程叫时柏年。
任臻隐隐觉得今天爷爷的气场和说话的语气不是很对,她悄悄扯了扯时柏年的衣角,看着他皱了皱眉毛。
时柏年拍了拍她的手,朝着时爷爷走过去,“爷爷我昨晚……”
“跪下。”
时柏年抬起眼皮。
“跪。”时锦程拿起手杖指了指面前的地板,老人满脸肃杀闻言,一副不容违抗命令的口吻,权当这里是他的军营。
时柏年面色沉静,他没有露出一丝一毫的情绪,两条笔直修长的腿一折,直直朝着地板跪了下去,发出‘咚’的一声。
时爷爷随即起身,扬起手中材质坚硬的黄檀木手杖用力朝着时柏年的背部砸了下去。
时柏年身体被那道力量砸的向前倾去,他的额角突然浮起青筋。
任臻捂住嘴,被眼前的这一幕吓到了,一时忘了动作。
“知道我为什么打你吗?”
时柏年的脸色煞白,那一杖又狠又准,直直朝着昨天被石头砸到的脊背上打了下去,他紧攥着拳头,努力缓解着震痛,“不知道。”
“海市玩的舒服吗?”
时柏年面色大变。
“你当初是怎么跟我说的?”时锦程的眼神掠过时柏年从未见过的阴测和冷意,“跟丁正出去的那几次也是为了找她吧?”
“这么多年,难怪你病情反复,竟满的一丝不漏!”
时柏年垂下头,一句话都不反驳。
时锦程扬起手杖,对着他臀部又是狠狠一下,再抬手时,身后任臻尖叫——
“别!”
她扑过去挡在时柏年身后,“爷爷,不要再打了!”
时爷爷身强体壮,每一下都铆足了力量下手,她看着都痛!
时锦程冷冷地握着手杖,看到她小声抱着时柏年的肩膀哭泣,面色依然波澜不惊。
时柏年怕爷爷伤害到任臻,便推开了肩膀上的手,挡在她面前,侧脸向后低吼:“你走远点!”
时锦程的黑眸闪了闪,他盯着时柏年,问:“你知道我为什么生气?”
时柏年垂下头,“对不起爷爷,孙子不孝。”
时锦程失望地摇头,说:
“一,你不诚实。二,你出卖朋友(丁正)!”
“二十多年近三十载的养育之恩,也换不回你的良心!”
时柏年双肩猛地一颤,他抬起头,看着时爷爷目光震痛恐慌,“您误会了爷爷!”
——
安静。
整个世界像是死了一样,没一点声响。
始终走走停停,离爷爷走竟已经过去了大半个小时。
任臻视线全模糊,她用手背擦掉眼泪,跑去柜子里拿医药箱到茶几上打开。
她半跪在沙发上,手去摸时柏年的衣角,“你把衣服脱了,我看看你的伤。”那三棍如果挨在她身上,她现在估计已经残废了。
时柏年木着脸,一动不动。
从爷爷走后他就一直这个样子,垂着头,呆滞地像是灵魂出窍。
任臻推了推他,“你听话,让我看看你的伤,把衣服脱了。”
时柏年像提线的木偶,双手抓住衣角,把衣服从头上脱了下来。
时柏年光着上身,面无表情地盯着地板发了一会呆,木然开口:“老婆,你说爷爷说的对吗?我真的是个白眼狼,是个不孝孙吗?”
他没听见回应,正要回头,感觉自己肩膀上一凉,有液体扑簌扑簌落在他身上,身后传来轻轻的抽噎声。
时柏年诧异地转过身,看见任臻握着云南白药喷雾剂,哭成了泪人。
他抓起茶几上的小镜子,看向自己的后背,原来背上除了被手杖打过留下的淤青,还有一条五六厘米的伤口,触目惊心。
看到她肩膀一抽一抽地盯着自己的伤口,就快要哭成了泪人。
时柏年赶紧把衣服穿上,把人从沙发上一扯抱在自己大腿上。
粗粝的指腹抹掉她脸颊上的泪痕,轻声安慰:“好了好了别哭了,就这点小伤你怎么还哭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