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西方木头
周海歌摇头。
“我看厨房有粥,饿不饿?要不要喝点。”
周海歌点头。
“那你坐着,我给你盛。”
周海歌乖乖坐着,她突然觉得生病也挺好的。
周海歌吃到第二碗的时候,程云回来了,见易伯洋在还愣了一下。
易伯洋走过去礼貌的将对联递上去,“阿姨,这是爷爷写的对联,您过新年刚好可以用上。”
“哎,太客气了,你们,要不今晚留下来吃饭吧。”程云很喜欢易伯洋,这孩子孝顺懂理招人疼。
“今天就不麻烦您了,海歌生病了,您照顾她吧,以后有机会一定来。”
程云没强求,易伯洋朝她颔首,又回头看了眼周海歌就回去了。
*
除夕夜这天,周海歌已经大好了。现在的过年不像小时候一样非常期待,好像就是把平时吃的菜多做些放在同一天吃,其实不是年味淡了,而是爱过年的我们长大了。
安城还是个没太开发的地方,对于放烟花爆竹没有太严格的规定。到了零点几乎各家各户都会放一串爆竹,劈里啪啦的,退鬼驱瘟。周海歌和周源掐着时间,在快到零点的时候也拿了串爆竹下了楼。
这个点楼下已经有不少人,周海歌还拿了一把烟花棒。
“等会儿你放那个爆竹,我不敢。”周海歌把打火机丢给周源。
“姐,你大你来点,我害怕。”周源怂了。
爆竹一旦点燃就毫无方向的乱炸一通,点火的瞬间是最可怕最危险的。
“你是最勇猛的男生,你可以的。”周海歌双手握拳给他打气。
“姐!我可是你唯一的弟弟,你舍得吗!。”周源夸张的朝周海歌伸手,一副生离死别的样子。
周海歌笑骂一句:“我还是你唯一的姐姐呢。”周海歌没再理周源,摁亮手机屏幕,还有五分钟就要迎来新年了。
周源虽然人贫,做事还是靠谱的,此时已经将卷起的爆竹铺开,蹲在旁边等时间。
周海歌笑着往手心呵气,白雾一下子就消散开来,她点了根烟花棒,火星轻溅,像坠落的星子。
一根烟花毕,周海歌搓了搓手,一瞥眼看见了站在斜前方的易伯洋。
他手中点着根烟,明亮的橙花在他指尖绽开,他倚着一棵树,眼神不知看向何方,静默如雕塑,这边欢笑喧闹,他那里却孤寂苍凉,在寒冷的冬夜,万家团圆,灯火通明的时刻,他却独自站在夜幕的深邃中。
周海歌的心有些抽疼。
她捏了捏手中的烟花棒,朝他走过去,走近时听到他手机铃声响起,大约是朋友打来的,他叼着烟听着对方说,偶尔含糊应两句。
等了一分钟见还没挂断,周海歌轻轻走过去,易伯洋抬眼看到了她。
“稍等。”易伯洋对电话那头的杜维言说了句,用手压住听筒,叫她:“海歌。”
周海歌原本只想把手上的烟花棒给他就走,没想到他停了通话。
周海歌抱歉的开口,“不好意思啊,我就想把这个给你。”
易伯洋顺着看下去,是一根灰色的烟花棒。
他有些错愕,新年对于他来说其实和普通的日子没有太多区别,吃完年夜饭后,爷爷撑了一会儿就睡了,春晚他向来不爱看,就下来走走。大约是“每逢佳节倍思亲”,他竟也生出些孤寂之感。
易伯洋大三就接手了公司,这些年运筹帷幄,与各类人推杯换盏,将一个名不经传的小公司做成了如今的跨国型娱乐公司。这几年稳定下来原想将易爷爷接去北京照顾,但爷爷念旧不愿走,他几乎隔几个月就抽时间回来陪爷爷,过年也是呆在安城,但过早的磨砺大约就会让人丧失些美好,上一次碰烟花还是前年回家过年,见孩子们玩的开心,他也手痒买了些,点了根又觉得无趣,或许一个人的烟花就是这样的孤独可笑吧。
“嗯……祝你新年快乐。”周海歌怕打扰他打电话,将烟花递给他就走了。
“挂了。”易伯洋摁灭烟头,收了线。
摸到口袋中的打火机,拿出,摁了下机匣,火光“蹭”的跃起,易伯洋着实觉得自己放烟花有些幼稚,思绪转圜间还是将火焰凑近了烟花棒前的引纸。
“呲~”
烟花棒被点燃,耳边也传来“劈里啪啦”的爆竹、烟火声。
易伯洋抬眼。
前方有握着孩子的手朝天空发射烟花的爸爸,有四处奔跑指着漫天的烟花大喊“好像星星”的小孩,有捂着耳朵大叫“新年快乐”的年轻女孩。
这一瞬间
烟花升天,漫天星火。
易伯洋低头,手中的烟花棒已经燃尽,他的心却被点燃,忙忙碌碌这么久,他太久没见过这样的人间烟火了,突然间就有了种属于这世界的安全感。
一根烟花棒的燃烧时间是10秒,但却会迸溅万千星火,如果有人给你一根烟花棒,那是她想告诉你,我想给你满天繁星。
易伯洋抬眸看向不远处举着烟花棒的周海歌,喃喃道:“新年快乐。”
第十章
第十章
周海歌坐在椅子上,脚尖在地毯上画圈,绒毛全部翻过来后又将它抚平,来来回回好几次,终于抬眼往卫生间看了眼。
一场电影刚刚结束,女卫生间人潮拥挤,正排着长队,反观男卫生间,进进出出畅通无阻,周海歌真心觉得全世界都应该多弄几个女厕所。
周海歌轻叹一口气。
国际孤独等级表说,孤独的第四等级是一个人看电影。但周海歌不觉得,她看电影喜欢等到电影职员表都播完黑屏后,全电影院只剩下自己时才走。
但是她的朋友都是电影结束后就走,虽然会迁就她,但周海歌总觉得让别人等自己,自己急得慌,反而丧失了原本的乐趣,所以和朋友看电影时,她从不多停留。
春节期间贺岁档蜂拥而上,周海歌和刘芯彤以及郑青云三人,今日约来看了最火的那档探案题材的电影,电影结束两人去了洗手间,周海歌则坐在外面的休息椅上百无聊赖的等她们。
周海歌用脚掌将翻开地毯的绒毛抚平,掏出手机打算在豆瓣上看看影评。
每次看完悬疑电影再看影评,都会怀疑自己是不是没带脑子,完全没看出那些细节。
一个叫“小鸟叽叽”的用户分析:【那个女孩用餐勺敲桌子,其实是因为她听到了埋尸体时的声音。】周海歌歪头想了想,好像是有个这样的镜头,当时她还在想为什么导演这么傻逼,敲桌子还要搞个特写,这样看来其实是自己傻逼。
周海歌滑了滑界面,打算看下一条,恍惚间好像听到有人叫她。春节的电影院人声鼎沸,周海歌抬头搜寻了一圈,没看到熟悉的人,怀疑自己听错了,正准备低头,又是一声。
易伯洋从影厅一推开门,就看到周海歌坐在椅子上皱着眉看手机,易伯洋唤了她一声,周海歌应声抬头正往这边看来时,一个人从他前走了过去正好挡住了视线。见她又要低头,易伯洋往前迈步又唤了她一声。
“海歌。”
易伯洋走近。
周海歌转头对上一个穿着黑色羽绒服的人。
“伯洋哥。”周海歌惊喜的站起身。
“你今天也来看电影呀。”周海歌问道。
早知道就邀请你了。
“嗯,你一个人吗?”易伯洋笑答。大概是看电影的原因,易伯洋今天戴了那副银边眼镜,看起来比平时更成熟。
“没有。”周海歌往卫生间的方向指了指,“和朋友一起的,她们上厕所去了。”
“你看的是哪部呀?”周海歌问。
“《XX》。”
“我也是诶。”周海歌闻言,晃了晃手上捏着的电影票。
周海歌突然想到刚才在豆瓣上看到的分析,肯定不会只有自己没看出细节来,她仰头问:“你注意到电影里那个小女孩敲桌子的镜头了吗?你猜猜有什么用?”周海歌一脸得意,就等着他说“不知道”。
“嗯……我猜,应该是女孩看到埋尸体了,之前不是有她起夜上厕所的场景吗,这应该是伏笔。”
“啊……”周海歌泄气。
见女孩神情,易伯洋嘴角提笑,“怎么?”
“我刚才看豆瓣分析也是这样说,你们都是怎么看出来的,我怎么都看不出来。”周海歌是真的疑惑。
易伯洋指节轻推镜框笑道:“其实电影镜头很多都值得推敲,对于悬疑电影来说,容易忽视的小细节大多都暗含伏笔或者留给观众自己思考,要想了解它的含义,其实你回来自己琢磨一下大都想的通。”
易伯洋顿了下,继续说,“但其实很多影评人对电影的理解都是自己的想法,很多导演在设计镜头时也常常是没有特定意义的,更多是出于某种偏爱或者是为了效果,你自己愿意思考的话,那就是另外一个角度。”
周海歌歪头:“唔……就像之前我看到过的新闻,一场考试用了某位作家的一篇文章当阅读理解题,让同学分析为什么文章中主人公的心情是蓝色的。后来有人采访作家,原来是作家当时写作时,刚好看到家里蓝色的窗帘。”
“但也不能否认同学们对‘蓝色’的理解,其实都各有意义。”
“对不对。”周海歌看着易伯洋,眼睛里神采奕奕。
易伯洋听了女孩的理解,笑着点头:“没错,很棒。”
周海歌摸了摸鼻尖,笑得羞涩。
“你是周海歌?”
一道男声插了进来。
循声往右看去,一个穿着灰色羽绒服,带着棒球帽,手里还捧着一大桶爆米花的男生正不确定的看着周海歌。
“……宁然?”周海歌伸出一根手指,试探的喊着。
“没错是我,好久不见,我都快认不出你了。”见没认错人,宁然爽朗一笑。
宁然高二退学后,周海歌就没再见过他,想到当初他的退学,周海歌有些尴尬,含糊应了一句。
“这位是?”宁然这才注意到周海歌旁边还站着一个英俊翩翩的年轻男人。
“哦,是……”周海歌刚想说话,就被宁然接过了话头。
“是男朋友吧。”宁然笑道。
周海歌听他这样说,楞了一瞬,下意识抬头看向易伯洋,易伯洋神色淡淡的看不出情绪。
宁然倒是自来熟,热情的很,还腾出一只手来,“你好啊。”
“你好。”易伯洋礼貌的握住。
宁然还想开口说什么,一个长相甜美的女孩走过来挽住了他的手臂,宁然对女孩温柔一笑,转头对周海歌说:“我女朋友来了,我们就先走了,有机会再见。”
见宁然离开,周海歌舒了口气。
易伯洋转头看着周海歌,若有所思。
宁然前脚刚走,后脚刘芯彤和郑青云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