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坞纸家 第64章

作者:樱桃煎 标签: 情有独钟 市井生活 甜文 种田 现代言情

  几遭下来,令约也懒得理会,专心鼓捣竹子。

  然后他就换了招式,一会儿差阿蒙来院里送些杏果儿,一会儿让秋娘来院里送些蜜饯甜糕,秋娘还背着人劝她莫与他怄气,以至于郁菀都看出不对,问两人究竟闹什么别扭。

  故而眼下,接过桃子的令约只是语塞,神情复杂地看上好一会儿,轻叹声。

  那道士但笑不语,告辞离去。

  ……

  回屋许久,令约仍蹙着眉,实在琢磨不透这人的别扭脾气从哪儿来,稍有不如意就赌鳖气不搭理人,上回这般这回还是这般,就不能好生说几句么?

  从没有人这样气她。

  越想越怄,她索性趁人不在,抱起竹篮去了屋后,放到小院门前的月季阴影处再回前院。

  再也不收了,连话都不愿与她说,何必再送她东西?

  气吼吼的样子直维系到郁菀回来,郁菀一见,打趣她:“谁招惹你了,少见你气成这样。”

  令约一醒,赶忙压下不悦,重新变回往日平静无波的状态。

  郁菀无奈摇头,心想果真还是霍见渊有能耐,能把个冷静姑娘气成这般模样,同时又有些不喜,毕竟那小子真惹得她家姑娘不高兴了,这哪儿像话?

  她还不知,她家姑娘心里正记挂着某个不像话的,想知道他回来见到那筐桃子后如何反应,是悄默默咽下委屈呢,还是又来前头晃悠?

  然而,日头走过大半,直到酉时也没能听见他们回来动静。

  令约一度怀疑是她听错,去廊上瞧了眼马棚,马没瞧见,倒把贺无量瞧回来,再等上会儿,阿显也到了家……

  飨饭后,阿显因明日得月初假,不必着急做功课,便去屋后溜了圈,结果得知云飞未归,只好无趣折回。

  回院时,正好捉到秋千上发呆的某人,快乐跑去:“我帮阿姊推秋千。”

  令约却没精打采收回目光,跳下秋千:“你自己玩儿罢,我烧水沐浴去。”

  阿显面露可怜,等人进了屋,瞬间眼睛一亮,脱了鞋站去秋千椅上摇起来。

  是夜,对面小楼只秋娘屋里有一抹光亮,不久熄灭,令约在窗边等干了长发,躺去床上时还在发闷。

  他去送行,送到自个儿也去京城了么?

  约莫是古怪情思作祟,昏昏睡去后竟在梦里见到霍沉。她手里不知为何拿着他的玉笛,他似乎想开口叫她,但堪堪吐出个“贺”字,她就拿玉笛敲一下他脑袋,再叫,再敲,如此循环往复,整夜脑子里都是霍沉“贺贺贺贺贺贺”的声音……险些听魔怔。

  醒来时分,迷迷糊糊听见底下有谈话声,她支起身听了会儿,觉得是有外人来,紧忙起身梳洗。

  下阁楼,到板壁后才听清堂中人说话。

  “来前未下拜贴,叨扰府上,还望贺兄见谅。”

  “哪里哪里,骆兄客气,不过是出门晚些碍不了事。”

  贺无量一如既往地只知客套,不会说话,令约偷笑下,试探着探出头。

  从她这里瞧出去,只能见到秋娘跟一个美妇人,以及背朝她坐着的两个男人,虽是背影,但她一眼就认出近门那个……可不就是昨日失踪的霍沉么?

  这是做甚么?

  她恍了恍神,正这时,那头的秋娘瞧见她,悄然拍了拍骆云氏肩头。

  骆云氏抬眼,见到令约的瞬间欣喜亮了眸子,一时间喜形于色忘了克制,直接开了口:“这位便是令爱罢?”

  此话一出,众人皆转头看去,令约教这阵势吓得出来堂中,不知所措地晕红脸颊,郁菀心底唉哟声,忙将人解救来边上,趁众人静默,教她见过两位前辈。

  此二人正是霍沉舅舅、舅母,今次前来是为探望。

  令约面上乖巧,心底却波澜不止,问完好即刻扫向霍沉,他也望着她,眼里似乎还郁着委屈,她见不得,故又垂下眼帘。

  骆云氏眉开眼笑地打谅着她,欢喜时不忘给对面坐着的骆原使眼色。

  ——数日前,两人收到霍沉从宛阳派回的信,信里头,他们这位比万年铁树还要铁的外甥竟大大方方告诉他们,他要向心仪的姑娘求婚。两人大骇,暗觉不妥,但再往下看,知晓他是想先征得人同意再做其他打算,这才松了口气。

  不是想跟人私定终身便好,他们家可不兴这套。

  为此,骆原忙刼刼处理起手头事宜,计划此事过后带妻子去贺家拜访,骆云氏也派人备起见面礼。

  结果人算不如天算,没几日他们又收到付云扬来信,得知霍远身亡、外甥被请去衙门一事,当下动身赶来。

  昨日见到霍沉,见他果然心情不佳,便当他是在为他那冷血爹神伤,骆云氏替他不值,将人逮着好生开解番,交谈中始才恍然大悟,哪里是为这事惆怅,分明是因人家姑娘回绝了他!

  她竭力忍笑,但没忍住,心道谁让这小子在信中一副自信口吻?她还以为两人这是情投意合,只差捅破窗户纸呢,谁承想,被人家姑娘拒绝了。

  眼见着外甥越发郁悒,骆云氏强按下笑意,叫来丈夫商量对策,于是才有了今早的事……借着霍沉守株待兔的本事,掐准时候及早赶来竹坞,等贺无量离家时不速登门,将其再度堵回屋内。

  按他们来前所说,眼下她已见到令约,骆原也该“功成身退”了。

  果然,收到夫人暗示,骆原三言两语便与贺无量说妥,跟人去了纸坊,霍沉身为后辈自是随行,临出门前,回头看了眼令约。

  令约已教骆云氏笑得大气都不敢喘,等人去后,才听骆云氏道:“过年时就听阿秋说起,住所处有位西子似的姑娘,今日可算见着了。”接着看向郁菀,“夫人好有福气,家里不但有个俊郎哥儿,还有这样个标志姑娘。”

  郁菀何等通透,哪里不知这是什么情形,也笑吟吟夸捧回去:“哪里,我倒常听云飞提起令郎,道是卓尔不群,教人艳羡。”

  “哪有姑娘家好,那小子尤爱学他兄长,少年老成,没点孩子相。”骆云氏云淡风轻地提起霍沉,紧跟着夸起来,“不过他兄长业已及冠,如今稳重再好不过。”

  令约听着默默腹诽:什么稳重,哪里稳重,脾气臭得跟小孩子似的。

  骆云氏又道:“说来此事,我们见渊住在竹坞,有劳各位照拂了。”

  郁菀跟着客套:“这话岂敢当,见渊一身百为,我们想照拂都不知从哪处照拂起呢,倒是他时常帮我们。”

  两人你来我往,偶尔秋娘也插两句话调节,愈发说起劲儿来,到最后哪儿还有令约的事,她便坐在郁菀边上憨想:早知如此也该早些起的,不然也不至于饿着肚子听她们说话。

  正想,踏跺上突然冒出两个少年的脑袋,瞧出去,一个手里端着个竹篮,一个手里提着个油纸包……

  “打断下诸位夫人,”云飞在门边笑,“我们给贺姐姐送早饭来。”

  令约:?

  “瞧我们,来得早竟耽搁了阿约吃饭,还不及孩子们贴心,”骆云氏满脸歉意,看向令约温和劝道,“快去吃点东西罢。”

  令约偏头看看郁菀,离开座位。

  正堂里有客,她不便待在里头,便出屋领着两个少年绕去后廊上,往凭栏边一坐,问两人道:“怎会给我送吃的?”

  “自是晓得姐姐来不及吃。”

  “这是为何?”

  “咳咳,姐姐莫再问了,我们也是教人利用罢了。”说罢,两个少年齐齐放下手上东西,转头跑开。

  令约一怔,片刻后好似有所感知,侧转回身朝迴廊下看去。

  霍沉不知几时站来屋舍间的小道上,仰头瞧着她,她轻轻抓了抓凭栏,油纸里的包子飘出阵阵香气,更饿了。

  好一会儿,才听他委屈问道:“为何不收我的桃子?”

  不问还好,一问倒是提醒了令约——她还在怄他的气呢。

  她抿唇不语,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霍沉知她还在生气,蹙额道歉:“那日的事是我不对,我本没资格过问于你,你若不喜,往后我改便是。”

  她岂是气这个?竟连道歉都意会错她为何生气。

  令约烦闷起身,气哺哺俯视他,霍沉屏息,手渐渐合握成拳,生怕她将篮子里的桃子砸来他头上,孰料,她只砸给他三个字:

  “呆头鹅!”

  霍沉一愣,待他从这三个字上回神,廊上少女早已不见了踪影……

  作者有话要说:  珍惜一下这只呆头鹅,他马上就要进化了!

  ball ball快点进化吧,我真的好想快点完结,昨晚又没出息到把自己气哭(O_o)真的好想完结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三好娘子、山寺 3瓶!

第57章 荷叶绿

  往后几日, 呆头鹅大约是遇上了正事,每日早早的离开竹坞,日暮时才回来。

  令约只在芒种那日去纸坊时见过他一面,他刚出院门, 站在月季枝叶旁看往溪边, 两人短暂而沉默地对视眼, 她在心底默数三声, 不见动静便垂眸走开。

  到了初四, 郁菀与秋娘带着她一并去了城中, 准备过端午用的物什。

  小贩沿街吟叫, 巷陌里也闹闹嚷嚷, 两位妇人负责端午饮食, 此时先往鲜果市买杨梅, 计划包些杨梅粽,令约则被派去买菖蒲、艾草、雄黄酒一类。

  今日来时是阿蒙赶车相送, 故她没能带上她的小驴,眼下买来大束艾草和菖蒲, 只能握在手里。

  艾草气味浓郁, 她闻着闻着便蹙了鼻,使劲隔得远些,不料这举动引来声嗤笑。

  偏头看去,景煦不知何时跟来她边上,折扇轻摇好不潇洒,笑眼睨着她,话却是和身后的随从说:“乘闲,替贺姑娘拿着点。”

  乘闲天生冷脸,青天白日着一袭黑衫, 走来令约面前索要艾草,说是打劫也不为过。

  令约拢了拢艾草,摇头:“不必,我一人拿便是。”

  景煦不置可否,使了个眼神让乘闲回到原先位置,后问令约:“姑娘现下去往何处?”

  “糟坊巷。”

  “巧了,在下正不知往哪儿去,如此便跟姑娘一程,贺姑娘可介意?”

  “……”

  不知去往何处,何来之巧?遇见谁都能巧罢。

  令约腹诽声,回绝不得便摇了摇头,算是默许下,往前走了几步,忽问他:“寒公子不回家过节么?为何还待在宛阳?”

  瞧便是富贵人家的公子,逍遥又自在,就算不家去,宛阳也不像是能留住他的地方。

  “嘶……”景煦牙疼似的吸了口气,“都说了不姓寒,你只唤我寒去便是。”

  哦。

  “不家去自是我不肯回,你有所不知,我那兄长是天底下最爱管人的人,不回去总能少挨几句训,我那娘更是无情,我胆敢回去她必催我娶妻,不回不回。”

  说起家中事,景煦万般弃嫌。

  “至于为何还待在宛阳?”他眉头挑了挑高,“怎么听贺姑娘的意思,像是巴不得在下快离开?”

  令约:“……”

  倒也不是这等心思,只是一见他难免会想起那日呷飞醋的人……而后便想,倘他那日没有出现,那人也不必盘问她,他们也不必不欢而散,近日也不必闹得这般难堪。

  虽说她已跟那人怄过无数回气,但只有这次,不知怎么的就生出那样大的火气,还当面撒了出来,事后想想,既难堪又滑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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