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咬春饼
佟辛:“……”
他哈哈大笑,伸手拍了拍她后脑勺,“逗你的。走吧,吃蛋糕。”
两人就坐在绿化带供游客休息的石桌上。蛋糕很小,蜡烛,刀叉一样不少。佟辛诧异,她还记得,那次给他过生日,他一副毫不上心的模样。
似是看穿她心思,霍礼鸣抬头看她一眼,“十八岁第一天,不受委屈。”
男人年轻的面容上透着全力以赴的认真,因抬头的动作,额间隐隐泛出性感的纹路他的眼眸如黑瞿石,不经意间,流光溢彩。
佟辛心里升起沸腾狼烟。她心跳加快,忽然说:“我成年了。”
霍礼鸣手一顿,火焰熄了,他“嗯”了声,“恭喜长大。”
佟辛反问:“你成年的时候,做了什么?”
霍礼鸣眉眼顿时鲜活起来,“打架进医院,断了两根肋骨,在床上躺了一个月。”
佟辛处变不惊,眉眼清亮透彻,誓要问出自己想要的答案,“你没泡妞吗?”
霍礼鸣愣了下,随即失笑,“喂,小妞。我会告状你家长的啊。”
佟辛依旧镇定,白皙的脸庞不见一丝不好意思的红晕,“你告吧,我就说是你教的。”
霍礼鸣啧了啧,“我还给你买蛋糕了,小白眼儿狼。”
蜡烛点好,小火焰映亮佟辛的脸。余光漾进眼睛,愈燃愈烈。霍礼鸣端着蛋糕,听到她猝不及防地问:“你以前女朋友都长什么样?”
蛋糕差点脱手摔落,霍礼鸣的舌头仿佛被勒住。他能说,他没正儿八经地谈过恋爱吗?主动追他的倒是多,但他这人天生不爱钓妹子,一是怕麻烦,二是习惯了一个人。与其为面子找个寂寞,倒不如坦荡一点,别祸害女孩子。
霍礼鸣自己有姐姐。
他很能共情,女孩子,就是应该被宝贝的。
但现在……是会丢面子的。
佟辛的目光像两束激光,誓要把他的秘密照亮得一览无遗。霍礼鸣定定的,没回答。佟辛倒是挺坦然地点点头,“我知道。”
“……”你又知道什么了。
“你喜欢富婆。”佟辛说。
霍礼鸣差点没气笑,索性顺着话承认,“是啊,我这职业不容易,吃青春饭,身体一天一天被掏空,趁年轻多赚点吧,我做梦都在想,什么时候遇见个大富婆为我赎身,让我提早退休呢。”
他说这话的时候,明显是调侃,差不多得了,霍礼鸣收了收情绪,“别乱猜,许愿吧。”
佟辛的内心像一片涨潮的夜海。无声的浪推她去远方。没有启明星,也没有辨别方向的灯塔。
一切都是未知的。
可这是一个女孩儿,离勇气最近的一次。
她的心尖烧滚,翻腾出岩浆,足够照亮自己披荆斩棘的路。喜欢这个词,不该被辜负。
至少,她不想辜负自己。
佟辛在烛光里双手合十,许愿:“祝我早日成富婆。”
五个字毕,她睁开眼,目光笔直明亮地看向霍礼鸣。
第30章 十八岁(2)
第29颗
几缕阴云悄然遮月, 江面传来厚重的轮船长鸣声。夜风轻抚江水,带着凉意吹开少女额前的头发。
佟辛的眼眸剔透,一点不比天上月光逊色。
这么直白的暗示, 再不明白,就是真装糊涂了。但, 明白是一回事, 宣之于口又是另一回事。
霍礼鸣太清楚, 佟辛现在的情况, 就像跃跃欲试的浪花随风舞摆。可以汹涌澎湃, 也能悄然止息。
她这个年龄,可以做的事情有很多。
但,最重要的, 绝对不是这一件。
霍礼鸣不想伸出推波助澜的手,但这一刻,在炙热虔诚的目光里, 分明感受到自己被温暖包裹。
他笑起来, 挺不正经地扬高眉梢, “可以啊,你的梦想真牛逼。”
佟辛:“……”
她心里忐忑,怎么还牛逼了?他是听不懂还是自己说得不够明显?那怎样才叫明显?直接大声说,我喜欢你吗?!
佟辛对上霍礼鸣的眼睛。
男人的眼神很硬朗,直勾勾地看着她。没有半分多余的感情。这么硬的目光, 就是一道无声的城墙堡垒。
佟辛的勇气一瞬泄了气。
她有点无解,脑子空白半秒, 然后有东西钻进来, 一团团的, 像浸了水的棉花, 又沉又重。
她后知后觉,这种东西,叫委屈。
霍礼鸣把蛋糕推高到她跟前,“来,吹蜡烛。”
佟辛没好气地鼓了一下嘴,够敷衍的。蜡烛没吹灭,还燃着。霍礼鸣“呼”的一下就给吹灭了,“好了,佟辛同学许愿成功。”
佟辛炸毛:“你干吗吹我的蜡烛?”
“好好好,点上,再吹一次。”霍礼鸣撬开打火机,“咔哒”脆响,蜡烛重新燃起来。他不再调侃,神色收敛认真,声音也沉下几分,“就一个十八岁,多重要。来,重新许愿,小姑娘正经点。”
佟辛默了默,仿佛知道了答案。
她一口气吹熄,说:“不改。”
霍礼鸣挺想拍拍她后脑勺,手都伸到一半了,又给缩了回去。佟辛低着脑袋,长发遮住眼睛。
“妞妞。”霍礼鸣倏地叫她,“高三了,好好学习。”
佟辛不放过任何机会,战火重燃,帅旗高挂,直直望向他,“好好学习有奖励吗?”
“……”
“没有啊?那考上好大学呢?这样有没有?”
“……”
佟辛等不到答案,小声嘁了嘁,“那你还让我好好学习。”
霍礼鸣不怎么坚决,“我四舍五入也算你哥哥吧,哥哥嘱咐妹妹,是出自对你的关爱。”
佟辛闭了闭眼,赌气道:“谁要你当哥,不要你这种爱。”
有那么点擦枪走火的苗头了,霍礼鸣静了会,两指点住她右肩,稍一用力,就把人给带转到正面。
他的视线自上而下,坦荡诚挚地包容佟辛的目光,“愿望都是以后实现的。小妞儿,好好学习。”
佟辛怔怔发呆。
男人全神贯注的样子,迷人又俊朗。霍礼鸣笑意隐忍,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与耐心:“好好学习,没准愿望能实现得快一点。”
这晚回到家,宁蔚比他还快,连澡都洗完了。单腿盘在沙发上,膝盖下露出匀称的小腿。她头发吹得半干,擦拭着毛巾回头看他一眼,笑嘻嘻地问:“没怎么样吧?”
霍礼鸣莫名其妙,“能怎么样?”
“你没被那小姑娘抽筋扒皮啊?”
这语气就不太让人高兴了,霍礼鸣皱眉说:“佟辛说话是灵活了些,但没有坏心思,你别总阴阳怪气的。”
“哟哟哟,还护起短来了。”宁蔚叹气,“千辛万苦找到的弟弟有什么用。”
霍礼鸣勾了条椅子,在她面前坐下,手肘撑搭着膝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宁蔚扫他一眼,定声问:“她喜欢你。”
霍礼鸣默了默,没否认。
宁蔚亦平静,“你怎么想的?”
霍礼鸣失笑,“我说有罪恶感,你信么?”
“信啊。”宁蔚由衷说:“妹妹是个乖女,有点小聪明,但一看,就是优越家庭里出来的孩子。”
干净的白球鞋,款式简洁但质量上乘的衣服,待人接物落落大方。佟辛这样的女孩儿,会让人想到“美好”这个词。
思及此,宁蔚又看弟弟一眼,“真表白了?”
宁静的夜晚,落地灯暖黄的光圈中,霍礼鸣语气平和,“她今年高考,成绩很好。”
宁蔚当机立断,“那就断了想法,别耽误人。”
霍礼鸣啧的一声,“怎么就叫耽误人了?我还能害她不成?”
宁蔚冷笑,“所以呢,你也报个高三,当个插班生陪她一块儿搞学习?”
霍礼鸣蓦地闭声,安静几秒后,他说:“我知道。”
“我跟她说了,好好考试。”
宁蔚哎的一声长叹息,“今晚有人要伤心喽。”
真不巧,某人还真说不上是伤心。
佟辛回到家,反倒平静下来。虽然结果不尽人意,但好像也没那么坏。她对今晚之行的定义,更多的是成全了自我。
霍礼鸣好像不是个坏蛋。
她这么明显的情绪表达,他都没有泛滥附和。若是个浪子,大概早就不正经了。这么一想,他还是挺男人的。
一顿细致透彻的分析完毕,佟辛盯着墙上摇曳的树影想笑。
这叫什么?
无脑吹捧。
她迈出的这一步,严格来说,并没有收获她想要的结果。但自己并不难过,甚至可以这么说,如果霍礼鸣接受了,或许才叫她失望。
喜欢这种事,搁佟辛这儿,憋不住。感性之余,她又有清晰的理性。她深知,她和霍礼鸣认识的时间不长,年龄吧,差得也有点远。如果不是有这份心思,换做任何一个男人身上,那就叫老牛吃嫩草。
想到这,佟辛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划破安静。单方面的喜欢这件事,或许这样,才是最合适的答案。
佟辛想到霍礼鸣说的那句“好好学习,没准愿望就实现得快一点”。那是正正经经的回应,也是藏匿温柔和余地的诱人。
佟辛第一次觉得,原来搞学习,是一块巨大的,香甜的蛋糕。她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翻身坐起,没睡意了,不多想了。
听他一次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