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咬春饼
一个爱打小报告的社会哥,谁要跟他试!
眼见着明争暗呛有那么点硝烟味时,社区阿姨适时插话,说了一大堆官方发言,最后留下两箱土鸡蛋当慰问,便要离开。
长辈走前边,佟辛拿着相机,慢吞吞跟在后头。
擦肩而过时,霍礼鸣忽地把人叫住,“嘿。”
佟辛转头看他。
这个距离比刚才近很多,他的皮肤纹理都瞧得一清二楚。不算白,但紧实干净,与他偏硬朗的五官相辅相成。
佟辛在他的双眸里,看到自己的身影。
正微微怅然,就见霍礼鸣倏然弯唇,带着薄薄笑意低声说:“慢走啊,佟紫薇。”
第5章 浮光雪(4)
第4颗
这梁子算是彻底结下了。
佟辛有怨气,给佟斯年发短信:“我再也不去参加社区送温暖了。”
一小时后,佟斯年给她发了一串红包:
[买糖的]
[买牛奶的]
[买裙子的]
[买发夹的]
最后一个:[妹妹乖]。
佟辛很有骨气地没拆这些红包,以表她今天被人说成是“佟紫薇”的愤怒。
晚上吃饭的时候,辛滟熬的那锅鱼汤很受欢迎,佟承望盛了一碗凉在一边,“辛辛待会喝。”
“斯年又加班?”佟承望瞅了眼卧室,“感觉好久没见着他了。”
“你还记得有这么个儿子啊。”辛滟给佟斯年留了菜,“说是要八点才回。”
“辛辛你今天去参加社区活动了?”辛滟问。
“嗯。”佟辛扒了一大口饭,“我替哥哥去的,帮人拍照。”
“正好,路上碰见胡阿姨,还嘱咐我让你把照片发给她。”
“我记得的。”
佟承望顺口问:“今天去的哪户送温暖?王婆婆那儿?”
“不是。”佟辛脆声答:“就那个新邻居啊。”
佟承望顿了下,“哪个新邻居?”
“不良青年。”佟辛脱口而出。
“辛辛。”辛滟适时提醒,“不许这样评价别人。”
佟辛瘪了下嘴角,“哦。”——打心眼是这么认为的。
“给隔壁小霍送温暖啊?”佟承望疑问,不解道:“他还用送温暖?”
佟辛仿佛找到泄恨的点,一股脑地说出口:“他就是很惨,很穷,父母也早逝,还有一个姐姐下落不明。”
“可我问了你小强叔,”佟承望匪夷所思道:“他那房子不是出租,是出售。卖给了小霍。”
佟辛无语。
佟承望回忆了番,当即确认,“没错,他跟我说了好一会儿呢,价格卖的不错,买家也爽快,一次性就给付掉了。”
佟辛差点握不住筷子。
买了房?还是全款?
那他还好意思要那两箱土鸡蛋!
佟辛细数新邻居身上的标签:社会哥、纹身男、爱告状、脸皮厚,还撒谎。他自己应该也很绝望吧。
辛滟惊讶,“买的啊?小霍看着很年轻,他做什么工作的?”
“鸭。”佟辛忽地出声。
餐桌安静,父母都望向她。
后知后觉,佟辛真不是故意的,她指了指离得远的碗,“妈妈,我想吃这个鸭。”
晚九点,外头的风又冷冽了些。
天气预报说晚上雨夹雪,新一轮寒潮即将来袭。
佟斯年打电话回家,说科室走不开,晚上就不回来了。佟辛有点失望,盼了一晚上,还想跟哥哥当面诉诉苦,那个新邻居是怎么欺负人的。
疾风拍打窗户,豆大的雨点跟裹了一层冰沙似的,硬茬茬地发出声响。佟辛在写最后一张试卷,被这变天的动静弄得集中不了精神。她抬头看了好几次窗外,然后放下笔,从柜子里找出两把雨伞,轻手轻脚出了门。
这个点,外面基本没什么人。气温比想象中还要冷,佟辛被兜头而来的寒风扑傻了,拢了拢外套,加快脚步。
往小区最西边去,一排大梧桐的最后一棵处,因地方偏,物业疏于打理,加之外墙的空地等待施工改造,这就成了“无人区”。
地上有一些废旧材料,下雨路滑,佟辛走得十分艰难,全部注意力都在脚下。等她抬起头时,三米远的地方,一道黑色人影骤然定在那,吓得她心脏狂跳,差点失声尖叫。
太黑,根本看不清是谁。直到他主动出声:“你怎么每次见着我,都跟见着野兽似的?”
声音太熟悉,佟辛不可置信,“是你?”
霍礼鸣走近两步,一脸雨水,看不出表情。
佟辛脱口纠正:“不是野兽。”
“嗯?”
“是怪兽。”
“……”
很快,佟辛警惕问:“你来这里做什么?”
霍礼鸣觉得可笑:“你能来,我就不能来啊?”
对立数秒,佟辛越想越不对劲,下意识地往前面跑。焦急忧虑全写在脸上,佟辛把遮挡的泡沫板挪开,看见狗崽子一只不少,总算松了气。
“怕我吃狗肉?”
“也不是没可能。”话是这么怼,但佟辛心里还是冒出一丝误会他的愧疚心。
“狗肉就不吃了。”霍礼鸣的声音和着雨声,“这么可爱,一屁股坐死得了。”
佟辛:“……”
霍礼鸣呵的一声,“就你这两块泡沫板,不出一小时,这些狗都会冻死。”
语罢,他动作麻溜地忙活开来,一手撑着伞,一手去搬围墙边的铁板。铁板有点重,雨势越来越大。霍礼鸣回头看她一眼,“过来,帮你邻居撑个伞。”
佟辛回过神,“哦”了声。
两人身高差有点悬殊,佟辛踮起脚,不够,还把手伸到最高,才勉强遮住霍礼鸣的头。霍礼鸣做事利落,用铁板把狗窝围成方形,再盖个顶,还细心地留了一条缝给它们透气。
小狗奶声哼叫,霍礼鸣伸出食指,勾了勾其中一只的下巴,“挤紧点儿就暖和了。”
佟辛看到他的侧脸,嘴角上扬,表情意外的温和。
“看傻了?”霍礼鸣忽的出声。
佟辛眨眨眼,说不出话来。
霍礼鸣拿过她的伞,又拽了把她的衣服,“过来点,别淋雨。”
刚才打伞的时候,大半都在他头顶,佟辛左肩淋了不少雨。佟辛默默抿唇,跟着他往前走。霍礼鸣走得慢,每一步都踩稳了才说:“踩这里,实心的,别摔跤。”
亦步亦趋走到水泥地,佟辛心里刚有点好感,就听他说:“跟个矮子走,真累。”
“矮什么矮。”佟辛不怎么坚决地嘀咕,“我一米六五了都。不像某些人,一把年纪了,身上没一块好皮。”
霍礼鸣啧的一声,“一把年纪?”
佟辛认认真真将他从头扫到尾,“我说错了,其实您看起来很年轻,最多六十岁吧。”
霍礼鸣停下脚步,眯缝了眼睛,语气也变缓拖长,“怎么说话的?”
佟辛蓦地一抖,完了,社会哥要让她见识暴脾气了吗?
三秒后,霍礼鸣倏地一笑,扬起的嘴角在这丝丝冰雨里,竟有了几分热腾腾的暖意。他说:“虽然我纹身,喝酒,打架。”
佟辛愣了愣,看向他。
“但我是个好男孩。”
短暂安静,“不是好男孩。”佟辛加重那个“好”字,然后轻声纠正:“是老。”
—
周一,佟辛起得比平日更早。
她戴好手套,捧着热好的牛奶,背上书包出门。一夜雨落,天是阴的,云层厚成一团,冬风冷飕刮脸。
佟辛往梧桐树的方向走,想先去看看狗崽们。还有差不多十米的时候,佟辛皱起眉头。
狗窝那儿围了四五个男孩,十岁模样,隐隐传来一阵哄笑。
佟辛定睛一看,倒吸凉气。
隐蔽的狗窝被他们发现,小狗崽被捞出三只。其中一个拎着狗崽在空中抛来抛去,“唷呵,云霄飞车!”
狗崽发出呜呜的惊恐叫声,夹着尾巴缩成一团。
这群熊孩子们哈哈大笑。
“你们干什么?!”佟辛冲过去,大声呵斥。
熊孩子吓了一跳,“不关你的事。”
近了才发现,地上的两只狗崽的眼睛、嘴巴被人用透明胶粘了好几圈,正在痛苦扭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