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甲虫花花
林嘉禾摇头:“没有。”
不过啊,这绿色又浓又艳,确实是她的追求目标。
路玲曼骄傲地睨了她一眼:“这可是我们朋友亲手赌出来的哦。”
何钏一听,扑哧笑了:“说半天,我以为是你赌的呢。”
陆玲曼目光立即转向他,眉梢一挑:“那又怎样,我们买下来了。买下来就是我们的。”
何钏耸耸肩,选择闭嘴。
王泉详拍拍陆玲曼的肩:“行了宝贝,人家要去看毛料了,别耽误人家时间了。你看看想喝点什么。”
陆玲曼这才把头扭回去看菜单:“这里能有什么好喝的啊……”
林嘉禾对何钏说:“走吧。”
他们走了几步,还听到陆玲曼嘀咕的声音。
“赌石就是碰运气,哪有厉不厉害之分,我在拉斯维加斯手气好了也赢过一堆钱呢……”
何钏回头瞪了她一眼,只可惜离得太远,对方没有收到。
转回头来,何钏叹气:“哎,那女的真是吵死了。”
“管她干嘛。”
林嘉禾不甚在意,朝院子里看了一圈,毛料都是随机摆放的,每一块都标了号码,但并没有按大小,或者表皮区分开。她朝就近的一片区域走去:“咱们围着院子,顺时针看吧。”
何钏点头,隔了会又问:“师傅,赌石算是一种赌博吗?”
林嘉禾想了一下:“我觉得不算。赌石是可以凭经验去‘猜测’的,而且,表现不好的毛料价格也不会虚高,所以赌石的风险其实是可控的。”
何钏冲桌子那边努努嘴:“可有的人就是来砸钱‘玩’了。”
“懂与不懂的人,赌石完全是两种感觉。”林嘉禾脚步停在毛料面前,石头表面的砂砾在光线下闪闪发亮,每一块都显得格外诱人。
她轻声感叹:“我是觉得啊,赌石比赌博更容易令人上瘾,尤其是毛料被切开的那一瞬间,可以印证你的判断是否正确……”
“爽。”何钏一个字总结。
“对,研究得越久,切开时越爽。”
今天是一个艳阳高照的天气,阔大的梧桐树冠遮出了一片阴凉,但还是有一大圈毛料暴露在外面。
林嘉禾从包里取出一顶折叠遮阳帽戴上,将头发在脑后绑好,视线找了一下,率先从一块大毛料开始研究起来。
之所以挑这块毛料,是因为它呈又大又胖的椭圆形,活像一只大冬瓜。近距离一看,这块毛料表皮还挺薄的,带子形分布着诱人的绿色松花,这样一说,又有些像西瓜。
林嘉禾带着一种轻松的心情,伸手拍了拍它。
这一拍,她的手就没离开,呼吸也安静下来。
这块料子属于黄砂皮,细细的砂粒丝毫不硌手,反而有种腻人的触感,像是在给手掌做一场按摩。
林嘉禾很相信自己的感觉,她一遍一遍抚摸这块石头的表皮。温温热热的,不知是在阳光下晒久了,还是她心理上感受到的。
何钏也沿着石头看了一遍,林嘉禾没有讲解,他就在一旁等着。
这段时间他也陆续接触过一些毛料了,这块冬瓜毛料在他看来,表皮细腻,有绿色松花,个头也够大,如果切出好料子不愁做不出好产品。
其余的,他也不知还能再看什么了。
不过,他很相信林嘉禾,她两次赌石,一次春带彩,一次苹果绿,其实都算是大涨。除了经验原因,何钏觉得她是很能塌下心来的人,在人们迫不及待拿金钱去衡量石头价值的时候,她愿意倾注心力,去感悟这块石头的“灵魂”。
如果翡翠有灵魂的话,它也只会让懂得欣赏的人读懂吧。
林嘉禾看了约半个钟头,才恋恋不舍移开目光,换了个位置,仍旧回头望着那件“大冬瓜”。
何钏忙问:“师傅,你看上了那块毛料是吗?”
林嘉禾说:“感觉很好,就是太大了。”
何钏:“那块石头肯定一百公斤往上了,价格应该不低。”
林嘉禾轻轻点头,她心里清楚,就凭她现在的积蓄,如果拿下那块“大冬瓜”,其他再有好料子,她恐怕就没能力收了。
而她现在除了赌涨翡翠以外,还需要考虑能否快速变现的问题。毕竟六月初她就要去参加缅甸公盘了,那里好石头更多,所以她不能把大量翡翠积压在手里,要么按明料出售出去,要么做出的货品要特别好卖才行。
如此思量着,林嘉禾说:“我再多看看,这刚第一块。”
何钏说:“你放心看吧,我帮你盯着那块,跑不了。”
第20章
林嘉禾接下来选择着看了一些毛料。
她首先放弃了个头太大的, 那些动辄几百公斤的,有些尽管表现不错,可开解起来太费工费时, 适合自己有公司的人慢慢边切边卖。
其次,她没有看一些表现太扎眼的毛料, 那些水口翠绿欲滴的, 松花密集显眼的, 人人都感兴趣,标价自然也跟着高涨,她就不凑这个热闹了。
说到底, 林嘉禾其实还是带着一种“捡漏”心理的。这里石头这么多, 她希望在表现中庸,价位略低的石头里,选出与自己有缘的那几件。
林嘉禾看上的第二块石头, 是一块铁锈皮,标号是28号。
远远瞧见它的时候, 梧桐树的阴影正好将它罩住了, 林嘉禾误以为它印上了树影,等离近了, 才发现这块石头表皮就是这样不均匀的铁褐色。
何钏在一旁也说:“这块石头像是生锈了。”
林嘉禾打开手电,边看边讲:“一般铁锈表皮的毛料, 发育过程中含铁量比较高。内部如果有色,一般也是团块状的, 比较浓郁的颜色。”
她将石头细细看完一遍, 何钏抱着石头试了试重量。
“还挺沉,20公斤往上。”
林嘉禾整体打量这块毛料,皮壳上只有一些铁锈斑点, 松花蟒带半点也无,表皮也很厚,手电压下去,根本看不到里面的光亮。
表现相当差劲,以至于她根本无从判断这块石头的场口。
事实上,这块石头真的很像路边随便搬来的。
林嘉禾琢磨片刻,转眼看见付老板就在不远处坐着,于是走过去询问了一下。
通过那块春带彩,付老板对林嘉禾印象深刻,知道她是个行家,态度也好了不少。他解释说这批石头是他和几个朋友共同的存货,他也说不准是哪个场口的了,不过他让林嘉禾大可放心,这些料子几乎都是老场口的,他有专门的渠道,一般的货源他还看不上呢。
林嘉禾点点头,又走了回来。
何钏跟着问:“那个付老板,他有这么多毛料,为什么不自己开个店呢?”
林嘉禾说:“他这种啊,属于‘倒爷’,一般都在缅甸边界来回跑,钻一些空子把毛料运回来。他们一般都不开常店的,找地方把货卖出去就算完事。”
何钏说:“感觉他之前那批毛料还挺靠谱的。”
“是啊。”林嘉禾轻轻说了声。
本着对付老板的信任,林嘉禾重新看回这块铁锈皮毛料。看久了,这敦厚简朴的皮壳竟也顺眼了起来,甚至透露出一种深藏不漏的气质。
林嘉禾心里想好了,如果这块料子每公斤单价不超过万元,她就买下切开瞧瞧。
又接连看过两块,林嘉禾瞧见班强风风火火的过来了。
班强找到林嘉禾这里,跟她打了声招呼,然后问:“怎么的,看好哪件了?”
林嘉禾站起身来:“随便看看,还没定下特别喜欢的。”
班强望着院子里的石头:“看着还不错啊,一件件都挺老的。”
林嘉禾说:“嗯,这个老板货源很靠谱。”
班强撸起袖子,说:“行,你看吧,我去那边瞧瞧。”说着他一摆手,朝几人围着的一块窗口翠绿的毛料走过去。
林嘉禾站在原地伸了伸腰身,看到这时院里的人更多了,有不少都是熟面孔。除了班强和陈岩水,还有卖给她那块飘花翡翠的老赵头。
赌石这行,其实圈子不大,一般哪里有好货,大家相互一传,很快就都聚过来了。
林嘉禾抬头看着树叶空隙里的日头,正了正帽檐,她想,颜威也快到来了吧。
在院中央的树根底下,林嘉禾看上了第三块毛料,标号是66号,比较吉利。
当然,这只是很小一部分原因,更多的原因是这块料子的表皮很薄,石头一端用手电筒一打光,绿意隐隐透出来。
把手电筒移开,这块石头表皮又很低调,松花只有稀疏几朵。
这块石头半大不大,约五十公斤,通体是细腻的白砂皮,林嘉禾天然对白砂皮有好感,打眼一看便觉得这块石头很符合她的心意。
接下来,她让何钏拿着手电照着,她一边仔细研究表皮,一边给他讲解。何钏蹲在她右边,原本听得认真,突然察觉到什么,抬起脑袋向林嘉禾身后望去。
林嘉禾顺着他的目光转身,首先看到了笔挺的黑色裤子。她慢慢抬高头,颜威一动不动站在原地,压低头,视线和她对上了。
颜威今天也带了一顶帽子,帽檐一遮,他的五官立在那里,显得十分精神。
林嘉禾率先对他笑了笑:“颜老师,你来啦。”
颜威眼神很轻松,说了声:“来了。”然后他迈动脚步,直接来到她左边蹲下了。
林嘉禾视线追随着他,几秒之后反应过来,才开始对何钏介绍:“这位是——”林嘉禾看着颜威的脸,不知道该怎么称呼。
颜威说:“朋友。”
林嘉禾点点头,转过脸对何钏说:“我的朋友。”
何钏立即“哦”了一声,脑袋上下点了点,配合着富有深意的眼神,就是一副我懂的表情。
林嘉禾一本正经说:“我这位朋友看翡翠很厉害。”
何钏嘴角仍旧笑着。林嘉禾把他介绍给颜威:“这是我的雕刻师。”
颜威点了下头,对何钏说:“你的葡萄雕刻得不错。”
何钏笑容一下子惊喜了:“真的?你看到了?”
颜威说:“构思也不错,配得上那块精品翡翠。”
何钏嘿嘿笑,摇晃着手里的手电:“我也是第一次刻葡萄,就是看那个颜色合适。最近我在刻一个大的五毒摆件,也是看那青白的颜色合适。”
颜威问:“用那块切垮的乌砂皮?”
“是啊,刻出来还有得救……”何钏话说一半,“哎”了一声:“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林嘉禾隔在中间,心里也动了动。确实,她赌石以来的一举一动,几乎都在颜威的眼皮底下完成的……
林嘉禾对何钏说:“我有点渴了,这里有卖水的吗?”
何钏注意力转回来:“我去要壶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