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啦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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闹钟响了,又很快就停了。
今天的闹钟怎么自己就关了?
唐辛子迷迷糊糊地想着,总觉得身上有什么东西很重。像是被什么给绑住了一样,浑身都有些不自在,连动弹也有些困难。
她被折腾地烦了,索性猛地翻了个身,耳边忽然传来一声闷哼。
她唰地一声睁开眼睛,反射性地用力踹了一脚,旁边那人噗通一声直接掉了下去。
唐辛子这下终于清醒了。
“阿、阿介?”她惊呼一声,手脚并用地从床上趴了过去。
“你没事吧?你怎么在我房间里?”
山田优介默默地扶着腰从地上坐了起来,一脸委屈。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已经是唐辛子第二次踹他了!
上次还好,只是踢了他一脚,这次先是打了他一下不说,居然直接将他给踹下去了。
是该怪床太小还是她太凶猛?
山田优介突然有种预感,以后的日子里恐怕有的磨。
……
“昨晚我回来的时候,你在客厅里睡着了。”他打了个哈欠,重新躺回床上,伸手就去拉被子,动作十分自然。
“所以是你抱我上来的?诶等等,你怎么又上来了?回你自己房间去睡啦。”
她不提还好,她一提,山田优介顿时就耍起了无赖。
他翻了个身,滚到她身边,手脚并用地抱着她,像个八爪鱼一样。唐辛子原本都坐起来了,却又被他拉着往下躺了一些。
平时在外面高冷到不行的家伙,此时却像个小孩子一样抱着她不撒手。
他闭着眼,迷迷糊糊地不满道:“我已经有好几天没见到你了。”
“……”唐辛子总算知道为什么昨晚她会梦到被石头山压得喘不过气来了。
她有些无奈地拍了拍对方的手臂,试图起身。
“乖,松手,我得起床去上课了。”
山田优介把脸埋在她发间,回应她的是手上更紧的力道。
他闷闷道:“……再抱一分钟。”
唐辛子无奈地笑了,看在对方累到昨晚回来后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的份上,她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抱就抱吧,她也好久没有看到山田优介了,说不想他是不可能的。
……
然后唐辛子静坐了五分钟,对方依旧没有要松手的趋势。依旧像是个八爪鱼一样挂在她身上。
“阿介,我会迟到的。”
她无奈地伸手,想拍拍他的脸,结果一碰上才发现烫手地不行。
唐辛子顿时吓了一跳。
“你发烧了?”
山田优介皱着眉,意识迷迷糊糊地。“没有感冒……”
“说什么胡话呢。谁在问你感冒的事啊。”唐辛子这会也顾不得其它了,一把将他推开,光着脚跑到书桌前,从抽屉里找出了一只体温计。
“先给你量一下体温。”
山田优介立马裹紧了被子,抗拒地摇头。
“不量。”
唐辛子面无表情地扯掉他的被子,拒绝地十分干脆。
“不行。这个得听我的。”
山田优介:“……”
最终山田优介还是屈服了。
看着他心不甘情不愿地脱掉上衣方便她测量的那一瞬间,唐辛子甚至有一种自己在强抢民女的感觉。
明明之前这家伙还成天赤着胳膊在她眼前晃悠来着。这会怎么突然又这么不配合?
……
“38.2度,确实发烧了。”
山田优介闷闷不乐地裹着被子,只露出一双清澈的眼睛,声音也有些沙哑。
“糖心,我可不可以不吃药啊……”
唐辛子瞥了他一眼,“你觉得呢?”
山田优介煞有介事地点头:“我觉得可以。”
唐辛子有些哭笑不得:“你一个大男人,是怕药苦吗?”
山田优介没说话,唐辛子便当他是默认了。
“算了,我先去给你拿冰袋。一会给你熬点白粥。”
平常家庭医疗箱里都会准备一些退烧贴什么的,冰箱里也有时刻备用的小冰袋。这种时候倒不至于慌得乱了分寸。
她打了一盆水将冰袋放进去,然后又从山田优介的房间里拿了一套睡衣——她实在是受不了对方穿着牛仔裤躺在她床上了。
将衣服丢给他,唐辛子转身进了盥洗室洗漱。出来的时候,对方已经换好了睡衣,并自己拿过冰袋敷在了额头上。
他老老实实地躺在床上,一副不用人操心的模样。
唐辛子欣慰地点点头,随之又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搞的,怎么突然就发烧了。
“我查过了,38.5度以下都建议先用物理降温。要是一会不管用的话,我再打电话帮你叫个社区医生。”
唐辛子今天已经不打算去学校了。把生病的山田优介一个人丢在家里什么的,她实在有些放心不下。
山田优介点点头,一板一眼地跟她保证道:
“我会好的,不用叫医生。”
唐辛子一边给老师们发邮件请假,一边揶揄他:“不想叫医生?为什么?你该不会还怕打针吧?”
“……”山田优介沉默了。
就在唐辛子以为他真的默认了的时候,他突然幽幽地叹了口气。
“以前有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是这样过来的。”
“吃药、心理医生……他们想了很多办法。”但他却依旧固执地把自己锁在那个狭小的密室里——
直到渡边叔用音乐在他的世界里开了一扇窗。
作者有话要说:
优介的心理疾病从一开始就有铺垫哦,仔细看能看出来,这也是大家为什么那么纵容他的原因。
嗯,也是为什么他那么感谢叔叔的原因之一。
听说很多人都还想看包子的番外呀……
今天背了单词,给家里做了扫除。
晚安。
第59章 第五十九章
也许因为本来就只是一个不被期待的意外, 山田优介自从生下来便和别人有些不同。
他太安静了。
无论是被人抱起还是被人逗弄,他都只是冷漠地看上一眼,然后略带抗拒地挪开目光, 继续盯着某一处发呆。即便是偶尔被吸引了注意力, 却也很少有太大的情绪波动。
他排斥陌生人的亲近, 却也从来不会对自己的父母作出期待被抱起的姿态。
即便是在婴儿时期, 除了感到饥饿和不适,他也很少作出哭闹的举动。
周围的人时常被他的严谨刻板弄得啼笑皆非, 纷纷打趣说山田家又生了一个外交官。
父母二人对此皆是敷衍地笑笑,不予置评。但私下里还是有些庆幸,这孩子不吵不闹地,正好遂了他们的心意。
貌合神离的夫妇俩可再分不出什么多的心思来悉心照顾一个喝醉酒之后的意外。但不管怎么说,该尽的责任他们全都做的很好, 多余的关心则完全是看心情和闲心。
等到山田优介脱离襁褓之后,大多数时候都是同样被放养的山田和美陪在他身边。
可那时候的和美也还只是一个小孩子, 有时候甚至连自己都照顾不好。雇来的保姆忙着收拾家里的里里外外,姐弟俩时常面面相觑地、一坐就是一个下午。
直到他两岁的时候都还不会说话,山田夫妇终于发现了不对劲。
而这时,那些曾经赞不绝口地说他将来一定会成为外交家的人们此时却像是私下里串通好了一样, 一谈起他来都是长吁短叹地, 然后撇着嘴摇摇头。
山田家生了个傻子。
夫妇俩这时候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毕竟谁也不希望自家孩子有什么毛病,尤其是身份敏感的他们,更不希望孩子成为自己人生中的污点。
山田夫妇带着他走访国内外名医,做了一次又一次的检查, 最后都得到了相差无几的反馈——
山田优介的智力没有问题, 他的声带也没有问题。他能够听懂别人说话,也能理解对方的意思, 但却没有自我表达的欲望。
他不是不会说话,而是不想说话。
因为习惯了孤独,所以他活在自己狭小的世界中,对周围一切全都漠不关心。无论是父母姐姐还是院子里的一草一木,对于他来说,都没有多大的区别。
“这样下去的话,他的智力发展可能也会受到影响,将来能不能独立生活还是个未知数。孩子将来会长成什么样,你们做父母的影响很重要啊。”医生这样语重心长地嘱咐着,夫妇俩终于幡然醒悟。
他们痛定思痛地抱着他哭了一晚上,山田优介却一点反应都没有。他不解地看着他们,神情冷漠而麻木。
从此以后,他便开始了漫长的治疗路程。
药物治疗、行为锻炼、心理辅导……随着年龄的增长,他所接受的治疗也越来越多,也开始学着慢慢有了回应。他慢慢清楚了亲疏关系的区别,也开始渐渐学会理解和接受他人的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