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叹西茶
陈之和把伞面抬高,低头看着她:“我今天算准时?”
“嗯……我去叫嘉玥。”她不敢和他对视,打了个招呼后匆匆忙忙就进了园里把陈嘉玥给抱出来。
陈之和抱过孩子,顺带问了句:“你还不能走?”
梁言含混地点点头:“孩子还没走光。”
陈之和没催她,他抱着小孩侧身,很自然地说:“我们在前面车上等你。”
“……好的。”
陈之和抱着陈嘉玥才走没多远,梁言回头就对上了李老师探询的目光,她莫名心虚,遂故作自然地打着哈哈:“家长比较关心孩子,想和我聊聊,呵呵,这大冷天的。”
李老师不疑有他,还破天荒地善解人意道:“既然这样那你今天就先走吧,别让人家长等着。”
“那其他孩子……”
“我陪着就行。”
梁言得到允诺后忙道谢,她回到园里收拾了下东西,提上包撑着伞就下了班。
陈之和的车她认识,就停在岔路口前边的路边停车位,她踏着小碎步朝那辆宾利走去,离车越近她越紧张。
到了车前,她犹豫了下,最后还是坐进了后座。
梁言把伞搁在脚下,低着头搂过陈嘉玥,陈之和在后视镜中看了眼她们两个,只轻轻一勾唇,什么也没说,启动车子就驶离了幼儿园。
车内安安静静,连陈嘉玥都一声不吭,梁言觉得这气氛有点诡异,她忍了忍,实在没忍住,开口问道:“我们……去哪儿?”
陈之和打了下方向盘:“先去吃饭。”
吃饭?梁言不知为什么觉得后脊一凉,莫名有种赴鸿门宴的感觉。
陈之和带着她们去了SISYPHOS吃晚饭,梁言整顿饭的时间都抱着忐忑不安的心情,上好的牛排摆在她面前……虽然她还是吃得很享受,但她总是忍不住分心去猜陈之和到底要和她聊什么,他打算什么时候开口。
陈嘉玥胃口小,晚饭吃得少,她吃饱后就坐不住了,陈之和给酒店经理打了个电话,经理很快就找了人来把孩子接走。
陈嘉玥一走,席上就剩陈之和和梁言两人相对而坐。
梁言有种不祥的预感,她握着刀叉的手都冒了汗,然而坐对面的陈之和却还是一脸惬意地品着红酒,一点没有开口的打算。
牛排是彻底不香了。
梁言心里哀叹,她干脆放下刀叉,正襟危坐,很是诚恳地主动道:“对不起。”
陈之和挑眉:“怎么了?”
梁言搁桌子底下的手不安地搓了搓:“就是那天晚上,在‘冬o至’,我和你说的那些话应该让你很困扰。”
陈之和放下红酒杯,直视她:“后悔了?”
梁言猛点头。
陈之和的声音略微一沉,神色不明:“还记得你那天说过的话吗?”
“……记得。”
“说笑的?”
“……也不是。”梁言干咽了下,陈之和的眼神莫名让她感到一股压力,她想了想很真诚地坦白道,“我当时是真的有……的念头,我也不瞎,你人这么好,我那个……定力不好,难免会起坏心思,呵呵。”
她心虚地干笑两声,笑完立马抬手起誓:“不过你放心,这个念头已经被我打消了,死缠烂打这种事我不会做的,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至于那天晚上我说的话你就当我头脑发热,一时冲动,不用记心上。”
陈之和不动声色地审视着梁言,她的表情很坦荡,什么情绪都写在脸上,他虚长她近十岁,和各式各样的人打过交道,他非常清楚人与人之间能做到坦诚已是十分不易,而做到待人以坦白则难上加难。
像梁言这样的人实属罕见。
陈之和忽的一笑,眼里也有了笑意:“你不是说自己没烧糊涂么?”
“……”
“梁言,你说想嫁给我,我当真了。”
梁言眨眨眼:“嗯?”
陈之和的语气变得很正式:“如果你愿意,我们结婚。”
梁言傻了。
她抬手颤巍巍地举起红酒杯,猛灌了自己一口酒,因为喝得急她还呛了下。
梁言咳了咳,缓过气后说:“这酒……后劲有这么大吗?”
陈之和看到她的举动后失笑,他拿手指敲了敲桌面,仍是很泰然:“后劲挺大的,你悠着点。”
梁言小心翼翼地把酒杯放回去,她用怀疑的眼神看着他,试探着问:“陈先生,你是在和我开玩笑,对吧?”
陈之和举起酒杯晃了下,杯中猩红色的液体在灯光下像流淌的血液,扎眼得很。
他抿了口酒,表情略微肃然,说话时的语气果决利落:“我不和你开玩笑,也不玩过家家,如果你想和我签订一年两年的结婚协议,我没有那个闲情逸致陪你,如果你愿意嫁给我,我们就结婚,和平常人一样领证过日子,什么时候过不下去了就和寻常夫妻一样离婚。”
梁言被他这一段话震住了,她咬咬唇,看着他,怯生生地问:“万一……万一过得下去呢?”
“那就过一辈子。”他毫不犹豫地回道。
第18章
陈之和喝了酒没办法开车,他让酒店经理找了个司机,亲自送梁言回江南。
从江北到江南这一路车内都十分安静,梁言和陈之和一起坐在后座,但全程都没有交谈,两人似各怀心思,默契地没有开口说话。
司机按陈之和说的,将车停在了梁言家的小区外。
车停稳后,梁言还愣愣地坐着不动,陈之和见她失神,伸手在她面前招了下。
“傻了?”他笑着问。
梁言回神,表情还是懵的:“有点。”
陈之和指指窗外:“到了。”
“啊……噢。”
梁言后知后觉,她把手放在汽车内拉手上,回头看着陈之和,她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但此时此刻她的脑子一团浆糊,理不出头绪。
“……我先回去了。”梁言最后也只说出了这句。
她推门下车,陈之和也随后下了车,他走到梁言那一侧,低头看着她:“刚才的话需要我再重复一遍吗?”
梁言缓缓摇了摇头:“我都听明白了。”
陈之和颔首:“我给你时间考虑。”
梁言点点头,抬起头看着他很诚恳地说:“我也给你时间,你再好好想想……”
她指了指自己:“真的是我么。”
陈之和一哂:“梁言,我说出口的话从不反悔。”
梁言努了下嘴,表情变得有点纠结:“这种事还是慎重点好。”
陈之和挑眉:“人生嘛,难得糊涂也挺好的,你说是不是?”
梁言一窘,这话还是她对他说的。
外边冷,陈之和没打算多说,他朝小区看了眼,示意梁言:“好了,回去吧,想好了随时联系我。”
“……噢。”
梁言和陈之和道了别,她低头往小区走,到了区门口还回头看了眼,陈之和仍站在原地,面朝她的方向。
两人隔空望着对方,那种感觉有点微妙。
梁言心头一悸,忽然有点无措似的,赶忙收回目光埋头快步进了小区。
她没有立即回家,而是坐在了楼下的长椅上,吹冷风醒脑。
今晚陈之和说的话对她的冲击实在太大了,她到现在都还没能完全消化,或者更确切地说,是完全不敢相信。
这一晚上她脑子里可以说是有十万个为什么,她有很多疑惑,对着陈之和都不知从何问起。
陈之和向她求婚,这事太离谱了吧,简直就是洋葱新闻上才会有的事,任谁看了都会说一句胡扯。
可他好像是来真的,梁言回想起今晚在酒店他说的那些话,非常利落果断,毫不拖泥带水,直接把自己的意图表明了,同时也把决定权给交给了她。
梁言反问自己,就当他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不知道被什么给蒙蔽住了眼睛所以才心血来潮想娶她好了,那她呢,答应吗?
天上掉馅饼,还是双黄馅的,接还是不接?
梁言本来想打个电话给齐萱的,转念一想又作罢,依齐萱咋呼的性子,要是知道了这件事她今晚肯定不得安宁,而且,她还会怂恿她点头答应陈之和。
虽然她是有结婚成家的想法,但还没到失去理智的地步,她和陈之和之间的差距是客观存在的,年龄,职业,收入,家庭背景,社会地位……如果要和人组成一个家,她就不能不考虑这些。
她其实很清楚,他们不合适。
那拒绝他,放弃这个能脱离原生家庭的好机会?她好像又下不了决心,毕竟陈之和这个人,对她的诱惑力还是很大的。
梁言仰天长叹一口气,她着实有点苦恼,陈之和这根浮木,到底要不要抱?
还没等她想明白,天公不作美,稀稀拉拉的雨滴落了下来。
秋冬的雨水冰凉凉的,滴在脖颈上能叫人打个哆嗦,梁言眼见雨有下大的趋势,只好暂且把纠结的问题搁下,匆匆回家。
今晚这个点回来已经迟了,但蒋教授没微信电话催她,自从上回她负气离家出走那晚后,为了制裁她这个不孝女,新的一轮冷暴力开始了。
梁言站在家门口暗自叹息一声,掏出钥匙开门。
梁母听到开门声从厨房走出来,和蔼地笑道:“回来啦。”
梁言愣在玄关处,蒋教授一反往常地以笑脸相迎让她怵得慌,她难免去猜教授葫芦里又卖的什么药。
“言言回来啦。”
又有一人从厨房里走出来,梁言见了那人立刻就明白蒋教授反常的原因了。
“奶奶。”梁言搓搓手,恭敬地唤道。
梁奶奶手上包着饺子,眼睛却看向梁言:“怎么这么迟才回来,在外面玩疯啦?”
“没有。”梁言干巴巴地应道。
梁母帮着解释:“她工作忙,经常要加班。”
“幼儿园的工作能有多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