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鸽子飞升
他的表情僵了僵,视线停留在电脑屏幕上时,才发现白莎莎正在看的是招聘信息。顾景的手指微微蜷起。
“怎么看起这个来了?是钱不够用吗?”
“你是对你挣钱的能力有什么怀疑吗?”顾景的卡都是交给白莎莎保管的,她想怎么用都可以,“我在家待了这么久,轩轩也这么大了,可以放到托儿所了。”
“你舍得?”
“男孩子,总要学会独立。”
白莎莎说完又转头去看他:“顾景,你是不是不想我去工作?”
“没有,”顾景赶紧否认了,“你想做什么都可以,当初让你为了轩轩放弃工作,本来就委屈你了。”
听他这么说,白莎莎的表情才缓和一些。
就算在家里待了三年,白莎莎也没落下过自己的专业课,本来对自己找工作也是很有信心的。
然而现实却狠狠给了她一盆冷水。
她接连面试的几家公司,都是以失败告终。
“白小姐,你这空白的两年,都是在干什么呢?”
“因为我的孩子还小……”
“那就是说这三年没有工作经历?你知道与社会脱轨三年意味着什么吗?”
“不是的,我……”
“抱歉。”
下一家也是如此。
“白小姐已经有一个孩子了?”
“是的。”
“那还有再要的打算吗?”
“暂时是没有的。”
“那就是以后说不定还会有了?还会为了孩子再耽误三年的意思是吗?”
“不是……”
“抱歉。”她的话再次被打断。
如此这样的对话,不管她吸取教训更改几次答案,下一次总能被挑出其他的毛病。
白莎莎向来是个脾气好到懦弱的人,但也终于忍不住拉住了一位面试官。
“先生,我是笔试里的第一名,所以就算淘汰,能不能给我一个让我能接受的理由?”
那面试官看着她,眼里也多有惋惜。他看了看周围,下定决心般地小声说道:“姑娘,你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白莎莎愣了愣,还没等她追问,那面试官就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我只能言尽于此了。”
中午,她点了一份汉堡坐在那里想着,她一个离开职场几年的人,何德何能地能去得罪什么人?
心里不是没有答案,她却隐隐不敢相信。
白杨给她打电话,说是A大有画展,让她帮忙去买一副。
她这个弟弟是学艺术的,没什么天赋,还总是用梵高自比,自命不凡。
白莎莎不知道他要画干什么,估计不意外的话,也就是在那些狐朋狗友面前装装格调摆摆谱。她犹豫了一会儿,也还是同意了。
她也需要转换转换心情。
在画展里,她一眼就被那副生机盎然的向日葵所吸引。
努力向阳开放的花朵,让她愈加觉得自己颓丧。
从小到大,她就知道自己不聪明,不优秀,想要什么,就要付出比别人更多更多的努力。所以她一直在默默地拼命。
顾景是她此生最大的奢望,她也付出了活了这么多年最大的努力,可为什么,还是让她这么难受呢?
白莎莎的眼角不住地往下流泪,就像她的面前明明就是温暖的太阳,她却浑身寒冷得感受不到一点温度。
“你好……”
年轻好听的男声从后面响起时,她回过头才想起自己泪流满面,又慌忙回过头去擦拭眼泪。
那是她和江霖的初次相遇,也许是男孩善意的举动让她有了些感动,也许是男孩的境遇让她同情。
白莎莎忍不住对他施以援手。
她知根知底的朋友少,只有姜舒云一个,可是她不想把姜舒云变成自己负面情绪的垃圾桶。
江霖成功填补了这个空缺,他们互不了解,只是单纯地吐槽着生活中的不快,那是白莎莎第一次有人倾诉自己心里的那么多烦闷。
而且,江霖就好像真的给她带来了幸运,没几天,她就应聘上了恒优。
恒优是她最后一次去面试的公司,她本来是几乎没抱希望地过去的。
她在面试大厅外面的走廊排队的时候,一队行色匆匆的人从电梯那边过来,白莎莎跟着众人低头往旁边让了让。
然而为首的人路过她时,却停了下来。
“白小姐?”
白莎莎听到这句,惊讶地抬头,站在眼前的,是比起几年前更加成熟的时毅。
对于这个人竟然还记得自己,白莎莎有些受宠若惊。
“你好,时总。”
“真的是你?”时毅孤疑地打量着她,“难道你是用了几年的时间终于找到了来恒优的路吗?”
“什么?”白莎莎愣了一下才想起时毅曾经给过自己一张名片。
“算了,”时毅对后面的人摆摆手,“不用找了,这里有个现成的。白小姐,我记得你会俄语吧?”
白莎莎的眼睛微微放光,知道这是自己的机会,赶紧点头:“是的。”
时毅还没说话,他后边的人就反对起来。
“时总,这人都还没通过面试,我们要谈的可是大生意,就这么用人,可以吗?”
时毅的脾气不好,一听他这么说,声贝都提高了几分。
“你也知道是大生意?那你还不提前给我把人备好?我们恒优的高管居然还能出现这种低级失误,我看我用你是真的不可以。”
那人被说得面色发白,一句也不敢反驳了。
时毅又看向了白莎莎:“白小姐,你跟我过来,接下来就是你的面试。”
白莎莎不敢马虎,赶紧跟了过去。
面试那些缠人的问题她没有信心,自己的专业她还是胸有成竹的。
这场会谈结束后,她被直接录取,成为恒优的新员工。
重新工作的白莎莎比之前更要努力,仿佛要把这几年的份一起弥补回来。
尽管每天在孩子,工作之间奔波让她晕头转向,但是忙碌的工作会让她暂时忘掉顾景带来的那些不快。
对于给自己带来这次机会的时毅,白莎莎是由衷感激的,每次见到他都尤其恭敬。
这天她为了送顾立轩去托儿所,赶来上班的时候已经是快要迟到了。
她急匆匆地赶往电梯时,发现正要关门的那个电梯里面站着时毅。
时毅平日里都是有专梯的,听说这日坏了才会坐普通电梯,但是谁敢跟他坐同一个?
白莎莎就算再着急,也只能退后两步:“时总您慢走。”
电梯门快要关上时,时毅抬手按了一下开门键。
白莎莎小心地看过去,就见他施舍般地说道:“进来吧。”
她只犹豫了两秒,就小心地进去了。
反正也就这么一会儿,这可是关系到迟到或者不迟到。
白莎莎努力缩在角落里,减小自己的存在感。
然而屋漏偏逢连夜雨,“哐当”一声电梯摇晃一下停下后,白莎莎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她赶紧去按了开门键,一点反应都没有。
“按警报铃。”
时毅的声音从后边传来。
白莎莎从墙上的倒影往后看了一眼,时毅靠在那里,手插在兜里,一副老神在的样子。
不用担心迟到可真好。她这么想着,赶紧按下了警报铃。
控制室的人一听是时毅被困了,赶紧组织人过去维修,白莎莎很希望时毅发挥一下他那暴脾气骂上两句让他们快点,然而时毅只简单回了一句:“不急。”
白莎莎无语地重新缩回了角落,她很急啊,可是急也没用,只能在那等着。
“新环境还适应吗?”
静默了一会儿,时毅突然向她搭话,白莎莎也赶紧回答。
“是的,挺适应的。”
“最近对外的商业会谈,好像都没看到你。”时毅看了她一眼。
白莎莎抿了抿唇:“我才刚入职,自然是要先熟悉熟悉。”
时毅皱眉:“我亲自聘请进来的人,他们不会是当做做做表格文书,端茶送水的打杂小妹吧?”
白莎莎低头没有说话。
其实时毅说的也八九不离十了,不管她多么努力,刚入职还是被群体排外了,平日里被使唤的都是一些杂事,接触不到核心的工作。
她正想着,本来静止不动的电梯突然晃动一下,白莎莎还没回过神,电梯就开始急剧地下降,她吓得整个人都懵在了那里。
时毅也没想到电梯的事故会这么严重,他靠在电梯旁咬牙感受着电梯的下降,其实心都提起来了,面上也不能表现分毫,还好电梯只降了一会儿就停下来了。
时毅向另一边看去,他觉得奇怪,一般人碰到这种情况早就该吓得大叫出来了,那女人却一点声音都没出。
他这一看过去,就见白莎莎的脸色苍白,整个人像是丢了魂魄一般。
时毅觉得她下一秒可能就会晕倒,想要过去扶住她,还没动作,就见白莎莎已经自己动了起来了。
她像一只企鹅一般,小步地挪到了时毅旁边,伸手死死捏住了他衣袖的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