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红杏
是了,那是《罗马假日》里的台词,在洛杉矶市中心酒店房间相拥吻抱的三天里,霍钦唯一看完的电影。
“……佳书,佳书?”
季培风唤她,“你在想什么?”
“噢,”宁佳书匆忙回神,“你刚刚说到哪儿了?”
季培风不厌其烦,“我说,想亲自跟伯母道别,向她赔礼。她要是想你了,可以随时过来看你。”
“不用了吧,我弟弟还很小,不适合坐长途飞机。再说,我的工作就是满世界飞,我妈妈已经习惯了几个月见不到我的面。”
而且,宁母应该不想见到季培风。
在她的印象里,佳书都已经是快结婚的人了,被忽然杀出的程咬金季培风截胡,风光霁月的好女婿黄了不说,还得跟好不容易定下性来的闺女分隔两地。宁佳书跟她长谈那晚,她都快气死了。
拉着行李箱出门时候,她还不死心追到门口最后问了她一句:“佳书,你想好了?你真的决定放弃霍钦吗?你上了飞机之后,可能一辈子也不会再遇见这样的人了。”
宁佳书默不作声加快脚步下了楼,自始至终没有回头。
宁母从来都不是个强势的人,到最后也只能无可奈何接受宁佳书的选择,谁让是女儿欠人家的呢。
她走了一整晚的神。
这是大概是季培风一年多里说话总和最多的一天,但说十句,佳书往往只听进去了一两句,回答也很敷衍。
但季培风仍然打心底感到快乐。
他干涸的情绪终于涌回胸口,无论开心也好失落也好,他至少能体感自己真实存活着,因此并不计较。
“谢谢你愿意陪我回洛杉矶。”
“我真开心,佳书。”
==================
机票订在晚上九半点从浦东起飞,航程十一个小时,到洛杉矶当地约在下午五点左右。
一觉睡到那儿,倒时差就不怎么困难了
承运的航空公司是美国排行前三,常飞亚洲航线的塔玫航空,以准时准点闻名。
登机前,季培风先进舱门,宁佳书站在入口,最后回望了一眼夜幕中的浦东,却见廊桥上有人匆匆跑来。
她心中一紧,在人越走越近后才看清面容。
是和畅。
她说不清心中是失望还是庆幸,见他越走越近,开口问道,“你值班吗?怎么跑过来了?”
和畅跑道跟前便一把攥住她的手腕,“佳书,真的,你别走。”
“你都有女朋友了,怎么还这样!”宁佳书吓得一把甩开,后退两步。
“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和畅连连摆手笨拙解释,“我昨晚去看霍钦了!”
宁佳书紧咬下唇,抬手阻挡他发声,也忍住自己口腔就要溢出的音节。
她矛盾极了,既想从别人那儿听到霍钦的消息,又害怕有人将他提起。
“他怎么了?”
终究是最直接的念头占据了上风。
“现在是正月,阿姨叫他回家,他不回去也不接电话,阿姨拜托我去看他,我才知道他至少四五天没出门了,每天起床就开始打扫屋子看电影做饭喝酒洗碗睡觉,不接电话也不跟人说话。我从前一直不服气,可是我真的想明白了,霍钦比我适合你。我死心眼一根筋,他比我还死心眼一根筋,他认定的事情就没有人能改变。”
“连阿姨都被吓到了,天天在家里哭,以为是她除夕那天晚上说错话导致你们分手的,她现在只要霍钦打起精神,他想和谁结婚都不管他了。”
“佳书,真的,我不是因为他是我兄弟,我摸着良心跟你保证,你不会遇到比他更爱你的人了。”和畅下结论。
宁佳书心如痛绞,这并不是她第一次听人说这句话。
“拜托你帮帮他,带他出去走走,介绍新的人给他认识,让他别难受了。”
宁佳书嗓子哑了,她攥紧掌心,“只是别再介绍我这样的。”
当年霍钦认识她,就是因为和畅过生日无意牵的线。
宁佳书正愁没机会走到霍钦面前,那天化了两个小时妆,故意落座他旁边,他视线中才第一次出现她的身影。
“佳书?”
季培风回头不见她,重新起身穿过走道朝她的方向过来。
宁佳书狠心闭眼转身。
“拜托你了和畅。”
塔玫航空开始播放登机提示,空乘拉上帘子隔开头等舱与商务舱,嘈杂声渐渐小了。
季培风唤她好几声没唤答应,宁佳书闭眼陷入座位,极力忍住又要不争气的眼泪。
这边金发碧眼的头等舱外籍空乘挨着她脚边蹲下来,笑容甜美,询问他们是否需要什么服务。
宁佳书感觉自己又开始发烧了,有气无力半睁,但却没有撇她一眼,看着虚空轻声告诉她:“拜托不要对我笑,我心情很糟糕,不需要咖啡不需要饮料不想进食不看菜单,给我一块毛毯,除非紧急撤离否则连紧急备降也不要唤醒我,谢谢,我们洛杉矶再见。”
第99章
坐落美国西海岸南加州的洛杉矶, 有许多人更愿意称呼它天使之城、梦想之城、繁星之城——
几乎恨不得用所有美好的词汇将它堆砌。
这里有着终年明媚的天气,夏季享受日光,冬天享受温暖。它有着重峦叠嶂的圣盖博群山,壮阔的太平洋海岸, 风情多样的美食沙滩……足以每一位曾旅居的过客终身难忘。
宁佳书抱着冲浪板从海边回来, 赤脚踩在沙滩上, 脚底很快沾满了细小的沙子。
“Hey,Ning!”
有穿吊带背心五官精致的几个拉丁裔冲她打招呼, 招呼她过去玩沙排。宁佳书咧开笑容, 露出细白的牙齿,远远挥手,指了指冲澡那边的水龙头,示意拒绝。
她才放下冲浪板, 立刻有人过来接住, 在旁准备好乳液防晒和擦干的大毛巾。
是季培风家里的佣人。
尽管再来多少次, 宁佳书还是不大习惯被人这样事无巨细的服务。
宁佳书跟她道了谢,打开水龙头,站阳光底下将头发和身上的沙子、泛咸的海水味都冲洗干净。
洛杉矶夏季的白天很长, 到了傍晚阳光也仍然滚烫。
排排高大细长的棕榈树立在远处, 刮来的风带着大海特有的清新潮湿, 能远远闻见的烤肉的香味,她深深吸了一口气。
“饿吗?”季培风从凉伞那边过来,亲自接过毛巾交到她手上。
“还不饿。”她只胡乱擦了一下,便又递还给那白人,“太阳这么大,一会儿就晒干了。”
“你从前很在乎会不会被晒黑的。”
季培风笑起来,“我记得那年你刚来洛杉矶改装训练时候, 每次来海滩都躲在伞底下,帽子捂得严实。”
“人都会改变,我现在觉得有颜色的皮肤也很美。”
佳书擦完乳液忽地想到,“不如你去和她们玩沙排吧,我玩累了,正好你今天运动量还不达标,姑娘们一定非常欢迎你这个前UCLA明星控卫。”
“不是每个人都看NCAA,也许她们都不认识我。”
“就算不认识,也肯定都抢着想要和你这样男模脸的型男共度良宵。”
季培风的笑容淡了,他能读懂佳书的每一次抗拒。
“饶了我吧佳书,”他轻轻摇头,摊开修长的十指给她看,“你忘了我现在重新开始弹钢琴了。”
篮球生涯让季培风永远地失去了再追逐古典钢琴演奏最顶峰的能力。
演奏专业曲目需要极其细微精准的肌肉记忆,打过职业篮球的肌肉会极大破坏手臂联动肌肉记忆。
可以这么说,从他选择篮球那天起,就相当于放弃了职业钢琴。尽管两年的修养时光令他从前每天八九个小时练出来的肌肉退,但精敏的触键惯性却很难再找回来。
和佳书回洛杉矶后,他在老师的建议下,从十几岁擅长的古典乐转投流行音乐,几个月前参加了纽约茱莉亚音乐学院的试音,跟随以色列钢琴大师学习,技巧突飞猛进。
这两年多的沉寂让他焦虑抑郁,但也令他能再以全新的视角重新理解音乐,体会这曾经在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
“Sorry.”佳书耸肩,“你知道你的身材总是让我忘记这些,把你和钢琴联系起来。”
“不关身材的事,是因为我的篮球打到了NCAA,弹钢琴却仍然是个无名之辈吧。”季培风又笑了,“等到哪天我能开独立演奏会的时候,一定留给你最好的位置,让你彻底忘掉我曾经是个篮球运动员。”
“我很期待那一天到来。”她捧场点头。
他们边聊边走,海滩上人太多,佳书话音没落,便被追逐嬉闹的裤衩白人青年撞了个满怀。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人便已经跑远了,好在季培风手疾眼快抓紧她手腕,让佳书不至于摔倒再冲第二次澡。
“Hey!”季培风跑远的一群人喊,“What's wrong with you.”
他摘下墨镜朝前追了几步,显然生气了。
佳书拉住他,“今天是节日呢,算了吧。”
七月四日是独立日。这在美国是一个十分盛大的日子,洛杉矶各地不仅会有烟火秀,还有许多不同方式的庆祝活动。
就像今天,海滩上的人比平日多了一倍不止。
季培风摇头,“佳书,这边对游客开放的海滩人流还是太杂,不够安全,下次你可以邀请朋友到我们的私人海滩去。”
“沙滩上没了人还有什么意思。”
佳书踏上甲板,回身面对大海,她闭眼,感受着风的流向卷起她的长发。
“这里喝完的冰啤成吨计数,吃掉的海鲜能堆起小山。就算混乱,但至少是充满生机、色彩和活力的。管它哪个海滩,你们这些有钱人就是太讲究了,放下负担,敞开心扉跟大自然相处,人会快乐很多很多。”
Santa Monica海边是66号公路的终点,美国影史上最伟大的电影之一《阿甘正传》就曾在这取景。
远远能瞧见往来的游客们停在终点牌前合照留影。
八点整,落日时分,天色缓缓暗下来。
粉红色的晚霞与大海远方连成一线,甲板上的摩天轮完美融入海平面与夜色中,沙滩上亮起彩灯。
他们面对面在餐厅顶层的花园露台用晚餐。
这里有能俯瞰大海的大理石泳池、还能观赏城市的天际线。
厨师精心准备了餐食,以及刚从酒库取出来的香槟。
饭后甜点是脆皮章鱼配草莓酱,约克郡布丁,以及一道精致的奶油柚子。
上一篇:他眼中有流光
下一篇:段夫人今天又上热搜了